し。"迪米蒂.芒罗好吗"亚历克斯关心而又不好意思地问,这叫思嘉隐约地想起他是喜欢萨莉的妹妹的.
"唔,很好,她如今跟她姑妈住在费耶特维尔.你知道他们在洛夫乔伊的房子给烧掉了.她家里其余的人都在梅肯."
"他这话的意思是......迪米蒂有没有跟乡团某位勇敢的上校结婚了"托尼取笑说,亚历克斯回过头来愤愤地瞪着他.
"当然,她还没有结婚喽,"思嘉饶有兴味地回答说.
"要是她结婚了,也许还好些呢,"亚历克斯沮丧地说."你看这鬼世界......思嘉.请原谅.可是当你家里的黑人全都解放了,牲口也完了,身上已没有一个子儿,这时你怎么好开口要一个女孩子跟你结婚呀"
"迪米蒂是不会计较这些的,你知道,"思嘉说.她能真心对待迪米蒂并说她的好话,亚历克斯.方丹从来都不在她的情人之列.
"那才丢你三辈子的脸呢......唔,再一次请你原谅.我实在不该说这些咒骂的话了,要不老太太要揍我的.我是说我不会要求任何姑娘给一个叫化子.就算她不计较这些,可我自己得计较呀"
思嘉在前面走廊上跟两个小伙子说话,听到投降的消息后,这时媚兰.花伦和卡琳早已悄悄溜进屋里.等到小伙子们穿过农场后面的田地回家去了,思嘉才进来并听见几位姑娘一齐坐在爱伦办事房里的沙发上哭泣.一切都完了,她们所喜爱和期待的那个美丽的梦想,那个牺牲了她们的朋友.爱侣和丈夫并使她们的家庭沦于贫困的主义,已经完了.那个主义她们原来认为是决不会失败的,现在永远失败了.
不过对于思嘉而言,这也没有什么好哭的.她听到消息的最初一瞬间曾经这样想:谢天谢地,那头母牛再也不会被偷走了那匹马也安全了.我们能够把银器从井里捞出来,给每人一副刀叉了.我们可以赶着车子到乡下四处寻找吃的了,而且用不着害怕.
多么轻松啊从此她再也用不着一听见马蹄声就吓一跳了.她再也不用着深夜醒来,屏息静听,不知是真的还是在梦中,仿佛院子里有马嚼子的格格声,马蹄践踏声,以及北方佬军官粗嘎的口令声.最令人高兴的是塔拉安全了从今以后,她永远不必站在草地上看着滚滚黑烟从她心爱的房子里冒出来,听见屋,"你说那一切都落得了什么好处呢当初为什么要打这场仗呢啊,我的亲爱的乔啊,我那可怜的娃娃"
"我不明白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打,我也不去管它,"思嘉说."而且我对这些毫无兴趣.我从来就不感兴趣.战争是男人的事,与女人无关.目前我关心的是一个好的棉花收成.好吧,拿这一美元给小乔买件衣服.他实在很需要呢,上帝知道.我不想剥夺你们的玉米,尽管亚历克斯和托米都那样客气."
两个小伙子跟着她来到车旁,扶她上了车.他们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仍然彬彬有礼,显出了方丹家特有的那种轻松愉快的神气.不过,思嘉毕竟看见了他们那贫困的光景,在驶离米莫萨时心情未免有些凄凉.她对于饥寒交迫的日子实在过得厌烦了.要是能看到人民生活宽裕,用不着为下一顿饭操心,那将是多么愉快的事啊
凯德.卡尔弗特家的松花村,是一幢老房子,思嘉以胶曾常去那里跑舞.当思嘉走上台阶时,她发现凯德的脸色像死人一样.她十分消瘦,咳嗽不断,躺在一把安乐椅里晒太阳,膝上盖着一条围巾,然而他一见思嘉脸色就开朗了.他试着站起来迎接她,说只是受了一点凉,觉得脸中发闷.原来是在雨地里睡得太多,才得了这个病.不过很快会好起来,那时他就能参加劳动了.
凯瑟琳.卡尔弗特听见外面人有说话,便走出门来,一下看见思嘉那双绿眼睛,同时思嘉也立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了绝望的心情.可能凯德还不知道,但凯瑟琳知道了.松花村显得很凌乱,到处长满了野草,松子已开始在地里长出嫩苗,房屋已相当破败,也很不整洁.凯瑟琳本人也很消瘦,紧张.
他们兄妹二人,以及他们的北方佬继母和四个异母的小妹妹,还有那位北方佬监工希尔顿一起住在这幢寂静而又常常发出古怪回响的旧房子里.思嘉对于希尔顿从来不比对自己家的监工乔纳斯.威尔克森更有好感,现在就更不喜欢他了.因为他走上前来跟她打招呼时,竟然像个平辈人似的没一点尊敬的样子.从前他也有威尔克森那种卑躬屈膝又鲁莽无礼的两面态度,但自从在战争中卡尔弗特先生和雷福德牲以后,他就把卑屈的一面完全抛掉了.小卡尔弗特太太一向不懂得怎样迫使黑人奴仆守规矩讲礼貌,对于一个白人就更没办法了.
"希尔顿先生很好,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度过了这段日子,"卡尔弗特太太很感动似的说,一面向她旁边那位沉默的继女儿瞟了一眼."真好啊.我想你大概听说了,谢尔曼在这里时他两次救出了我们的房子.我敢说要是没有他,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对付,一个钱也没有,凯德又......"
此时凯德苍白的脸涨红了,凯瑟琳也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毛,紧闭着嘴.思嘉知道,他们一想到居然自己得依靠这个北方佬监工,就压不住满腔怒火,可又毫无办法.卡尔弗特太太像急得要哭似的,她不知怎的又说了错话.她总是说错话.她简直不理解这些南方人,尽管在佐治亚生活了二十年了.她始终不知道哪些话是不该对这两个前娘孩子说的,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他们却照样对她很客气.她暗暗发誓要带着自己的孩子回北方去,离开这些古怪顽固的陌生人算了.
思嘉拜访过这几家之后,不想到塔尔顿家去了.既然那四个小伙子都不在了,房子也给烧毁了,一家人挤在监工的小屋里,她还有什么兴致去看呢.但苏伦和卡瑟琳都要求去,媚兰也信为要是不去拜访一下,表示欢迎塔尔顿先生从战场上回来,则是不合情谊的.一进,在一个星期天她们一起动身前往.
这可是最惨的一家了.
赶车经过住宅的废墟时,她们看见比阿特里斯.塔尔顿穿着破骑马服,臂下夹着一条马鞭,坐在牧场周围的篱笆话.一吃完她就走到塔尔顿太太身旁,向她低声嘀咕什么.塔尔顿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清脆的笑声也随之消失了,她只伸出一只胳臂搂住卡琳纤细的腰身,同时站起身来.她们一走,思嘉觉得这屋里再也待不下去,便跟着离开.她们沿着那条穿过花园的便道走去,思嘉明明看见她们是朝坟地那边去了.可现在她也不好再回屋去,那样实在显得太失礼.不过谁知道塔尔顿太太正在竭力克制着,装出坚强的样子,卡琳为什么偏要把她拉出来,一起去看小伙子们的坟墓呢
有两块新的石碑在柏树下砖砌的墓框里,它们还很新,连雨水也没有一溅上一点红泥.
"上个星期我们才把这碑立起来,"塔尔顿太太骄傲地说."是塔尔顿先生到梅肯去用车接回来的."
墓碑这得花多少钱呀突然思嘉像开始那样为那几位塔尔顿小伙感到悲伤了.任何人,在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还能花这么多钱来立墓碑,那就不值得同情了.而且每块墓碑上都刻了好几行字.字刻得愈多就愈费钱.看来这家人一定是发疯了何况把三个小伙子的遗体拉回家来,必定费了不少钱呢.至于博伊德,他们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丝踪影.
在布伦特和斯图尔特的坟茔之间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的是:"活着时他们是可爱而愉快的,而且至死也没有分离."
另一块石碑上刻着博伊德和汤姆的名字,还有几行以"dulce et"打头的拉丁文,便是思嘉一点也看不懂,因为她在费耶特维尔女子学校念书时就设法逃避了拉丁文课.
所有这些花在墓碑上的钱都是白费了可不,他们全是些傻瓜她心里十分生气,好像是她自己的钱给浪费掉了似的.
卡琳的眼睛出奇地亮.
"我看这很好,"她指着第一块墓碑小声说.
卡琳当然会觉得好的.她对任何伤感的事物都会动心的.
"是的,"塔尔顿太太说,她的声音很温柔,"我们觉得这很合适......他们几乎是同一个时候死的,斯图尔特先生先走一步,紧接着是布伦特,他拿起他丢下的那面旗帜."
姑娘们赶着轻回塔拉,有个时候,思嘉一声不响,她在琢磨着在那几家看到的情形,并且违心地回忆这个县以前的繁荣景象.那时家家宾客盈门,金钱满柜,下房区住满了黑人,整整齐齐的棉花地里白花花的一片,真喜人啊
"再过一年,这些田地里就到处长起小松树来了,"她心里暗想,一面眺望着四周的树林,感到不寒而栗.没有黑人,我们就只能自己养活自己不致饿死.不依靠黑人谁也不可能把一个大农场经营起来,因为大片大片的田地无人耕种,树林就会重新把它们接管过去,很快又成为新的林地了.谁也种不了那么多棉花,那我们怎么办呢乡下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城里人不管怎样总有办法.他们一直是这样过的.可是我们乡下人就会倒退一百年,像当初的拓荒者,只能住小木屋,凭着一双手种很少几英亩土地......勉勉强强活下去.
"不......"她倔强起来,"塔拉不会那样,就是我要亲自扶犁,也决不能那样.如果愿意的话,整个地区,整个的州,可以倒退回去成为林地,可是我不能让塔倒退.而且我也不打算把钱花在墓碑上,或把时间用来为战争失败而哭泣.我们总能想办法的.我知道,只要不是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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