第一百八十一章 纛被断,旗被夺
营寨中的白夏守军也似乎看出了方祖贤的意图,慌慌忙紧牙调出部分军卒或阻截方祖贤或横兵死守于旗纛四周。
战场之中,除非某一方的人都死绝了,否则,是绝不可能坐视己军旗纛被斩落或是毁坏的。若是军中的大纛一倒,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出再一个结果:兵似纛倾,其败如山倒!
方祖贤直取白夏守军旗纛,白夏守军分兵相护,由于护旗的守军有近方祖贤等夺旗人马的两三倍,方祖贤杀不通透出去,而对方亦难以撼退方祖贤等人,一时间战局顿然僵持胶着,难分难舍。
营寨内,惨嚎与吼杀之声响彻天地,空中飘飞的雪末也仿佛为之一遏。
方祖贤挥刀直进,一刀破开一名白夏守军的胸甲,与此同时,也忙忙微一侧首,避开斜刺面门而来的长枪。头在侧避的同时,眼角余光忽地瞥见李顺正领着自家顺义军人马迫得一队白夏守军连连后退,张嘴便唤道:“李顺,先斩敌旗!”
李顺闻言愣了一愣,随即朝着方祖贤沉了沉首,挥刀迫开对面的敌人,转身折向白夏守军在营寨内竖立的大纛处奔去。
李顺只引了两名亲信直取白夏大纛,其余人马仍留以阻截白夏守军。
方祖贤见李顺直奔而出,也忙忙朝两旁的众人说道:“给我死死拖住这些人,千万莫要漏出一人去阻截李顺斩夺敌旗!”
说着,掩月长刀破天而落,将一名白夏守卒连枪杆带兜鍪劈作两半,再大步跨进,一脚将那守卒踹得倒飞出去,并将其身后的另一人撞翻在地。
“斩!”方祖贤大喝一声,挥刀横刀劈出。
众人只听得咔嚓一声,接着又闻得某物轰然落地之声。
回头看时,却发现方祖贤一刀将对面之敌的首级斩落,而近十丈远的地方,李顺正用刀削下旗杆上一面黑色相间的大旗。原来,此前的咔嚓声与轰然落地之声是从那杆白夏军旗纛上发出来。
李顺一手横刀,一手扯过旗来高高举起,高声大喝道:“旗已被夺,还不速速缴兵降来!”
方祖贤趁着对面的白夏守兵微微失神的瞬间,立即接口说道:“缴械者,降而不杀!”
李顺成功斩夺敌军旗纛,营寨内的守军顿时士气大落,继而又被李顺与方祖贤那么一喝,士气更是瞬间低落。
白夏守军的士气瞬间低落,而破寨入营的大梁军卒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挥刀舞枪,但凡所遇敌军手中尚有兵器者,只管刀避枪挑,几乎没人在意自己的眼睛已然被对方的血渍溅迷得视线模糊!
在军中,旗纛如军魂。如今纛被断,旗被夺,白夏守军顿如失了魂魄一般,战意骤消。再加上他们眼前的东朝梁国的将卒一个个如同全都疯了一样,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上早已被枪矛戳扎了三五个血洞,只管大吼前冲,只管挥刀劈砍,只挺枪挑刺……原来相互僵持的战局,立时完全失去平衡,剩余的白夏守军一个个没魂没魄也似的四下逃散,唯恐慢逃一步,就会在丢了魂魄之后,再失了脖劲上吃饭的家伙一般。
只片刻功夫,营寨中的五百白夏步军除了不能走的,几乎全都往山下溃逃。如此一来,胡二胡十兄弟两人就有了一展雄风的机会:只要是活的,便引弓射将过去,管他是人还是生存在山里的别的活物!
一阵箭雨过后,方祖贤一面下令各都队自引人马分头截杀逃散的白夏守军,一面命留下来的士卒打扫战场,准备迎接天边刚刚蹦出小半脸来的朝阳……
天空中还飘着白雪,但东方却有红日蹦出,即便是方祖贤这等后世来者也不免连道“怪哉怪哉”,其他人就不更不用多说了。
让人觉得“怪哉”的事物,都是因为“奇”,因为“奇”才会觉得“怪”。
太子宋宣凭窗而立,望着被空中的白雪模糊了的红日,也连连大呼“怪哉”不已。
“此景即为我大梁中兴之兆。”太尉言清一见,忙忙朝着东边红日,撩袍跪拜在地,道:“大梁江山永固,吾皇万寿无疆!”
上官道等人闻言也随之朝东而拜,太子宋宣与蜀王也齐齐朝着东边而礼。
他们所拜者,并非是东边的红日,而是东边梁都内的某一个人。准确地说,他们所拜的不是人,而是天之子。
礼罢起身后,太子宋宣转身问道:“河西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上官道向前跨出一步,行礼回道:“我西北帅司的援军已赶至河畔,只是……只是白夏国那边在适合渡河的对岸布下了兵马相防,故而一直不曾渡得河去……”
旁侧的蜀王宋康一听,不由嘿声冷笑道:“上官使相,你不是担保说十日内援军必过河至景泰城下么?”
他曾多次向上官道招手示好,极尽拉笼,但上官道却一直不曾理会过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将目光转投在固原的伍长清身上。
虽然伍家的势力终究比不上手掌大梁西北军政大权的上官道,但伍家在西北之地总也算是一个绝不容忽视的势力,所以能拉笼的就尽一切可能的屈腰拉笼。
不过,如果确定拉笼不了的,不能成为他阵营中一份子的,以他的性子,只要逮到机会,那就必须得狠狠踩上几脚,以解心中不快。
“不是还有两天的时间么?”上官道对这位蜀王颇为反感,听他这么一说,哪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心中冷冷一笑,道:“说不定我帅司将士已然渡河,只是信使尚在回报的途中,且再等等吧。”
蜀王宋康上闻言,面上微微变色,眉毛一挑,正要反唇讥上两句,却听得堂外传来一连串的急报声:“河东捷报!怀德军与惠安军已渡河至景泰城下!”
蜀王宋康听了,才高高挑起的眉毛立即向内骤聚,紧紧蹙起,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得硬生生咽回腹中。或许是咽话时太过用力,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滴血。
太子宋宣一听,率先大步跨出堂外,在檐下阶前相侯。
上官道等人也急急随出堂外,分立太子左右。
待得那信使近前,上官道才朝太子施了一礼,下阶从那使信手中接过军报。
上官道是西北帅司的大元帅,故而太子宋宣蜀王宋康及太尉言清都谨着朝廷法制,谁都不能在没有得到上官道的允许前,违制先观军报。
上官道先是一目十行的看过,又转过来从头细细看了一遍,这才将手中军报呈与太子宋宣。
太子宋宣接过后也细细看了起来,上官道却问向那使信道:“截你回报之前,我西北帅司的人马在渡河之后,可曾与白夏犯境之敌交过战?”
那信使恭敬地回道:“禀大元帅,我军渡河之后,在景泰城下曾与拓拔兴所帅的白夏军马大战过一场。”
“拓拔兴可曾亲自披甲上阵?”上官道问道:“胜负各如何?”
“禀大元帅知,末将在回报之前,不曾见过敌军主帅拓拔兴出阵,但他的侄儿拓拔策倒是频入军伍之间。”信使说道:“我军连日赶路,后又在渡河时被白夏那边算计了一把,着实损失不少。不过,所幸铁血营的方将军成功拖住赫连兰山的近万人马,这才使得攻城的白夏大军不能在短时间内攻克景泰城,也使得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阻截我军渡河……”
上官道招了招手,立时便有人捧了盏热茶奉与那信使。
那信使一路快马疾驰,早已渴得喉咙生火冒烟,一见有盏热茶由一名大仆模样的人奉了上来。茶水不烫不凉,正好合舌,入口之后顿觉身上满身的寒冷与疲惫一扫而空,满心一笑,继续说道:“我军渡河之后,与拓拔兴在景泰城外野战了一场。两军交战,并有景泰城内的守军相配合,这才将白夏大军驱退。至于白夏犯境之兵是否全都退回白夏国,末将早已回马报捷,却是一无所知了。”
“好!好!好!”太子宋宣此时已然军报细细看完,连连赞了三个好。再瞥了身侧的蜀王一眼,将手中的军报转递与蜀王,正过头来说道:“白夏逆贼此次悍然出兵犯我大梁天威,岂能不败?好!景泰一战真真是打出了我大梁的威风。”
再一沉吟,问向上官道:“你那门生是叫方祖贤吧?”
上官道躬身称是。
太子负手望着天边雪茫中红日,长声大笑道:“铁血营果然不负铁血之名,方祖贤也果不负你我栽培之恩!”
“好男儿真英雄当为大梁多娇江山竞折腰,百死亦无悔!”太子回忆起李敢转述方祖贤的那段话,忍不住又连赞了几个好,道:“此等人物,真乃我大梁国士也。待他凯旋归来之时,本宫定当亲书铁血之旗以嘉其忠勇体国。”
“殿下英明!”上官道替方祖贤谢过太子,挥手令那信使退下休息,这才面带忧色的说道:“殿下……”
“上官使相有话只管说来。”太子似乎也看出了上官道另有话说。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