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婶见到青衣,先是抱头一顿痛哭,往日胞姐对她做下的事,全成了过往云烟,她只念着姐姐死得冤屈。
青衣不大会哄人,翻来覆去只一句话,“都是我识人不清,连累了阿娘他们。”
外甥原本书念得好,人也正派清白,罗大婶顶喜欢他,以前做梦也想着让阿圆有这么一个好夫君,可谁知他走了弯路,害人又害已。
“谁年轻时没个糊涂的时候,你晓得自己做下错事,只要能悔改,万事都好说。以后京城里不想呆,或是心里苦了闷了,只管来凉州城找我,我这院子虽不大,再住三五个人还是不成问题。”
罗大婶温声说道,拉着青衣的手不放。
阿娘都发了话,子君也拍着胸脯保证往后还是一家人云云。
青衣愧疚,闷头沉默好长一会儿,郑重点头应下,离开时一步步走得极缓,背影如直直的青竹,落寞而又孤绝。
忆君也从尚坤嘴里听说了青衣为柳嫣然求情,好奇心如江水连绵不绝。
“他真的求你接回柳嫣然?”忆君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尚坤扫她一眼,眉头微皱,“我同你说又不是叫你念着别人,一整晚上你尽问他们的事,可拿正眼瞧过我。”
他又吃味了,忆君缠在他身上撒娇,恨不能整个人都化在他后背。
这还差不多,尚坤收起生气的神情,半搂着忆君说些闲琐话。
夜色沉沉,晚来清风习习,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光,两人说说笑笑直至夜深睡去。
临睡前一刻,忆君还想着尚坤真不贪色,人常说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急色贪欲,一夜几次郎,轮到他身上很少夜里连着求欢,床弟之上被整得起不来的事从来没发生在她身上,这样倒好,不用担心她怀孕时,他出去偷腥。
她完全想错了好吧!
尚坤十分想偷嘴,偷阿圆的腥,趁她睡着了,左亲亲,右亲亲,啥事也干不了,自己落个难受。
折腾了好一会儿,她人事不醒,翻身时拳头打在他身上,脚也踢过来,多半张床都被她占了。
借着荧荧夜光,依稀可见她的轮廓,青丝横陈,额头光洁,从肩到脚散发朦朦胧胧的美感,更不说滚圆的肚子里还有一个生命在生长。
尚坤俯身吻了下肚皮,心念忍忍吧,等孩子出生,再好生疼惜他的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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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诸人左等右等,又派了信使上京回禀军情,终于盼来朝中派兵支援,五万人马由一位明威将军领兵,尚家也派来族中十数个年轻后生历练。
来的人全是熟人,从四品的明威将军也是从定国公的亲卫做起,见了尚坤毕恭毕敬不敢托大,族中一帮子侄也都年少英武,锐气毕现,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二十四郎尚培——也是尚坤的族弟。
忆君挺着大肚子陪尚坤见客,接受族里众小叔和侄儿们行礼。”
尚坤微眯目,轻扣桌面问道:“太子呢,他身体可好?”
“惟独太子康健。”校尉言语简单,却是令人心惊。
宫中人皆染疾,惟独太子康健,裕安帝会怎么想,帝王之心诡异莫测,又与诸君之间的关系微妙异常,往往从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小事开始生隙,直至无法弥补。
“裕王也病了?”尚坤踱到校尉面前追问,见对方沉着点一头,气得骂卑鄙小人。
“小人出京之前,国公爷叮咛小人务必传达他的话,请郎君万事小心,不能让京中的人抓住把柄。御史和言官们好说,怕的是大家心里猜忌,一着不慎,咱们都不好行事。”校尉逐字逐句转述定国公原话。
尚坤怒不可遏,还要让他如何小心?
凉州老巢差一点让叛军连盘端了,妻儿也险些落到叛军手里,亲信惨死,爱驹丢失,关外近十万大军压境,他手里加上这次援军才只有不到八万兵马,粮草不足。
一件件一桩桩,没一样能让他省心。
见尚坤怒了,校尉苦心婆心劝阻:“京中形势不妙,大长公主也称病在府里养着,国公爷的话不无道理,请郎君三思。”
三思?再小心谨慎,他怕是要叫人掐着脖子。
尚坤没好脾气,先拆看几位长辈的来信,静安长公主来信又引起他的疑心,指着一行字问校尉,“祖母真是装病,而不是真的生病?那为何阿娘一再说祖母身体大不比如前,一病不起。”
校尉张口结舌,再三保证他来时见过大长公主,绝对是身体康健,能吃能喝,抱着才出生的曾孙笑声连天。
尚坤垂目,挥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回头我再找你问话。”
等人走出屋子,他又想起一事,又唤了来问道:“上回暗算阿嫂的事,有没有查清是谁干的?”
校尉摇头,那件事成了国公府的迷案。好在尚坤一直敬重兄长做出让步太多,大长公主又是豁达爽利的性子,从不做背后出招的事,世子夫人才没能生出嫌隙。
尚坤气恼,来个人跟没来一样,京中照样形势不明,府里仍是没揪出内奸,说了许多,他比以前更要发愁。
次日一早,明威将军带着人马前去雁塞,尚坤也做着大战前的准备,不日也要离开凉州城奔赴阵前指挥,留谁在凉州坐镇他时犯了难。
有心想让子君借此机会立下功夫,好让阿圆也更有底气。可离了子君,无人能让他放得下心把阿圆托付。
晚上他问起忆君这一回事,忆君惊讶:“你又要走?”
尚坤点头,搂着她解释:“只有我这边速战速决,太子在京中才能松一口气。”
“可你打了胜仗,也不能回京去。”忆君别提有多生气,骗子,说要陪着她,转眼又要走,她再也不相信他说的话。
好吧,尚坤承认阿圆说的全对,他就是灭了突厥大军,扩下疆土,没有天子诏令,无法回到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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