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气三寸纳至踵,绵绵密密闭如瓶,任凭气机荡脏腑,冲开毛孔人天通。”
一大清早,太阳刚上树梢头,吕阳盘膝坐在一株大松树下,五心向天,闭目凝神,默念真一宗入门道书中的炼气口诀。这时他身上已换了一身青布道袍,山风拂过,衣袂飘动,看起来真有几分道门修真风范。然而……
“这气是怎么个‘吐’法?又如何把它‘纳至踵’?这‘踵’不就是脚后跟吗?那‘气’又是如何‘吐’到脚后跟去?”没过多久,吕阳已叫苦不休了。“还有这气机又是如何‘荡脏腑’的?存想它在我肚子里搅和吗?还‘冲开毛孔’,气在肚子里翻来滚去,最后只能变成屁从屁股眼里出去好吧!”
这是吕阳正式拜入真一宗门下的第二天,按照师门要求,正在做早课,修习最基本的炼气法门。
一天前,吕阳在真一九子和玉珰儿的围观下,在灵虚子的草庐中先参上祖师太元真人图像,再对余甘子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奉上拜师茶水,正式拜余甘子为师。拜师过程刚结束,正在闭关的清微真人传音过来,很是勉励了新徒孙一把,还按玉珰儿入门旧例遥空传来一口飞剑,着实让吕阳欣喜一场。而后余甘子把一本道书给了他,要他每日依道书所载法门来修习,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离开了潜渊山,不知去何处寻找新徒弟去了。
这天一大早,吕阳便起了床,按道书序章所言,在余甘子的草舍后上找了颗大松树,自认便是书中所言清幽安静的地方,坐在树下的青石板上,便开始修习道书。可没想到,这书中文字他倒是认得,只是组成词句之后,却是怎么也弄不懂其中意义了。
胡言乱语地吐槽几句,吕阳无奈地站了起来。
“我这不负责任的师父,就给了本道书,也没给我解释解释便离开了。就算你有任务,总也能抽点时间把最开始的功夫给我讲讲吧。”吕阳摇摇头。“算啦,师伯师叔们都在做自己的功课,我也别去打扰他们,等过了功课时间再去请教。这会儿先在四周转转,熟悉熟悉附近环境再说。”
将道书放入怀中,吕阳在泠翠崖上四处逛了起来。
当日在百丈之上的天空中看来,泠翠崖并不算大,不过约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但随着飞剑越发接近,这片山中崖台便显得越发的大,由足球场大小变得无边无际,这种反差变化当时便吓了吕阳一跳,问余甘子时,余甘子告诉他,这是修士们开辟洞天福地运用的类似袖里乾坤芥子须弥一类的手段,说是悬崖,实则其中另有一片天地。吕阳这才明白过来,这泠翠崖竟然压缩了比整个潜渊山也小不了多少的一大片自成一方天地的空间!
真一宗门人居处在泠翠崖这方天地最靠近外界的地方,叫做朝天坪,走不得几分钟就能到悬崖边,无非都是些常见的花草树木之类,没什么看头。吕阳所谓的熟悉环境,其实是沿着联接朝天坪上各房屋一头延伸向远处的青石小路前行,看一看青石路那头都是些什么风景。
信步前行,宽不过两米多点的青石路面坚硬平坦,踩上去跟地球上的大马路没什么区别,只是一眼过去便能看到青石缝中挤出了许多青苔,水灵灵地充满活力,却比大马路多出无数生机野趣。
青石路两边芳草如茵,长过脚面的草从中还有无数不知其名的野花或零落散布或扎堆儿一块,给这碧绿的地毯绣上了斑斓多姿的色彩。草丛稍远一些的地方长了许多树木,有常见的松柏榆柳,也有吕阳不认识的沉香树龙血树紫檀等等,高矮粗细各有不同,都是枝繁叶茂生机勃勃。有那正当花期的花木盛放着各色花朵,散发出或浓郁或淡雅的香味,掺杂在淡淡木叶清香中,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又往前走了数百米,青石路转了两三个弯,伸入一大片树林中去。吕阳迟疑一下,暗忖这里是泠翠崖,真一宗门人修行之地,应该不会有什么凶禽猛兽,自己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么野兔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没有这种食物链底层的动物,自然也不会有以捕食它们为生的猛兽。便大着胆子,往那树林走去。
进到林中只走得十来步,便见那些树木已少有自己认识的了,而且树的形状千奇百怪,曲折盘旋形如虬龙的长有大串径有尺许树瘤的笔直如剑光溜溜不生一根岔枝的,还有诸多稀奇古怪模样的大小树木,高者直可参天,矮者不过一米上下,粗者三五人合抱,细者便如筷子一般。又有许多大大小小形状各异满是青苔的石头散在各处,吕阳看得眼都要花了。
正目光呆滞地看过去,陡然吕阳身子一震,怪叫一声向路边一棵大松树下扑去。
“好大一块何首乌!”
那棵松树根部,一丛绿色藤蔓下边,一块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足足有人头大小鲜嫩肥厚的何首乌,正散发着幽幽的香味,引诱着吕阳。
“这么大的何首乌,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头!正巧我还没吃早饭,就拿它当做早餐吧。”吕阳嘿嘿一笑,今儿个算是抄着了,这种天地生成上了年头的灵药在地球上往哪找去?也只有在真一宗这种历史悠久的修行大派中才会出现。也幸好真一宗人丁稀少,若换了那些动辄一两千人的门派,早就将灵药灵丹分配光了,新入门的弟子也就是分点叶子根须之类的边角料,哪里会有整棵的灵药来给他?
正弯腰动手要去摘那块首乌,目光转动间又是一个愣神。
刚进树林时吕阳只顾着看树了,没留意其它地方,这会子脑袋略低,一眼扫过去,便见那些大树下石头边,几乎隔不了三五米便生有有诸如人参黄精茯苓灵芝之类的药草,都比吕阳所知的寻常同类药物大上许多,或是色泽鲜亮,或是气味浓郁,或是形状出奇,总之一看便是年深日久,不知有多少功候的珍贵物事。
“这,这是真一宗还是真一药用植物园啊?”吕阳结结巴巴地感叹。“怎会长着这么多的灵药?”
一边感叹,一边顺手掰下一块黄精,用衣袖将泥土擦掉,咬了一口,清脆甘美,十分爽口。
“好甜!比那什么糖心苹果还要甜得多!”吕阳眼睛发亮,三口两口将手上那块黄精吃下,舔了舔手上的汁液,对那块硕大的何首乌下了手,不,是下了口。那块何首乌太大,不好摘取,吕阳擦净上半截,整张脸便伏在上面,大口小口恶形恶相地啃了起来。
这何首乌也不知有了多少年头,吃到嘴里全不像书中所说,苦涩中带点甜味,而是清甜可口,连一点苦涩也没有,口感爽滑细脆,落到腹中还有一道淡淡的暖意升起。吕阳吃得头也不抬,连呼过瘾。
好一会将那何首乌吃下足足有一半之多,抚着鼓涨起来的肚子,吕阳喘口气,坐在树下一块石头上,又掰了一小块黄精,慢慢咬着,当做是餐后甜点,喃喃道:“这若是在地球上,估计光我吃下去的这些就能卖上个三五十万,足够买个房子住了。一顿吃了间房子,唉,奢侈啊奢侈!”
正装模作样地忏悔自己过于奢侈浪费时,忽觉森森寒意临身,一股子令他毛发悚然的危险意味瞬间如过电般传遍全身,不由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向那传来危险感觉的方向看去,顿时吓得呆住了。
青石路的另一边,树丛之中,一条黑色巨蟒盘成一大圈,一人来高笆斗大小的蟒头直立起来,一双拳头大小的梭形眸子牢牢地盯着吕阳,居然还放出了尺来长短的淡淡银光;一条头部分叉的蛇信不时从微张的大口中吐出,光那吐出来的一部分就足有吕阳手臂那么长;在那巨大的头颅顶部,还生着一颗形状如同倒扣着的海碗一样的肉瘤。
这条巨蟒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居然无声无息,没有让吕阳听到任何声音。可单看那足有两米长径有将近一米的蟒头,就能知道它怎么也得有个至少十五六米长直径米许的身子,如此巨大狼亢的一条巨蟒,在密林内穿行游走之际怎么可能没有声音?
这条巨蟒是怎么来的,吕阳不知道。
真一宗清修之地怎么会隐有如此恶兽,吕阳也不知道。
吕阳只知道,自己就要成为巨蟒的口中之食了。
看那巨大的蟒头,还有粗大的蟒身,吕阳心凉透了:这尼玛一口下来,咱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啊!
感受着巨蟒投射过来冰冷无比的目光,那巨蟒竟如人一般,目光中还带着些许敌意的讥讽,吕阳微微摇头:这怎么可能?我是被吓出错觉了吧。
巨蟒的头轻轻摆动,一张大口缓缓张开,上腭立着两颗长近一米的粗壮獠牙,居然还闪动着微微光芒。
好吧,这是真的要开始吃我了。
吕阳悲愤莫名:你要吃便吃,刚才趁我不注意时一口把我吞下也就罢了,我好歹死个痛快。这尼玛还先散发出点杀气来提醒我,然后再吓我半天,这不是在玩我吗?你丫一看就没文化,不知道当年李大嘴说过:人一害怕,肉就变酸,不好吃了。
你要吃我,我也不能窝囊地闭目等死!
吕阳伸手入怀,再拿出来时,手上已多了一张光灿灿的金属片。
“孽畜,看法宝!”吕阳拿出的正是拜师时余甘子赐下的法宝,号称“护身对敌皆有妙用”的御火金牌。
这御火金牌若是在余甘子手中,或是真一宗任何一人手中,都能发挥出无穷的威力,确是“护身对敌皆有妙用”;只是这会子在吕阳手里,好吧,它还不如一把水果刀有用。
尼玛我都被吓忘了,我还没有法力啊!吕阳心中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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