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刀切口一样的山洞,被隐蔽网绳掩盖,但网已经腐烂,有几个巨大的口子。 网绳上挂满了藤蔓,阳光从那里照下来,美得让人无所适从。
我们一个一个爬了出去,外面是满目的森林和山。一瞬间,各种各样的色彩扑面而来,在一个黑暗压抑的洞穴里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我接触到的颜色只有无尽的黑暗晦涩的灰黄,以及灯光的惨白,再次看到大自然所有的色彩,金黄的阳光宽阔的蓝天墨绿的树木,我无法形容那些颜色的炫目和饱满,几乎晕眩了过去。
王四川放声大吼,对着蓝天跪倒,我们都瘫倒在他身边,让阳光肆意地照在我们身上,把几个月的阴冷潮湿除去。
我从来没有觉得,晒到太阳会是如此的舒服和幸福。 原来我们早已经拥有了那么美好的东西,最不可或缺的东西,往往因为习惯而不被人注意。
休息了一会儿,我的眼睛才逐渐适应了这个世界,这些我曾经认为无比枯燥的树木和蓝天,如今无比的鲜活。
我爬起来开始打量四周。这个山洞处在一个山谷山腰的阳面,我不清楚这里距离我们进入的那个口子有多远,但根据我们走的时间,直线距离不会太远。地面上的后勤部队营地应该就在附近。
零号川是地下河的主干,但出来的洞口却是这么小,真是让人想不到。
王四川第一个招呼了一声,指着一边的悬崖,那里有一条小瀑布流下,后面还有一道缓坡,我们在那里洗了脸,然后往山上走去。
山并不高,半个小时后我们到了足够眺望四周的高度,老田筋疲力尽地坐下来休息,我踏上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看向远方。
四周没有军营,没有炊烟,只有一望无际的树木。
北方的林子没有南方雨林那种遮天蔽日的茂密,但这里的树木都异常高大,显得凛然而不可侵犯。
我心中刚刚涌起的力量又微弱了下去,我们坐车进这个森林用了几天时问,如果想徒步走出去,恐怕此后的辛苦危险不会比我在洞里的时候差。
森林里不能抽烟,可我这时什么都不在乎,点上狠狠吸了两口,感觉总算有股力量从肺里弥漫开来。
不过,无论如何,蓝天让我感到无比的神清气爽,天是如此广阔,难怪王四川认为天是神明之主。
重新在天空下行走,感觉是从地狱返回了人间。
当晚我们就在山上露营休整,之后一共休息了三天时间。
我们先是挖了一些野菜煮汤充饥,到了晚上就挤在篝火边上,看着漫天星空进入睡眠。
第二天王四川又用树枝做了几只布鲁,打了几只野鸡回来烤了吃,我们逐渐恢复了体力。
三天后,我们开始寻找出去的道路。
为了避免迷路,我们留下老田看守篝火,在山顶燃烟作为标志,我们每天出去寻找,傍晚以燃烟作为目标返回。
两天后,我们找到了那座废弃的日本军营。 它已经完全被荒草淹没,整个营地里的杂草有齐腰深,屋顶的落叶几乎要把房子压垮了。
铁丝网上全是藤蔓,和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大不相同。 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无法相信地拨开杂草走进去,看着四周的一切,我清晰地记得那时候我们大部队驻扎在这里,四周的杂草几乎全部被清光,屋顶的落叶也被清理干净了。现在怎么会这样?
我不相信仅仅几个月时间这里会重新变成这样,这里看样子最少有几十年没人到过了,我们是到这里的第一批人。
那一刹那,我甚至以为这是另外一个被废弃的营地。
“为什么好像之前的一切,我们来过的痕迹都消失了?”王四川道。
我低头不语,走进军营进到那些木房里,看到一片狼藉。所有的东西上都积满了灰尘,木板的缝隙里也全是小虫。
那种程度不是可以伪装出来的,正如王四川说,我们来过这里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了。
这简直像是一场梦,在梦里我们干了很多事情,但醒来以后发现那些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就真当是梦了,可惜我们有这么多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真的进入到一种疯狂当中了吗?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老田低声抽泣起来,我们无法解释这一切,我们连提出假设的办法都没有。
王四川并不信邪,说也许是这里的草长得快,他拉着我们到四周探索,然而越找越不对劲,不仅四周没有我们活动过的痕迹,来的时候工程兵开路砍出来的车道也没了。
那些被砍掉的树,是不可能这么快长出来的。
“我们疯了,我们都疯了。”来到军营的木屋里休息,老田一直喃喃自语,忽然笑了起来,“你们都是疯子,没救了,我还知道自己疯了,我还有救。”
我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老田是一个死脑筋,思想僵化,遇到这种事情,他有点倒不过来,我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
在老田的笑声下,气氛更加的诡异,我感觉再这么下去,不仅是他,我也非疯了不可。
我决定不去想这些奇怪的事情了,比起这里难以解释的现象,我现在更担心的是我们该怎么办。
原本我想着即使找不到部队,找到车道我们也可以出去,但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几乎是被困在这里,一切只能推翻重来,而且得更加小心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进来的路本来是对我们保密的,我们不仅不知道自己在这片原始丛林的什么位置,连这个丛林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是在国境线外,那我们就算走出去也可能会被抓起来。
事情开始严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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