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王,”天元帝温声道,“小七觉得这个封号如何?”
这是天元帝第二遍相问了,棠落瑾不能再不回答。
他垂眸思索片刻,才道:“父皇所赐,俱是好的。儿臣唯恐人,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棠落瑾说罢,抬头就看到了离他很近的天元帝鬓角的几根白发,微微一顿,心中一叹,静默片刻,只得道,“不过,想来有父皇在,那虎再有心,也不敢伤了儿臣了。”
天元帝这才笑了开来,拍了拍棠落瑾的肩膀,笑道:“朕的太子,且安心。”
父子二人一同用了午膳,天元帝留着棠落瑾,为他念了半个下午的奏折,又带着棠落瑾去武校场,考较了棠落瑾的拳术、弓箭和马上功夫,如此一番折腾,才和棠落瑾沐浴之后,往长乐宫走去。
太子自江南回归,将江南科举舞弊一案处理的极好,天元帝早早就定了后日九月初一.夜,设宴宫中,以迎太子。
至于今明两日,今日棠落瑾只在他和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处分别请了安就好,明日早朝,太子上朝,陈情江南科举舞弊一案,到了晚上,才有家宴。
天元帝将这些安排与棠落瑾一说,棠落瑾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父子二人一同拜见过太皇太后和太后以后,就开口要离开。
今日一直侍奉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身边的九公主突然站了起来。
众人皆看向她。
九公主小小的“啊”了一声,懊恼了片刻,只得扁着嘴,屈膝行礼。
“小九、小九是想去送送太子哥哥。所以……”才这么匆匆忙忙的站了起来。
太皇太后和太后身边跟着九公主久了,也知晓九公主的性子,和无端端对太子的喜欢,见状只笑,倒也不肯责怪。
天元帝笑:“小九只想去送太子哥哥?那父皇呢?让父皇站在一边,看着小九对着太子十里相送么?唔,原来在小九心里,太子哥哥比父皇还要重要啊。”
棠落瑾面无表情。
九公主看了棠落瑾一眼,心下微微失望,可是很快又想,太子哥哥素来没甚表情的,不对着她笑也是正常的。于是她很快打起精神来,用食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颊,歪头道:“父皇可是一国之主,有帝王之量,还要和太子哥哥比小九的喜欢么?再说了,父皇小九隔几天就能见一次,可是太子哥哥……小九有好长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啦!”
天元帝隔空点了点九公主,只起身道:“罢罢罢,那父皇就先往清宁宫去,你快快送了你太子哥哥,也往清宁宫去罢。”
九公主自是大喜。
棠落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天元帝先走一步,九公主跟在棠落瑾身后,往殿外走去。
九公主才九岁,又是姑娘家,走路步子小,她径自发了会呆,才发现自己的步子走得很慢很慢,可是,不管她走得多慢,太子哥哥都会在她面前两步远的地方,丝毫没有将她落在后面。
九公主心里欢喜,忍不住快走两步,一下子拽住了棠落瑾的衣袖。
棠落瑾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拧眉。
九公主稍稍退后了一小步,可还是拽着棠落瑾的衣袖,不肯放开,仰着小脑袋,固执地看向棠落瑾。
棠落瑾只好把眉头松展开来,道:“有事?”
九公主原是无事的,如果不是方才起身的动作太大,被发现了,她此刻应该是规规矩矩一句话不多说的送父皇和太子哥哥出门,然后看着二人上了肩舆,就返回长乐宫的。
不过,现下既被问了,九公主转了转眼珠,想到这几日母妃老是拿着太子哥哥送她的东西看来看去,摸来摸去,而且还不顾母妃身份,竟开口跟她要!九公主就有了话说。
“太子哥哥送小九的小兔子,小九很喜欢。”九公主脚尖磨着地,低着脑袋道,“可是,能不能再送给小九几个啊?要稍微大一点点的,当然也不要太大。”
棠落瑾知道九公主说的是他送的玉质的像人的兔子,可以当做前世芭比娃娃玩的那种,道:“原来的呢?摔碎了?”
九公主忙忙摆手:“没没!我特别喜欢那个小兔子,还常常给它做小衣裳穿。可是、可是母妃最近也喜欢上那只小兔子了,也给小兔子做了衣裳穿!”九公主说着,脸上就有些愤愤。
棠落瑾虽然也想和九公主多说些话,但是很显然,皇后和馨妃翻了脸,他和九公主又素来不亲近,除了正常礼节,他并不该和九公主说这么多话。
于是他明知九公主是想让他继续问她,可还是道:“这次我回宫送往各处的礼物,会晚上两日再送,到时候,给你的礼物里,会有兔子的。”然后他摸了摸九公主的小发髻,声音微微放低,道,“小九也长大了,太子哥哥还给你带了些别的玩意儿,藏好了,莫要让人知道。”
原本有些失望的九公主,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可是紧接着,她就看着她的太子哥哥带着人走了。
头也不回的走了。
都不知道回头看看她。
她离开母妃的时候,每每都回头好几次去看母妃来着。
尤其是今天,她回头的时候,好像还瞧见母妃擦眼角了来着。——难道是风迷了眼?
眼看着瞧不见背影了,九公主才耷拉着脑袋,往回走去。
她的侍女刚刚站得远,没听见二人对话,见状奇怪道:“太子殿下没有答应公主的要求么?”
九公主有气无力道:“答应了啊——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告诉太子哥哥,母妃拿着我的兔姑娘,给它做了兔公子的衣裳穿!那明明是兔姑娘,不是兔公子啊!为甚要给它做小子的衣裳?”
侍女:“……”已经不错了公主!太子又不是你的同胞兄弟,能听你啰嗦这一小会已经不错了!没见太子很少搭理别的公主么?
棠落瑾赶到清宁宫的时候,清宁宫刚好摆了桌子,还未放膳食。
天元帝瞧见他来了,便指了自己的下手:“小七来坐。”
棠落瑾应是,然后先拜见和天元帝几乎平坐的皇后。
“不孝儿落瑾,见过母后!”
皇后如今怀胎八个半月,身子很是丰腴,肚子也比寻常人的大,正顶着大肚,笑道:“我儿是为皇上分忧去了,何来不孝之说?快起!”
棠落瑾站起身来,往自己位置上坐去。
尔后五公主来拜见他,然后才俱都坐下,正式摆膳。
天元帝用膳,并不是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偶尔也和棠落瑾说几句话。
皇后微微笑着,喝了口红枣银耳汤,将汤匙放下,漫不经心道:“你父皇说,方才你被九公主拦住了,似是还拦了许久。小七和九公主素来不熟悉,怎的这次竟这般有话说?”
天元帝神色不变,只是夹菜的筷子终是放了下来,只觉满桌饭菜,俱是无味。
棠落瑾道:“九皇妹小儿心性,说是儿臣从前送她的一件玩意儿,她很是喜欢,想要跟儿臣再要上几件。可是,儿臣每日要上学练拳,还要时常替父皇去长安城看看百姓的日子过得如何,儿臣的太子妃又未娶进门,给九公主这些皇妹的礼物,俱都是下面人安排,儿臣只最后看了一眼礼单而已。是以哪怕儿臣过目不忘,亦在长乐宫前踟蹰良久,才想到了当初送九皇妹的礼物是甚么,答应了下来。”
棠落瑾的话太过理直气壮,皇后听了,倒也没怀疑,只道:“是甚么好玩意儿?若是真那么好,就该给你五皇妹也送几件才好。她们姑娘家,不如你们男子方便出门,你在外面瞧见了好东西,也该记着你皇妹。”
棠落瑾道:“方才已经安排小径出门寻当初做这个的工匠了,到时会给宫里的皇姐皇妹,各做三件。五皇妹尽孝母后身前,到时自然是会提前送来,令五皇妹先挑选。”
皇后这才满意。
饭毕,天元帝道:“天色晚了,小七回去歇息罢。朕还有事,要与你母后商议。”
皇后怀孕许久,天元帝虽时常来看她,留宿的事情还未发生过,闻言面上一喜,不禁问道:“皇上有什么事情,愿意和臣妾商议?”
天元帝看了棠落瑾一眼,道:“自然是梓童和朕的小儿子的封号。朕已经拟好了字,梓童来瞧瞧,若是喜欢,就顺着这个字,再给咱们的小儿子一并取了名儿罢!”
皇后面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封号?众皇子中,只有太子,才不需要封号。她的小儿子……不,是她的儿子,哪里需要封号?
好在想到当初棠落瑾也是周岁封王,有了封号,三岁时才封了太子,皇后这才勉强笑了出来。
棠落瑾和五公主一并退下。
二人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五公主也养在皇后膝下五载时间,可是相互之间,并没有太多话说。
五公主初时倒是想要讨好皇后之余,讨好棠落瑾,奈何皇后却不许她如此。五公主迷茫之余,只得听话。
先前她又听了馨妃的一席话,不禁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再看棠落瑾的容貌。
棠落瑾又非木头人,瞥到她的打量,侧头看她:“怎么了?”
五公主忙低了头,道:“我只是瞧着,七皇兄和母后长得可真像,不愧是亲生的母子。”
棠落瑾又看她一眼,道:“你伺候好母后便是。”尔后就径自离开。
他最听不得旁人说这类的话,偏偏他的容貌,也真的是长得歪,竟和皇后相像——虽然这样的容貌,让怀疑他“嫡出”身份的人闭了嘴,可是,对棠落瑾来说,他亦不知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棠落瑾坐了肩舆,很快回到东宫。
然后就召见了石媚。
石媚如今是东宫女官,她虽绝色,人又有一手好医术,向棠落瑾和石家求娶石媚的人数不胜数,可是石媚心中早有想法,据不肯嫁。棠落瑾见她执意如此,倒也随她。
石媚来的时候,棠落瑾正在写大字。
房间里很亮,石媚见了,低着头,动了动嘴,没有说甚么。
棠落瑾连写了十张大字,才搁了笔。
房间里只剩下棠落瑾和石媚。
“五公主的燕窝,还每日都送?”
“是。燕窝本就滋补,再有奴婢找的方子,使得五公主熬得燕窝粥更加滋补,味道也好,五公主爱送,皇后也爱喝。”
棠落瑾手指微曲,敲了敲桌面,淡淡地道:“燕窝既是滋补的好物,就请五公主接着送罢。至于剩下的事情……”
石媚心头一跳。
先前太子离宫之前,她被太子特意召见,吩咐了数件事情,有些事情,石媚自认是该做之事,可是有些事情,石媚根本不明白太子为何要这样做。可是,她是太子的人,石家是太子的人,她自然统统答应了下来。
不过,答应归答应,心中害怕,也是真的。
现下太子话里似有转机,石媚自然关心。
“世人多以为,刚出生的孩子个头越大越好养活,可是医者自然知晓,孩子越大,母亲所受的痛苦就越大。”石媚道,“那一位本就尊贵,吃穿用度皆是最好,又有这最为滋补的燕窝粥调养,单单这么瞧着,仿佛比寻常双生子的胎还要大。如今,哪怕那一位从前是生产过的,这一胎胎儿过大,想要顺利生产,怕也不是易事。”
棠落瑾微微蹙眉,良久才道:“如此,那便传话过去,暂时不要让大公主轻举妄动。暂且……等着消息。”
石媚躬身应是,尔后离开。
顺者昌,逆者亡。
棠落瑾在听到天元帝为还未出生的十二皇子取了这个字做封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能妄动十二皇子了。
这个字,是对未来的十二皇子的警告,也是对他的安抚和提醒——天元帝是他的父亲,也是十二皇子的父亲,哪怕天元帝并不属意十二皇子做太子,也未必愿意见到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胎死腹中。
棠落瑾心中,原本也没打算要十二皇子的命,是以天元帝的期望,他也不会辜负。
天元帝皇子众多,若是他把他们各个都当成仇人,怕是不等那些皇子对他动手,天元帝就要先结果了他。而他能稳坐太子一位,未尝也没有肯善待其他皇子的缘故在。
所以,十二皇子还没出生,他就已经在帮着他滋补身子了。
古代女子生产,本就危险重重,棠落瑾的原意,也只是想要在那时要了皇后的性命。
不过……想到天元帝桌上放得那本野史,棠落瑾目光微暗。他知道,天元帝放那本书,不是再说他要废后,毕竟,一旦废后,他就是废后之子,太子之位难保。另一方面,天元帝是在提醒,一旦皇后死了,他正值盛年,朝廷必要上书,逼他立继后。
妾不能为妻,天元帝要立继后,自然也只能重新迎娶佳人。
而重新迎娶的继后,又一定能比现在的皇后好么?
这一点天元帝不知道,棠落瑾也不知道。
可是,皇后几次三番害他,更使得馨妃不能再孕,棠落瑾要真的甚么都不做,那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即便他甚么都不做,单单把五公主所做的事情告诉皇后,大约也足够皇后郁结于心的了。
棠落瑾忽而想到九公主今日提到的玉质的兔子。
那样的兔子,他只送了九公主和十二公主。九公主还好生生活着,十二公主,却早早没了。
杀人则当偿命,虽然十二公主是皇后所出,却意外地愿意和他亲近,棠落瑾也有几分喜欢她。既她死了,他总该要把真正的凶手,告知皇后,也好让杀人者,即便不能立刻偿命,也要受上足够的惩罚才好。
如此想罢,棠落瑾才终于安心睡下。
到得第二日,早朝之上,棠落瑾将江南一行之事,譬如科举舞弊案的结果、江南借书馆的建成等等,都一一在朝堂说清。
天元帝自是大喜,着令太子读书之余,将京城借书馆也建出来。
再宣旨,册封二皇子为谦王,三皇子为肃王,四皇子为仪王,六皇子为桓王,八皇子为丰王,九皇子为恭王,十皇子为睦王,追封五皇子为怀王,追封十一皇子为益王。
另,册封皇后嫡出第二子为顺王,周岁行册封礼。
满朝哗然。
当夜家宴,除了二皇子和九皇子的母妃心有不满,其余被册封的皇子和其母妃,俱都神采飞扬。既被封王,接下来就会有俸禄、食邑、府邸等等。而且,他们也算是有了真正的爵位,可以传承后代的爵位,而不是像从前那般,空空一个皇子身份,然后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只有皇子身份,天元帝突然宾天,他们要在太子下边混日子,只怕连个亲王爵位都混不上了。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孩子还没出生,就被封了王,这原本是大喜事,可是,皇后挺着大肚子,脸上若不是施了粉,只怕顷刻间就要被人看了笑话。
越侯夫人见此,心疼道:“环儿再过不久,就要生产,怎的脸色这样差?就算是皇上封了顺王,可是,或许是好意,期冀十二皇子将来能顺顺利利长大呢?你总要往好的地方想,如此才好啊。”
皇后看着周遭觥筹交盏,心中只觉更痛,她抓着越侯夫人的手:“那姐姐可知,皇上除了封了我的皇儿为顺王,还给他提前取了名儿?在他还没有出生之前,就给他取了名!”
越侯夫人不明其意,劝道:“这难道不是好事么?这可是哪个皇子,都没有过的殊荣啊。环儿难道不希望,十二皇子在皇上心里是不一样的?皇上膝下这般多的皇子,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皇子,若是身份不够尊贵,不能让皇上记着,那,才是一件悲哀之事。”
皇后险些哭了出来:“皇上他,他给我的皇儿,取名珉!大姐,是珉啊!”
越侯夫人一怔,劝道:“珉,石之美者。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字。环儿莫要多想。”
“莫要多想?我要如何才能不多想?”皇后咬牙切齿道,“珉就算是石中美者,可终究也只是块石头而已。而瑾呢?棠落瑾的瑾呢?瑾瑜,美玉也。我的皇儿便只是个石头,而他棠落瑾,便是美玉么?珉之雕雕,不若玉之章章。大姐,你要如何能不多想?如何才能咽下这口恶气?”
越侯夫人不意天元帝所取的“顺王”的顺,当真是取其“服从”之意,而“珉”字,更是令天元帝的偏心一览无余,心下为皇后哀痛之余,忽然心生俱意。
怎会如此?岂会如此?就算是告诫,皇上只要像对二皇子和九皇子那般,册封一个谦王,一个恭王,以示告诫便罢了。何必直接就封了“顺王”?顺王啊,这名号,如何能算是好?
还有“珉”。一块石头,如何比得上一块美玉,皇上的告诫之心,可见一斑。
只是,为甚么呢?
越侯夫人心头乱窜,脑中闪过千般念头,却独独不肯往最有可能的那个念头上去想。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即便环儿当初做事不够谨慎,留下了馨妃性命。可是,太子的容貌却是偏偏像了环儿,这样的铁一般的证据,如何还会让皇上心生疑窦?不可能的,绝不可能的!
清宁宫晚宴极其热闹,长信宫里,却是一派寂静。
紫烟拿了衣裳,给站在门口的馨妃披上,然后就被馨妃给赶了回去。
“娘娘这几日是怎的了?怎的流了这般多的泪?”紫烟担忧地朝着突然又回宫的香炉道,“昨日和今日最奇怪,明明难得起了心思,摆了一屋子的衣裳首饰,想要打扮打扮了,可是到了最后,竟是梳好了妆,换好了衣裳,竟又不肯出门,非说自己病了。”
香炉低着头,不说话。
紫烟倒也不恼,径自道:“香炉你说,娘娘这是想要打扮打扮,让皇上多喜欢一些么?可是,今日家宴,明明是大好的机会,娘娘都准备地妥妥当当了,怎的又不肯去了?真真是奇怪。”她拿起针线篮里的一件小衣裳,小声道,“难道是娘娘想要个儿子了?”
香炉心头一跳,瞪了她一眼。
紫烟忙指着小衣裳道:“瞧,这小衣裳做的都是男孩儿穿的。娘娘做了,还要给九公主的小兔子穿,偏九公主生气,非说她的小兔子是兔姑娘,不喜欢它穿男孩儿的衣裳。可是就算如此,娘娘还是做了这许多。”紫烟越想越奇怪,奇怪之余,又长长叹道,“可惜,娘娘被那奸人所害,再不能给咱们生个小皇子了。”
香炉忽然一拉紫烟,二人齐齐回头,正瞧见馨妃正一身瘦削,整个人仿佛是装在衣裳里似的,空荡荡的。
怔怔的站在她们身后,泪流满面。
紫烟吓了一跳,忙道:“娘娘,娘娘,您莫要哭啊,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起这件事情。您莫要再为这件事哭了!”
香炉抿着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馨妃却突然道:“是了,我不能再生育了,是该哭的。该好好哭上一场。”
她终于有了借口,为着自己的识人不清和天真,为着她的儿子,好好痛哭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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