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诺与初心离开了凤城之后,便一路游山玩水,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就会多住几天,直到都玩够休息够了,才重新上路。
他们甚至在十里镇住了大半个月,感受着那里的风土人情,也是因为童子轩的驻军之处离这个小镇很近,故而,为了他和叶砻之间的事情,初心只能好人做到底了。
这样走走停停,也是过了四五个月了,所以,回到京都的时候,初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拜访过母亲柳芯儿,将这一路的经历都跟她诉说一下,然后再去皇宫走了一趟,她惊喜的发现,千离已经回到皇宫了,而她当初怀着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是个皇子,君睿大喜,直接将他封为太子。
然后,她就被君诺给禁足了。
这次初心并没有反抗,而是遵从了君诺,毕竟,她已经是八个多月的肚子了,就算是走动也是很累人。
而君诺也是哪里都不去了,就专心在家陪着初心待产。
而千离也是经常到君王府来走动,跟初心交流一些抚养孩子需要注意的事情,还有,怀着孩子的时候的一些趣事,听得初心也总是很开心。
君王府的上上下下所有人,更是将初心当成了宝,甚至每次初心走一步,他们就紧张得在旁边直转悠。
初心倒是欢乐得很,生活也不至于太无聊,处处都有乐子。
这天,初心在晓夜轩的院子里面晒太阳,她躺在小榻上面,小榻铺着的是洁白的狐狸裘衣,而初心的身上还盖了一层金丝玉被,此时阳光正好,她正是昏昏欲睡。
却感觉到自己的肚子被踢了一下,她一下子就惊醒了,睡意全无。
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安抚里面的孩子,疼痛却没有如同预期那般的停止。
初心的脸慢慢变得纠结,身子渐渐缩成了一团。
“王妃,您这是怎么啦?”一旁的香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心的问道。
“我……好像要生了。”初心快乐着一个苍白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人方寸大乱。
孩子只有八个多月,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也好在君诺总是紧张过度了,自从他们回来之后,就派人将京都里面最好的产婆都给请进王府了,也是有备无患。
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快,快去叫产婆过来,王妃要生了,还有,派人去书房通知王爷,对了,派人去相府请夫人过来,快……”香叶紧急的安排,只是,这突发的情况,她一个黄花闺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大家都私下交流过,众人各司其职,该做什么的就去做,香叶还有几名丫鬟将初心给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究竟多不服你爹啊……”君诺一直陪在初心的身边,今天晨时,见初心的状态不错,才到书房要处理一些事情,没想到孩子竟然选在这个时候要出来。
很快,初心就没有心思胡思乱想了,因为,一阵高过一阵的疼痛已经让她除了痛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产婆很快就到了,她们指挥着慌乱没有经验的丫鬟们去烧热水,拿干净的布等等。
慌乱的众人一下子变得有秩序,做的事情也有了条理,不再慌乱无章。
君诺正在书房,他虽然说过不再管朝中的事情了,但是,皇兄最近刚刚当爹,天天想着抱孩子,心思都跑了一大半了,送了一些奏折到君王府,不用说身为一个王爷,就算是一个弟弟,也应该体谅哥哥的心情,君诺也只能找时间赶紧处理了,好去陪伴初心。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君诺看了叶锋一眼,叶锋明白,马上去开门了。
君诺继续埋首在奏折里面,丝毫不在意进来的是什么人。
进来了一个丫鬟,她一下子跪下了,听到了那响亮的声音,君诺抬头看着她,她呼喊道:“王爷,王妃要生了!”她甚至急得将所有的礼仪都忘了。
不过,君诺也没有那个心力去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君诺手中的奏折一下子掉在桌子上面,脑中似乎有一片又一片的烟花炸裂,他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帮忙。”
君诺来到晓夜轩的时候,他们房间的门已经被紧关着了,只有丫鬟们将一盆又一盆烧好的热水往里面送,然后又一盆一盆血水往外面端,这阵仗,比当初饶舀为初心解毒的时候还要大。
房间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初心的痛呼声,君诺想都不想就要往里面进,却被香叶和叶锋给拦下来了。
“让开。”君诺微微皱眉,看着胆敢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王爷,这是规矩,里面不吉利,您不能进去。”折仙国有古训,女子生产的时候,男子万万不能进去。
女子生产,势必会出血,里面脏乱不堪,故而认为只要接触了就会沾染晦气。
这些刚刚产婆已经交代过了,特别是不能让王爷进去,他们这才斗胆拦着王爷。
君诺的手握成了拳头,却还能勉强忍住!
另一边,柳芯儿接到了君王府的报信,急急忙忙上了马车,现在已经到了君王府的门前,她完全不顾及形象,跳下了马车,就往里面快走。
而君王府的人看到了夫人,便二话不说,带她前往晓夜轩。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柳芯儿看到了君诺,忙不迭的上前问道。
“她一直在喊疼,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君诺也是没了主意,初儿的哭喊声闹得他都已经慌了神。
“你先别着急,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是这样,我进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柳芯儿说完就扔下君诺进屋子里面去了。
君诺几乎要黑了脸,这是什么狗屁规定男人不能进,但是,岳母发令了,他也只能乖乖等着。
哪知这么一等,就从早晨等到了傍晚,君诺几乎要没了耐心。
“不好了,王妃晕过去了。”房间里面,初心突然没了痛呼的声音,小丫鬟这么一看,忍不住尖叫。
“别急,快,按王妃的人中,一定要让王妃醒过来,现在孩子的头已经快要出来了,她必须醒过来。”若是她就这样晕过去了,孩子还没来得及完全出来,只会在母体之中窒息。
丫鬟依言照做,柳芯儿在一旁满头是汗。
“里面怎么没有声音了?”君诺一直守着,虽然初心的呼声让他觉得心疼难受,但是,突然安静下来更加诡异。
“说不定是已经顺利生下来了。”叶锋猜测道。
“不对,这个气氛不对劲。”君诺心中疑惑。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往房间走去。
“王爷,您不能进去。”
下人们惊叫着,只不过,他们如何能拦得住已经没有了理智的君诺?
“走开。”只要有拦路的人,统统都被君诺推开了。
“夫人,不好了,王爷就要闯进来了。”房间里面的小丫鬟赶紧跑来求助柳芯儿。
柳芯儿眼见初心已经悠悠转醒了,便放心了些,安抚道:“你们都不要着急,我去,你们好好帮助王妃生产。”说着,柳芯儿便起身了。
君诺已经将看守着房门的人都搞定了,他正要推开门,却见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柳芯儿出现在门口,她走了出来,然后又将房门给关上了。
“你先别着急,初心没事。”柳芯儿缓缓说道。
“可是里面突然没有了声……”
“啊……好痛,啊……救命啊……”
君诺的话被里面突然又响起的声音盖过了。
“她刚刚晕过去了,现在又醒过来了,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什么?”君诺发出一声惊讶的声音,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礼了,稍稍咳嗽了两声,然后接着说道:“这都生了快一天了,孩子的头才出来,难道女人生孩子都要这么辛苦吗?”他以前也是没有经验,回到京都之后,请教了一些有关的问题,但是,这倒是没有了解。
“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初心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是她毕竟受过那么大的损伤,自然是虚了些,所以才会这么艰难。”柳芯儿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都是我的错,还是没有料理好她的身子。”他已经尽力去补了,却还是没有改善太多。
就在这时,房间里面爆发出各种尖叫声,还有孩子敞亮的啼哭声。
“生了。”柳芯儿惊喜的说,赶紧转身就要进去。
只不过,君诺的速度比她更快,她还没来得及嘱咐他要等房间里面收拾好了再进去。
只不过,她现在也是一心想要看孙子,而且,她本来就是江湖中人,虽然已经脱离十几年了,但是,骨子里的豪迈之气还在,便也不管君诺了。
君诺进了房间之后,直奔床上,他抓住初心的手,不舍的看着她憔悴的脸,温柔的将她脸上的碎发弄开,然后亲吻她汗湿的脸蛋。
“辛苦你了,感觉怎么样?”
初心稍稍睁开了眼睛,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不辛苦,我们的孩子呢?”
柳芯儿进了房间之后,床前的位置已经被君诺霸占了,她只能转道去看看孙子了,孩子被一名产婆抱着,但是产婆的身子一直在抖着,柳芯儿觉得奇怪,探头一看,却也吓了一跳。
她从产婆的手中抱过孩子,虽然怀中的孩子不同于一般的孩子,但是,她依然怜爱得很。
“孩子……你母亲抱着呢。”君诺这才想起孩子的去处,他转头在房间里面到处寻找。
“娘,把我的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是男的是女的?”初心呼唤着母亲。
柳芯儿闻言,身子一僵,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了,轻声说道:“这个孩子很不一般,答应娘,你看到了要平心静气,好吗?”
柳芯儿这么说,倒是让初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她笑道:“娘,你说什么傻话呢?”
君诺的心中却有不祥的预感,他突然想到了刚刚在门口听到丫鬟的那些尖叫声。
柳芯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孩子抱到床前,放在初心怀中,初心与君诺两个人都僵住了。
怀中的小人儿长得眉清目秀,没有如同一般的孩子一样刚出生皱巴巴的,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头上稀疏的发,竟然是银白色的。
孩子似乎听到了声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睛也不是如同常人一般的黑色或是棕色,那是一种灰白色。
“我的孩子……”初心的眼泪掉下来了,啪嗒一声,掉在孩子的脸上。
他似乎感受到了,眼睛圆滚滚的转动着,竟然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初心看。
“挺好的,真不愧是我君诺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君诺倒是挺满意的,毕竟这个孩子在肚子里面的时候受过太多的波折了,谁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能平安活下来,能有如今的模样,已经是万幸了。
“是啊,这等模样天下也只此一份了,只是,身为母亲,我还是希望他能普普通通平平安安长大,以后必定得如此承受许多的流言蜚语。”初心就是在流言蜚语中长大的,更那种苦她最清楚,怎么舍得让她的孩子在那种环境中成长?
“孩子自然有孩子需要经历的事情,你啊,就别当了母亲就开始操心,再说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君诺不忍初心刚刚生产完就开始忧心忡忡,只是,他的心中也是不好受。
“好,不管怎么样,都是我们的孩子,最亲爱的宝贝。”初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了,孩子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只要他们好好教育引导,好好的爱护着,怎样又有何妨?
“这才对,我已经为这小子取好名字了,就叫君清流吧。”君诺淡淡的说。
“好,不错的名字,爹爹和娘亲希望你能如同一股清流一般,永远不受这俗世的目光所累。”初心温柔的对着怀中的孩子说道。
“好了,你也累了,赶紧休息吧,孩子你就先别操心了。”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惫,君诺很是不舍。
“好。”初心将孩子交给柳芯儿,然后君诺照顾着她躺下,她累极了,不到一会儿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君诺的手挥了下,房间里面的丫鬟便都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里面的脏乱也已经收拾好了。
房间里面就剩他们几个人在,“我们去那边谈谈?”柳芯儿的眼睛看向了之前初心睡的那个小塌处。
君诺点头,香叶便承接了这个任务,留在床边照顾初心。
柳芯儿抱着外孙子坐在塌上,君诺也是站在她的对面。
“你身为一个堂堂的王爷,真的不在意吗?”柳芯儿的眼睛慈爱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你若是在意的话,这个孩子可以交给我抚养,我可以带他隐居,也能让他天真无邪的过一生。”
“这是我和初儿的孩子,当初苍术就曾经说过,孩子就算能生下来,也有可能已经受到了毒性的影响,也许会出现一些障碍,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看起来很不错,我也就放心了,天下从来没有一个当父亲的人会嫌弃自己的孩子,我要他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不对,他本来就是一个正常人。”君诺很坚定的说,就算他是小怪物,也只能是父母的小怪物,在别人的面前,他必须强大。
“好,那我就放心了,那皇上那边……”柳芯儿斟酌的说,君诺不在意,不代表皇上不在意,这毕竟是皇家的血脉,是要接受玉蝶的,也不知道天下人会怎么说,皇室最注重的就是颜面了。
“我会派人进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兄。”君诺倒是一点都没有将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柳芯儿点了点头,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君诺当即让叶锋进宫将这个消息告知帝后,最后,叶锋拿回来的是一块雕刻着清流两个字的玉牌。
那便是皇室成员的标志,也就是说,这孩子的身份已经得到了承认,柳芯儿便也放心了。
“既然现在母子平安,那我也不便多留,明天我会再过来的。”柳芯儿起身告辞。
“那好,慢走。”孩子到了君诺的怀中。
柳芯儿离开以后,君诺再次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这孩子倒也是稀奇,非但不怕,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还一直盯着君诺看,父子两对视着,君诺露出了朗爽的笑容。
“好小子,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就连皇兄的儿子都不敢这么看着我,不错!”君诺是越看越满意,君清流似乎能听得懂,眼睛一闭,就不再理会他的父亲了,睡觉是也。
君诺将他轻轻放在初心的床边,温柔的看着床上沉睡着的母子,心中充满了暖意。
他这辈子最珍视,最想要保护的两个人,现在就在这里,他只觉得一阵的满足。
“我的小怪物,欢迎你的出生。”君诺的声音轻轻的,自从孩子出生之后,脸上的笑意却是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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