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同学会之后,祈冰决定单独找赵老师聊聊。 尽管祈冰知道自己和赵老师还不太熟悉,但是凭着那天同学会和赵老师初步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基础,自己还是可以单刀直入和赵老师谈谈的。祈冰和田紫菱打过招呼之后,要来赵老师的电话。
这天下班之前,祈冰直接给赵老师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赵老师见是陌生电话起先有些犹疑,并不想接电话,后来知是祈冰立马客气起来。祈冰说想和他谈谈,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也没问为什么谈谈,就爽快地答应了祈冰的请求。
他们在滨江大道雨燕巷一个小酒馆见了面。酒馆不大,开在一条巷子里,仅有几张桌子,这时来吃饭的人并不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祈冰才选择来这里和赵老师谈事的。
赵老师落座之后,和祈冰寒暄了几句,便不再吱声。
祈冰点了酒和菜之后,看看赵老师,然后说道:“赵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占用了你的休息时间。”
“看你这话说的就生分了。你是何人啊?你是紫菱的贵人啊,同学加恩人呢。你请我出来,多大的面子啊。我还高兴不过来呢,岂能说打扰二字呢。”
从赵来师的语气当中,祈冰分明感觉到赵老师似乎有些警觉,可能从内心里知晓祈冰此番找他的原因。
“哪里哪里,那天认识你以后就觉得有些相见恨晚啊。既然熟悉了,了解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祈主任......”
祈冰连忙拦住他的话头,说:“不用这么称呼,如今我们私下相处,你就喊我老祈,或者祈冰都可以。这样自然随和一些。”
“好,好,那我就喊你老祈吧。老祈,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这时酒菜上了桌。祈冰招呼赵老师说:“好吧,咱们先喝酒吃菜,边吃边聊。来,来,赵老师......”
“一样的道理,私下你喊我老赵就行。”赵老师急忙打起手势要祈冰暂停。
祈冰哈哈一笑说:“好,好,听你的就这么定了吧。来,老赵,咱们喝酒。”
他们闲谈了一会,祈冰便说道:“老赵啊,恭喜你啊,孩子有了,事业也顺利。”
“就那样吧,不值得一说。”赵老师的口气显得不屑一顾。
“为何这样说?”祈冰有意发问。
赵老师自觉其话说过了头,连忙纠正说:“我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来吧,干一杯。”
祈冰干完杯中酒,接着给赵老师倒酒:“老赵啊,我也是有儿子的人,按说我俩的心境和情绪应该是一样的,那就是自豪和喜悦啊。你为何说的那么平淡和无趣呢。”
赵老师因为喝了酒,眼睛和脸都是红红的,甚至漫延到脖根。“其实啊,老祈,你今天喊我出来喝酒,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这里恐怕有田紫菱的意思在里边吧。”
见赵老师这么说,祈冰也就借坡下驴,直话直说了:“你猜的对。我们都是男人说话不带拐弯的,直来直去。紫菱是我同学不错,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错。她是跟我说了一些你们的事情,她一直把我当大哥,有什么苦衷跟我说说,这点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接着说。”
“我就搞不懂了,老赵,紫菱给你生了儿子,多大的功劳啊,你干嘛那样对她。”祈冰似乎有点来气了。
“我,我,你不知道,哎......”
“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我,我,怎么跟你说呢。”
“说吧,紫菱把我当大哥,你也一样,直说吧。”
“我天生有缺陷,孩子......”
“孩子不是你的?”祈冰明知故问,故意捅破窗户纸。
“不是。”赵老师声音很低,低得让祈冰差点听不见。
“哦,我明白了。下面的事情我们就不讨论了,我就问你,孩子既然来了,是你儿子了,你就应该坦然接受,只当是抱养的一样,更何况他还不是抱养的还有紫菱一半血脉,比抱养的更好一些。你为何就这么难以接受这个孩子呢,不仅如此你还想方设法折磨紫菱,糟践紫菱,你是何用心呢?”
“说实话,理是这个理,我就是转不过弯来。”
“说句不该说的话,就是你养个狗啊猫的时间长了也有感情了,何况是人呢。”
“紫菱当时压力挺大,我爸妈急着抱孙子,我知道我不行,可是家里催得紧,又怕连累紫菱,我就授意紫菱......”
祈冰急忙打断他的话:“老赵,我们不谈这个,这是你的隐私。我也不想知道这个,也不会到处乱说,绝对跟你们保密,一直带到棺材里。”
“说得这么严重。哎,我是男人,想到这些,我就剜心,时常睡不好吃不好。”
听到这话,祈冰心想就是换作他,他也一样剜心。不过对于一个有缺陷的男人来说,你不可能样样都要得到。这时祈冰突然想起孟子《鱼我所欲也》中那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于是祈冰对赵老师说道:“孟子那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你是知道的,你是老师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吧。”
赵老师愣了一下,他奇怪祈冰这么会拿这个来说服他。“当然明白。作为男人我是要面子,当然这件事只有你一人知道,也算是给我保全了面子,问题是我心里实在膈应,虽说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但是每当看见他我就心里抵触,不愿意接受他,甚至是排斥他。”
“那怎么办?你要保全面子,又隔应儿子是别人的孩子。这就麻烦了,那你是要面子,还是不要孩子呢?还是两者都要呢?”祈冰直白地问道。
“哎,难就难在这里。我啊,又后悔,又不甘心,但是也没办法,整天生活在矛盾之中,痛苦啊。”赵老师喝了口酒说道。
“我觉得吧,你是庸人自扰,不像个男人。”祈冰直接鄙视。
“喂,老祈,干嘛这么说话?你再这么说,我立马走人。”赵老师有点急了。
祈冰心想我不这么说,不这么一语中的,恐怕解决不了问题。今天约你来就是让你撕下面具。
“我说的事实,是现实存在的。”祈冰不为所动,“我告诉你,你有解决的办法,就是保全你的面子,取熊掌而舍鱼。”
“那孩子呢?”
“你还要孩子干嘛。告诉你吧,紫菱早就想和离婚了。”
“离婚?这怎么可能。”
“不离婚怎么办?你那样折磨她,糟践她,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离了婚,我更没面子了。”赵老师似乎有点愠怒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为了你的面子让人家跟着你活受罪,世上哪有这样霸道的事情啊。”
赵老师沉默下来,陷于凝思状态。
“不,我,我想知道,我想知道紫菱到底跟谁有了这个孩子。”赵老师突然叫道。
祈冰被他这一意外举动吓了一跳。这不是有病吗?明明是你暗地支持紫菱借种,现在却要搞清跟谁借的种,这不是变态心理作祟吗?看来这不是所谓的面子问题,而是一种阴暗的无聊的窥探欲。
“事情是你授意的,现在又来搞清事情始末,你还是男人吗?”
此刻的赵老师脸色涨得通红,眼睛像是在冒血,过了一会,赵老师倏地站起身来,猛然把桌上的酒菜掀翻在地,大吼道:“我不是男人,我不是人,我就要搞清楚,搞明白,因为她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
酒馆老板听见响动,急忙过来探个究竟,一看杯盘落地,正准备责问。祈冰一把拉过酒馆老板说:“一切损失我来赔偿,你不必担心,去忙去吧。”
祈冰看着眼前像狗熊一样发怒的赵老师,心里自然想到这个赵老师喝了酒朝紫菱发泄的情形,不免为紫菱目前的生活现状感到忧心和愤懑。祈冰很想上去狂揍这小子一顿,以解心里的愤恨和不满。对于一个喝了酒而且失去理智的人来说,就是揍扁他,他也无动于衷,顶多在其身上增加几个伤疤而已。看到眼前赵老师的这副德行,祈冰深感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多么可笑和无知。
面对眼下暴怒的赵老师,祈冰只能暂时压下自己的火气。“来,来,老赵,坐下来,别动怒,我们慢慢说。”
“说什么说,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田紫菱找你来当说客,当什么说客,是来劝我离婚的吧。”
“说什么呢,别瞎说。”
“我瞎说?我就没有瞎说。我告诉你,你办不到,她是我的女人,想离婚,门都没有。”赵老师使劲挥了挥手。
“你冷静一下,老赵。冷静一下。”
“妈的,我叫田紫菱过来,我要问问她,她敢不敢跟我离婚!”说完,赵老师掏出手机。
见此情形,祈冰连忙拦住他:“算了,老赵,你叫紫菱来干嘛。不喝了,也喝不下去了,我送你回去。”
“不行,你滚开!”赵老师一把推开祈冰,拿起电话就打:“田紫菱吗?我在雨燕巷酒馆里,你赶紧,过,过来,快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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