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断臂
如同两发炮弹撞击在了一起，靛青灵力与幽蓝灵力在触碰到的那一刻陡然暴涨，无数零散的灵力颗粒被震飞，两团内含人影的灵力彼此消磨，完全不避不挡，顶着自黑衣青年体内暴涌而出的灵流，任由满头长发在灵流中飞扬，易天坚定脚步再度迈进了一步，两团灵力如交融一般镶嵌在了一起，两个人影已然近在咫尺！
附着这幽蓝色火焰的手掌紧紧一握，火焰吞吐间，手臂在半空中拉开旋动半圈，而后朝着东十二猛地横砸而出，强悍的劲道随着这带动的幽蓝焰流一刹那间陡然爆发，易天倒映着幽蓝灵力的眼睛亮得吓人！
脚步轻挪，瞧着易天急速横砸而来的手臂，其上蕴含着的强大灵力，让得摆出马步姿势的东十二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急忙紧握着钢刀，双臂一横灵力狂涌，然后避无可避的迎了上去。
“嘭！”钢铁相交的清脆声响，在被夜空的阴影所覆盖的长街之上，响彻而起，尖锐的声音扩散出去很远，清晰地落入耳中让得人头皮发麻！
钢刀刚刚与手臂相接触，其上所蕴含的巨大力量，便是让得东十二双臂骤然一沉，而后从钢刀上传来的那一阵有规律的狂震，更是震得东十二双臂酥麻不堪，当即踉跄着急促后退几步，东十二这才卸去方才刀身上奔涌而来的巨大推力。
紧了紧手掌，紧紧地绷直了左臂，少年面色冷峻，第二击犹如钢鞭一般对着还没站稳的东十二横抽而出，“破！”望着那咬牙僵持的东十二，易天冷笑了一声，体内灵力汇聚涌入双臂之中，左臂横砸而来的速度再度猛增！
情急之下横护在胸前的钢刀扭曲变形，向着胸膛深深地凹陷下去，剩余的六成余力毫无保留地对着东十二的胸膛暴涌而去，让得胸口重重地挨了一击，一口鲜血当即自嗓子眼喷出，一道黑影双脚搽地倒飞出去，东十二的身体砸裂木板砸进一处民舍之中。
“呼——”
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心头略有松懈，少年身形陡然一晃，清秀的面庞涌上一抹不健康的潮红:“脱力了吗？”似是在自问般，刚刚那一击将他刚刚恢复的三成灵力抽取殆尽，感受着体内气海中近乎枯竭的灵力，少年皱起的眉头上浮现出深深的阴郁。
抬起双眼望向那处民舍中的一处，在他的视野中，几颗细碎石砾随着下方生物身体的抖动而轻轻滚落，易天直直地望着那处，感受到一丝细微的灵力波动，脸色略微阴沉，眯起的眼皮微微一跳。
——竟然还没死！
“咳咳…”
痛苦的咳嗽声自民舍内响起，皎洁月光照射下，一只满是灰尘的手掌陡然抬起，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门板，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一个黑衣青年浑身淌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灰头土脸的黑衣青年稳住身形，散布血痕的脸庞涌上骇然之色，略微涣散的目光深处快速闪过起一抹惊惧。
嘴角掀起一个残忍的弧度，弯腰拾起死去护卫手中的钢刀，抬起脚步，易天面容冷冽，一步步地逼近黑衣青年。
“你，你要干什么？”
瞧着步步逼近的易天，少年那张没有一丝感情波动的脸庞，以及自少年眼中涌动而出，毫不掩饰的杀机，他浑身一颤，豁开的伤口渗出的血水，眼中闪过一丝惶恐，黑衣青年靠着背后的门框，心惊胆战地发出威胁。
瞧着少年丝毫不为之所动，仍旧冰冷而机械地向他靠近，喉咙间滚动了一下，东十二立即慌了:“我是阴山教的弟子，你若是杀了我，就会招惹上阴山教，你若是放过我，我以后都不会找你的麻烦。”
“哒…”
少年的脚步忽然一顿。
后怕不已地望着距离自己仅剩五步的冷峻少年，擦去额头冒出的一层冷汗，东十二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还有谈判的资本，正待他想要多说几句好话缓解气氛，倏地瞧见一道寒芒突兀暴起，瞳孔剧烈收缩，一大捧鲜血自胸膛上飙射而出。
“啊！”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骤然响起，叫声无比凄厉，瞬间响彻长街。
月光下瑰丽的血液，蒸腾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蒙着一层轻纱般的银芒，就好似黑夜里盛开的玫瑰，美丽而又梦幻。
一条右臂自东十二的肩膀上脱离，而后高高抛飞，在他胸前则是横着一道足有一尺长，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此刻东十二扮作一个血人形象，巨大伤口中喷薄着滚烫的猩红，血流如注，很快一个小小的血泊在其脚下成型。
“嘭…”
沉闷的撞击声里，一道黑影瘫软在了地上。
东十二残缺的身体轻轻抽搐着，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得凄惨的脸庞上满是惊愕！
他不可置信，他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少年为什么要杀他？难道这个少年有足够强大的背景，强大到不用担心阴山教的追杀吗？
淡淡地瞥了一眼脚边躺着的可怜人，感到他体内生机一点点地流逝，感到他强烈的求生**，那双眸子里充满的，看向自己时饱含的惊恐畏惧，易天心中没有掀起半点波澜。很快，这就会是一个死人了，在易天的眼中死人和死人都是一样的，他们没有一点区别，只有活着的人有资格显露情绪，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观赏万物，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惊恐有资格害怕有资格笑。
手臂逐渐弯曲，在东十二惊恐万状的眼神里少年手中的无情的钢刀再一次举起，月光下反射着清亮的寒芒。
双眸充血，而后微微鼓起，死死地盯着那把冷冽的钢刀，东十二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
抽搐着瘫软在地上，胸口还在不断地淌血，东十二的身体逐渐冰冷，感受着这具每分每秒都有力量在流逝的身体，心头万千情绪奔涌而过，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武者，如果没有遇到易天，如果没有这次挑战，原本他是可以活着的，而且在阴山教里活得很好。
一阵眩晕感席卷了整个大脑，疲倦的感觉充斥整具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似乎要把易天的脸庞铭刻在脑海里，做完这一切，东十二安静地阖上了眼睛。
“死了吗…”
感到黑衣青年那逐渐消失的气息，握着钢刀的手掌微微一松，强行压下如潮水般席卷全身的疲倦，易天如刀般锋利的目光再次在身形凝固如同雕塑的九个护卫身上扫视了一圈，易天溅了血液的脸庞上缓缓浮现出触目惊心的冷笑。
“魔鬼！”
易天染血的脸庞，落到护卫们的目光中，顿时令得护卫们心胆欲裂，不知是谁先开口尖叫一声，九个护卫吓得亡魂皆冒，浑身打颤，提着钢刀落荒而逃。
从亡命奔逃的九个护卫上收回视线，微微偏过头，易天的目光投进长街左侧的一间民舍，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易天缓缓开口道:“那边的朋友怎么不出来陪小弟玩玩？”声音虽轻，穿透力却很强，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藏身其中的护卫耳中。
“怎么办？”
感到如刀抵在皮肤上般不适的目光，很显然是易天发现了他们，柳三丰五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郁的恐惧，先前那句话这是丰五开口询问的。
紧绷的脸庞略微松弛，柳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保命要紧，你也不想落得跟东堂主一个下场吧。”
当下两人与他们身后跟随的二十个护卫都从房舍中走了出来，隔着十多米距离对着易天抱拳扬声道:“还望大人高抬贵手，我们这就离开。”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手中钢刀一转，掌心幽蓝火焰喷吐，瞬间钢刀化为一道寒芒猛地弹出，“叮”的一声直直地插在了长街石板上。易天如一杆标枪直着腰板挺立在马车旁，和幽蓝火焰一样阴森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两个黑衣人和二十个护卫疯狂逃窜的狼狈模样。
待得这些人逃出视野尽头，易天方才松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车夫面前，而后将车夫的尸体安放在了一间无人的民舍里。怎么说车夫都是因他们而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曝尸于天地间。做完这一切，眩晕感如浪潮般汹涌席卷而来，冲得他头昏脑涨，让得他不由得打了个趔趄。
“小天！”
听到姐姐关切的呼唤，易天脸上的寒霜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温情。
“我没事。”来到马车前，瞧着爹娘和姐姐充满担心的脸庞，易天心中如暖流涌动一般舒适，微微一笑，望了还戴着马鞍的马儿一眼，易天略带失落地道:“我不会骑马，看来接下来我们要步行了。”
“没事儿，这里离城东也不远了。”易茹眉眼含笑道，不只是喜悦，她内心之中还充满了欣慰，没想到以前那个经常被人欺负的弟弟已经那么厉害了。
“爹，我来背你。”
目光瞧着爹的断腿，易天的声音就变得有些沙哑，一把拉过爹的手臂，任由老爹挣扎抵抗，不由分说地就将老爹扣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感到后背上只有一百三十多斤的重量，易天鼻子忽然有些发酸，爹实在是太辛苦了，一个人要扛着一个家庭的生计。
“一家人走走也好。”
瞧着养子下意识的举动，娘亲的眼眶里泛起了泪花，不着痕迹地用手拭去，几步来到养子身边，挨着养子和女儿缓步向前走，她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烁起晶亮的光彩。
抬起头，望着闪烁的群星，银钩般的月牙，易天的内心宁静安详得出奇。静谧的初夏夜空下，三道朝东行进的影子紧紧地挨在了一起，微凉的夜风中飘荡着淡淡的温馨…
这处长街安静了好一会儿，陡然刮起了一阵诡异的旋风，一个人影在淡淡的月辉下显出身形。这是一个头戴木制黄冠的道士，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梳得极为整齐，十分自然地垂落。他垂下眼睑向下看去，视线落到一具浑身失血的身体上，淡淡地看了气息奄奄的东十二一眼，注视着东十二胸前那正在快速愈合的狰狞伤口，有些遗憾地自语道:“不愧是五成木灵体，被打成这样还没死透，生命力很旺盛，只是可惜了这只手…”
视线转移到东十二的右肩处，瞧着那里碗口大的豁口，老道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这条手臂是恢复不了了，此子若是他日能够走出辉腾国，走出天风洲西域，待得那一天，或许还能机会断肢重生…
虽然你小子的心性有些扭曲，不过，心性可以培养，一个三成木灵体，在这辉腾国也算是顶尖的天赋了，你既然与我有缘，我便收你为徒好了…”
抬起手臂，长袖滑落下来露出犹如老树枯枝般干瘪的皮肤，老道说着伸出微微泛光的食指在东十二浑身是血的躯体上隔空轻轻一点，奇迹的一幕发生了，无形的波动在东十二的身体上涤荡开来，附着在东十二躯体上的血污竟然一块块地脱落，溃散成一点点的猩红粉尘。
东十二身上的强势也在以超越先前十多倍的速度在快速愈合，东十二的生机在逐渐增强，老道指尖的光芒也逐渐浓郁，逐渐趋向与东十二灵力相像的靛青色，不过这点光芒要比从东十二体内涌出的灵力更为晶莹，更为纯粹。
几个呼吸后，东十二的呼吸彻底平稳下来，指尖靛青色光芒散去，老道收回手指，手臂拢回到长袖中，而先前还鲜血横流的东十二，此刻身上竟然再也找不到一道伤痕…除了那一条被斩断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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