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严释天鼻子一酸,“等你眼睛好了,就能看到我了。我等你好起来。”
其实严释天也没什么大事找叶子惜,只是喜欢和她在一起,哪怕两个人只是静静坐着也好。但显然叶子惜是耐不住无趣的,严释天问:“要下棋吗?”
叶子惜嘟嘴:“我看不见啊。”
这又如何能难住严释天呢。
“你摸摸。”
严释天握着叶子惜的手,在棋盘上轻缓地滑着。叶子惜眼睛看不见,别的感官却比以前敏感了许多。一条条一杠杠,棋盘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吧?
“落子的声音,你应该也听得到吧?”
其实下棋,严释天也是想让叶子惜多练习一下听力,好在眼睛未好全前能对别人有所防备。
“听得到。”
叶子惜甜甜一笑,下棋,她好像依稀记得自己是会的,能和严释天玩一把,也是好的。
“那来吧。”
严释天带叶子惜坐下,让叶子惜先手。叶子惜走的很慢,都是在棋盘上摸索一阵才会落下棋子。严释天也不恼,反而有种淡淡的安心——会下棋,至少脑子还是好的吧。
二人你来我往,房内一片静谧,除了棋子落下的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
叶子惜最先挑起话题,严释天浅笑,到底还是闹腾。
“说什么?”
“说……”叶子惜想了一会儿,“说我以前的事儿呗,我和我三哥,我们是真的兄妹吗,还有,我怎么会忘掉的……”
“阿惜。”严释天打断了叶子惜,“讲这些,很没意思。”
没意思吗?叶子惜有些失落,她隐隐地觉得,大家都有事瞒着她,大概是什么不好的事吧,不想让她知道。可是有关自己的事,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很憋屈的吗?
严释天看叶子惜一脸呆滞,就知道她又在发呆。拉过她的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略带训斥道:“专心。”
这一场景太过熟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好像……好像……
叶子惜神色有些慌张,想要抓住那些记忆却什么也抓不住,只能问严释天:“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们早就认识对不对?”
不然,怎么会总是觉得这么熟悉呢?
严释天淡淡道:“我们以前不认识。”
“不可能的,我们肯定认识的。”叶子惜咬了咬下唇,她没这么坚定过,可是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严释天不是一般人。
心中有点钝痛,严释天又何尝不想说:“对啊,我们认识,我就是你师父,我们相爱过,也相互伤害过,不,是我伤害过你。”
“哗啦啦”的声音,棋子落了一地,棋盘也被蹭翻。严释天不知为何,叶子惜就扑了上来,捧着他的脸。
“阿惜,你……”
“我想看看你。”
叶子惜的手在严释天脸上摸着,动作不很轻柔,甚至有些小女生的蛮横。她太想,太想知道自己对面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等你眼睛好了以后自然就看得见了。”
严释天抓住叶子惜的手,将她与自己的距离拉远了些,不知为什么,心里慌得厉害。
“不。”叶子惜眼圈有些红,“我现在就想看看你。”
她突然失控,严释天措手不及。任她挣脱了自己的手,又在他脸上抚摸。好像在探寻什么,又没有探寻道,叶子惜轻轻叹了口气,严释天第一次看到她叹气。
她说:“你和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叶子惜想象的严释天,应该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可是,抚摸他的时候,觉得他好瘦,肯定是很憔悴。
“严释天,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以前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这种感觉,很奇怪的。”
严释天自然知道很奇怪啊,可我真的不能让你知道啊。
“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
不认识。
叶子惜垂下脑袋,突然没了和严释天交谈的兴致。她闷闷地起身:“我走了。”
严释天也不阻拦,让叶子惜过了这段时间就好。日子久了,现在也就成了她的过去。
他也需要好好休息,不知道什么时候,茵雾就会安排他见皇上的吧。
……
茵雾动作很快,才两天,宫里就来旨宣严释天进宫。张靖怎么会说,其实这里面也有清御宗给皇帝加压的缘故呢?
严释天和平时一般装扮,并未因面圣有什么心里波动。只是因为叶子惜这两天都不怎么黏他而有些失落,她就那么想知道?
进宫后只能步行,茵雾没有陪在身边,指引严释天的是个老公公。走了许久,似乎是到了御花园。严释天有些疑惑,皇上为何在御花园召见他?
迎面走来一身着赵粉宫服的女子,妆容精致,莲步微移,走到了严释天面前。
“给贵妃娘娘请安。”
老公公先一步请安,严释天却并未跟随,只是微微一点头——他堂堂墨陵陵主,除了他师父,还没对谁弯过腰。
那贵妃却也不恼,让那公公先撤下,对严释天微微一笑道:“是你。”
严释天看着贵妃,越看越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
贵妃提醒道:“是我,浅浅。”
浅浅?严释天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了印象。不就是路过一座小镇时,和叶子惜争花魁之位的那位姑娘吗?赢了花魁以后,就能进帝都教坊。
严释天没想到,最后她还进了宫,当了贵妃。
“许久不见,公子清瘦了不少,怎的不见子惜姑娘同来?”
严释天平淡道:“此次进宫是有要事禀报皇上,子惜不便同来。”
浅浅点头,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
“你就是墨陵陵主严释天?皇上昨日还跟本宫提起你呢……”浅浅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似乎是有意吊严释天胃口。
严释天却没心思和一个女人——还曾经和叶子惜有仇的女人瞎扯,只是问:“皇上现在何处?”
“你很急吗?”浅浅莞尔一笑,“皇上现在离园,你还是先不要去扰他了。
听到离园二字,严释天就大抵知道和已逝的离妃有关。皇上宣他来,却不见他,当真是把他当猴耍了。
“你也别生气。”浅浅走近了些,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皇上本是想见你的,只是刚才,一位云公子来过而已。”
云轩……
严释天握紧了拳,周身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严陵主,不如去本宫宫里坐坐吧。”浅浅凑得更近,“有些话,这儿可不方便说。”
严释天思索一番,浅浅已经位至贵妃,在皇上心中肯定分量不轻,说不定,还可以给自己一些有用的信息。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浅浅的寝宫——朝华殿远在另一个方向,浅浅出来时也没带个宫女,所以她在前引着严释天,一路还不忘给严释天介绍着宫中趣闻。
这感觉可不好。严释天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一个男人,不是夸自己,一个长相俊秀的男人,和贵妃单独走在一起,居然没有一个宫女或者太监觉得不妥。
他们看浅浅的眼神,都是敬畏的,的是畏吧的,所以,浅浅在这宫中,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到了。”
二人在宫中走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严释天抬头,“朝华殿”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宫殿也布置得富丽堂皇,可见主人身份不凡。
“娘娘。”
殿内走出一宫女,低着头看不清容貌。穿着却不同于先前看到的那些普通宫女。
“娘娘可算是回来了,小皇子一直哭呢。”
严释天微讶,浅浅已经诞下皇子?也对,不然以她一个艺伶的身份,又如何能位至贵妃呢?
浅浅面上有一丝不悦,低声道:“若是哄不好就换一批奶娘,没日没夜地哭闹烦死人了。”
那宫女又匆匆跑了进去,浅浅回头对严释天一笑:“小孩子就是这样,不让人好过。”
严释天皱眉,对自己亲生孩子尚且如此,可见浅浅也非善类。这不是他该关系的,宫中女子若是善良,应也活不了多久吧。
随着浅浅进了朝华殿,严释天才觉殿中阴森。殿中除了他二人,连个服侍的宫女都没有。
“我不喜欢人多。”浅浅解释道,随意地在椅上坐下,支着头,动作慵懒而不失女儿味,“坐吧。”
严释天没有做下,没有主动说话,更没有,去看浅浅下滑的领口和裸露的香肩。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皇上很爱她。”浅浅开口,语气悲伤。
严释天自然知道,否则就不会让冥罗门有机可乘了。
“可是还不是让她死了?”
真是嘲讽,殇离姑娘的死虽然是皇后一手造成的,她也有些责任,但是,若是皇上真的对殇离姑娘一心一意,又怎么会让她离开人世呢?现在又一副很在意的模样,是做给自己看,还是做给别人看呢?
“皇上把我当作离妃的替身。”浅浅摆弄着自己的护甲,“可是我这个替身都当上了贵妃,离妃却只能下黄泉。我该感谢皇上,感谢他让我到了今天这位子,感谢他,让我再见到你。”
严释天瞳孔猛地收缩,似乎已经预知了浅浅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与那子惜姑娘,应该关系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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