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翠影里,萧瞻峻拐过廊下海棠树,陈留郡王妃就见不到他的身影。当着廊上丫头们的面儿,郡王妃轻叹一声,眉头上有些许轻愁上来,用侍候的人都能听得到的嗓音道:“夫妻们之间,还是相互体贴的好。”
随即,她带着丫头们回房。
陈留郡王妃毫不介意会有人说她是做作,说这话的人你又懂什么!人生许多时候,都需要必要的虚伪。再说我这是盼着二弟能和二弟妹好是不是?
虽然更盼着二弟妹早吐真相,但她不吐真相,着急的不是我一个人吧?
…。
天近四月,点点杏花在绿叶里若隐若出,轻红数点带足妩媚和风流。从这样的花下面走过,不管是谁的心情都会好起来。
萧瞻峻迈步踏上书房台阶,身姿都是轻快的。当家永远是后盾的时候,都会和萧二爷是同样的心情吧?
想到大嫂的铮铮话语,和她流露出来的胆量十足,萧瞻峻打心里感叹一声,果然娶妻要娶贤。难免又想到妻子闵氏,萧二爷眉目一暗,没好气的把妻子又从心眼里撵出去。他都险些要去蹲冤狱了,谁还有心情在这当口儿去管那无情无意的人。
萧二爷愤愤,闵氏才是没有情意的人呢!她虽然让关在地牢里,却冻不着饿不着,不用面对混帐乔知府和阴森庄巡按。比她的丈夫——自己的日子过得好得多。
他马上就要起草奏折,还有一些信件要写,萧瞻峻更把闵氏从脑海里推走,吩咐过来侍候的小厮勤学和苦读:“研墨,取奏折纸,再给我泡壶好热茶。”
勤学苦读都是十一岁的少年,因为他们手脚麻利,察颜观色上又最有眼色,才选到陈留郡王的内书房里侍候。
二爷自己也有贴身小厮,一般儿也收拾出两间给他当书房。但当他写重要东西时,萧瞻峻还是只用陈留郡王的侍候人。
二爷一声吩咐,勤学苦读慌了手脚。勤学忙着在窗下拉开黑色圈椅,让萧瞻峻坐下。又为他铺开纸张,先陪笑道:“爷要写奏折,是要先打草稿的,这纸是郡王妃上个月送到书房里来的,又白又顺,写字最舒服不过。”
萧瞻峻嗯上一声,见勤学早打开砚台,添上水研起墨来。
苦读从外面走进来,把一壶又香又浓的茶放到几案上:“二爷吃这个茶最好,这茶是郡王提神时最爱用的。”
还是家里好啊,萧瞻峻满意的在心里这样道。见小厮送上翠玉管笔,他握笔在手,神思略一斟酌,落笔先是三个字:“各驿站……。”
他要先给驿站里自己历年提拔上来的亲信写信,让他们在明查之外,暗暗访求到底是谁做下这泼天的事情,敢把自己兄弟们往脚底下踩。他自幼学武,又得过陈留郡王姐丈教导,姐丈往京里去的时候,表凶他就弃官,跟随姐丈去往军营。”
闵氏是听说过袁家公子投军的事,却没有细想过宝珠说的这些。她吃惊连连:“这这这,当个安稳的京官还不好吗?”
“我也是这样说,不怕你笑,我来和他闹来着,可没有能阻拦住他,我没有办法,本以为要过上几年以泪洗面的日子,又有母亲疼我,让我往这里来守着他。没有想到……”
闵氏又急了:“又没有想到什么?”这不是一惊一乍的吓人吗。
红花嘿嘿,又笑了两声。
宝珠羞晕满面:“又没有想到,老天厚爱于我,夫妻在这里团圆一夜,我就有了。”她眸子一直低垂,诉说自己情意不敢看人。这时候眼光在闵氏面上一转,下面的话就不再因难为情而时时卡住。
“我丈夫是袁家一脉单传,我能这个孩子可谓万千之喜。为了他,我不惜远离家中。为了他,我不惜在此守着。这里虽好,却总有离乡之感。可往这里来是他想要的,我只能将就他罢了。”
青铜油灯忽闪忽闪的,在闵氏眼中惊起一片涟漪
她这就明白宝珠不惜把自己的私密心思说出来是为什么?
她这就明白宝珠为什么前来讽刺她?
她这就透彻的理解郡王妃把这个弟妹含着怕化了的心情。
这是袁家一脉单传的孩子……
难怪,难怪。
闵氏面上千回百思的心思出来,宝珠抓住她纷乱的心思,脆生生地责问她:“二太太,你说对二爷有情有意,你的情意在哪里?”
闵氏由不得一惊,听到宝珠又道:“你可知道为了这件事,钦差就要到太原,而二爷与这事有脱不开的干系。”
这些事情没有人告诉过闵氏。过来见她的人,不是询问,就是质问,不然就是哭求。闵氏这就第二惊出来:“这与二爷有什么关系?他那天又不在家里!”
“你还不知道,马棚里那天出来好些刀剑,有人认出来是二爷监管的军需物资上的。”
闵氏第三惊出来,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宝珠走近她几步,清清楚楚地又告诉她:“这刀剑在山西的别处还杀了人!”
“不!”闵氏双手捧住晕涨的脑袋。
“死的人与你们府上不合!”
“不!别说了。”
“你看到什么,你那天不会什么也没见到!”宝珠紧紧追问。
闵氏尖叫出声:“是二老太太,我那天见到的,是二老太太从马棚里出来,慌慌张张的往外面走,跟逃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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