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睡觉的时候觉得十分清冷,裹着被子又睡了会儿,只觉得周围一点暖意也没有,睁开眼睛望向屋里的火盆,那炭火早已灭了。 难怪这么清冷,华桐披了衣服起来填炭,不一会儿又暖和了起来。听得外面簌簌的声音,轻轻地推开窗,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今年的第一场雪又如期而至了,明日一早,整个宫里又是银装素裹。虽然冷,但见着这雪花,想起去年在雪地里的一些事情,心里温暖了许多纷纷地雪花飞扬,天地茫茫一片,南宫宸缓缓地向她走来。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一袭青衣,缓缓地走着,背后是纷纷扬扬的飞雪,他整个人陷在雪里,是那样俊逸洒脱。但很多事情都不经想,他越走越近,脸庞却越来越看不清。他的唇边似笑非笑,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他一直如清风朗月一般,从不用她花心思去猜测,简单纯粹。等他走近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是南宫信的脸,她倏地从梦中惊醒。“姐姐,做梦了吗?”华桐坐了起来,怔怔地想着。“姐姐,做噩梦了吗?”琉璃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朝她这边看了看。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梦,梦里竟然出现了南宫信的脸,她一直盼的人,到最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竟然是南宫信。“琉璃,你将我的发簪拿来。”被谴至虚华庭之时,她头上只戴着南宫宸送她的兰花簪子,如今也就只剩下这把簪子在身边。琉璃望了她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还是转身去拿玉簪。不知道她对南宫宸的心思何时才能放下,如今靠着这簪子,琉璃心里也跟着难受。她接过簪子一言不发,目光凝在玉簪上,看了许久。兰花簪身触手有些凉意,后来渐渐温润。看了好一会儿,她又默默地将它收好。外面的雪还未停,她吃过早饭,本想和琉璃到外面走走,只是风雪仍旧很大。很少见着第一场雪就有如此气势,她忘记院前的台阶已经没了一个,积雪已经足足半尺有余。她们在屋子里烤火,幸好这炭火充足,不然这样的严冬,实在难熬。炭火烧得正旺,哔啵有声,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下了这么大的雪,还会有谁来,此时琉璃已经去开门了,一看是一个生脸,他披着一件灰色斗篷,看他的衣着,也是宫里辈分较高的公公。她再望向他的后面,还有两个公公撑着伞在廊下候着。他温言道,“华桐姑娘可在此处?”华桐闻声赶了过来,看见是太荣宫里的人,她之前在徐皇后那里待过数日,认得这位公公,只是一时忘记了名字。“奴才奉皇后娘娘的懿旨,请姑娘到太荣宫走一趟。”这个时候徐皇后怎么会突然传她,她没有细想,“公公且等等。”琉璃转身回屋拿了两件李公公送来的斗篷,又拿了外衣,先替华桐穿上,自己也披上,跟着他们出来。廊下的两位公公见她们出来,赶忙上前为她们撑伞。外面无比清寒,她们刚刚从屋里出来,迎着风雪,不由地瑟缩抖了好几下。积雪很厚,但不实,脚踩下去便深深地陷了进去,后面留下几排深深浅浅的脚印。几个月以来第一次走出虚华庭,外面的宫墙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眼前视线白茫茫一片,多了几分冷清。天寒地冻的大家都躲在宫里烤火,路上除了禁卫军巡防,便再也瞧不见人,也看不见一丝生气。华桐的双手紧紧收在袖子里,脸上被风刮得有些疼。一路因为积雪走得慢,虽然撑着伞,但风雪迎面扑来,等走到太荣宫时,脸已经冻僵了。进殿之时暖和极了,暖阁里夹带着阵阵香气。华桐脱了斗篷外衣交给琉璃,自己进去请安。徐皇后正坐在看书,见她进来,脸上带着微笑,和颜悦色。华桐的脸被冻得通红,进了寝殿渐渐暖和过来,脸上依旧红扑扑。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站在下面等徐皇后发话。她仔细瞧了瞧华桐,比及三个月前,又清瘦了几分,瞧着她的模样,令人怜惜。“在虚华庭里,苦了你了。”华桐听她的言语甚为关切,心里十分感动,笑着摇摇头,“奴婢不苦。”徐皇后只是注视着她,望了许久才说道,“本宫听人说,李公公常去虚华庭,想必也是怕苦了你。”华桐不知道她今日传召自己所为何事,听她这样问不禁抬头望了一眼,见她的目光之中带着几分的深意,似乎这话里带着其他的意思。谁都知道李少坤是南宫信的人,他既然时常出入虚华庭,那肯定是奉了南宫信的旨意。想必南宫信去虚华庭的事情徐皇后也知道,只是碍于南宫信的面子,没有直说。她如今这样说,便是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只要是这宫里明眼的人,都晓得南宫信的意思。可晓得又如何,她不想卷入这后宫之中,也不想与南宫信有任何瓜葛。忽然想起那日南宫信所说的话,信他又如何,不信又如何。于是她微微欠了欠身,气定神闲地说道,“李公公奉了陛下的旨意对奴婢多加关照,陛下也只是感念奴婢的救命之恩。”她的眼底带着几分的猜忌,几分防备,却也依旧像当初那般雍容华贵。华桐缓缓地继续说道,“陛下曾问奴婢要什么赏赐,奴婢想出宫,但奴婢如今已是虚华庭的罪囚一个,恐怕难了。”徐皇后的眼神渐渐温和了许多,恍惚地说道,“真好,本宫多希望,当日救陛下的人,是本宫自己。”她的眼底似乎带着一股深沉的哀伤,但明净的眼眸之中却在努力地抹去痕迹。“你是如此聪明之人,本宫想说的话你想必清楚,若是你对陛下有情意,本宫愿……”华桐听她说道“情意”二字之时,便慌忙地跪了下去,十分郑重地说道,“奴婢不敢,也不想。”徐皇后的眼底闪现出一丝的惊讶,随即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你先起来,如今,你还是想出宫吗?”华桐听她这样说,眼底燃起一丝希望,“奴婢恳请皇后娘娘,放奴婢出宫。”她含笑道,“你想出宫未必不可,只是如今你还不能出宫。”华桐不解,疑惑地望着她,既然可以出宫,她便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远走高飞。“母后一直记挂着你,如今她还病着,本宫希望你能去照顾她。”“太后现如何?”徐皇后也是孝顺之人,见她的神情关切,今日传她,不仅想确定自己对南宫信的想法,更是因为太后的病情。见华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着急,徐皇后淡淡笑道,“难怪母后这么疼你,你也别着急,只是感了风寒。本宫只是想趁此机会让你离开虚华庭,也免得陛下记挂。”原来如此,为君分忧,才是贤德之妻的本分。徐皇后这样做,一来讨得太后欢心,二来顺了南宫信的意,三来有恩于自己。她的面庞带着几分娴静,她一向是面和心善之人,华桐心里不禁地对她多了几分敬意,她有母仪天下的威严,也有一般女子所没有的大度。她其实不想离开虚华庭,但若是为了太后,她也不愿意去权衡那些利弊。太后那般待自己,已经远远超过对一个宫女的宠爱。别人待她好,她也只想默默地待对方好。这三个月以来,虽然自己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对于这个偌大的宫廷来说,丝毫也不影响。这样大的皇宫里,谁才是搅弄风云之人,而她只是不想被搅进洪流之中。她已经尝试过事事逃避,如今也落得这般下场,她也由此明白了一个道理,若是存着一颗害人之心,那对方便不可能心慈手软。所以此番离开虚华庭,她不愿再做那个处处退缩,落得如此狼狈下场的华桐。她得到自由之后,第一件事便想回到红芷宫看看,这里已经三个月没有住人,如今却显得有些凄清。院子里的花早在冬天来临之际就枯萎了,生机不复从前。草木如人,一枯一荣,没有人能经受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她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任思绪飘了很远。院子里的积雪也是一样的厚,此时雪已经停了,本来是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白地,此时才出现了她们的脚印。琉璃收拾了几样东西出来,见她依旧痴痴地站着,她不想打扰她的这份安定,也只是在旁默默地候着。现在搬到仪元宫去又不知道是何种情景,在虚华庭待久了,似乎对那里多了一份感情。她让琉璃将住的地方锁了起来,这样麻姑就知道里头没有人了。麻姑依旧神出鬼没,此时离开,来不及向她道别,华桐的心里倒是有几分惦念。虽然对其中的一些事情尚有诸多的猜疑,但对麻姑的经历,华桐深深同情,她就是这罪恶后宫的揭露。倘若以后有空,她定会回来看望麻姑。本书来自 品&书#网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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