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地火洞,吕阳来到竹亭中坐定,将灵宝子给他的那十八件“小玩意”一件件取出,摆到石桌上。这些法宝形形色色,从外形上看有钟鼓镜印珠佩铃针扇子剪刀等等无一重样,均闪动着淡淡的各色光华,散发着一丝丝似有似无的法力波动。
“还真是些小玩意。”吕阳摇头。即使他现在没有半点法力修为,也能很明显地看得出,这些东西,比起他御火金牌和离巽剑差了不止一筹,而即便是御火金牌,在碑灵口中,也只是勉强超越了法器刚够得上最下等法宝的标准而已。这也就是说,这里满满一桌子的,都只是法器而已,远算不上法宝。
拿出《万宝纪要》,正要对照书中所载来研究面前这些法器,忽听识海中碑灵开口:“主人,这些破烂流丢一般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吕阳以神识回道:“碑灵别捣乱,我总得琢磨出个头绪,来通过三师伯的考验吧。”
“那小道士的考验?这有何难!”碑灵的话里满是傲气:“区区几件法器而已,这般小打小闹的考校,不消主人为之分神,只管专心炼心便是。这劳什子的考校碑灵帮主人担了!”
“这口铜钟以三色铜制成,即黄铜赤铜紫铜。钟壁镌有清宁定镇四字道门符文。敲击此钟,所发之声有清心宁志定魂镇神之效,亦能退辟内魔,嗯,是那种很弱的内魔。这口钟也就是能辅助初修之人炼气时收摄心神辟驱心魔而已,没啥大用。”
没等吕阳开问,碑灵便讲了那件小铜钟的详细状况。吕阳有些不敢相信,抓过桌上那口巴掌大小的铜钟,定睛看去,果然看到钟壁上有拇指大小的四个道门符文:清宁定镇;伸指在钟壁上弹了一记,顿时响起兼具轻灵厚重的悠长钟声,声音不大,却让吕阳心神为之一清,胸怀通畅,连心情都随之轻松起来。于是对碑灵表示“I服了YOU”。
得到主人认可,碑灵很是得意,一件件接着讲了下去:
“这方金印纯以精金炼成,成器时将千斤符注入印内,稍用真元法力便能激发。金丹以下修士,只要不是专门锻炼肉身的体修,挨上一记轻则筋断骨折,重则丧命,倒也算是威力可观。当然,这是对低阶修士而言的。”
“这颗珠子是蜃蚌之珠。蜃蚌生长到百年时,体内积存的精华凝结生成蜃蚌珠,既能辟水驱水,也可迷人耳目心智。百年老蜃蚌凭此珠施放幻术捕猎护身,远较无珠的蜃蚌厉害。这颗珠子没经过什么祭炼,只打入了‘迷’‘幻’两个符文,以使籍此珠施展的幻术更加仿真难以破解。”
“这面镜子……”
“这枚玉佩……”
碑灵的原身功德碑是在罗金仙炼制的后天功德至宝,比起眼前这些法器,当真可谓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甚至不用出吕阳识海,只将一丝本身灵识放出去,便能知晓这些法器的形状如何材料构成功效用途以及炼制手法,当下一一讲给吕阳。
“这些东西也就是给那些刚入修行道的炼气修士所用,而且还是那些连气丹也未能凝成的修士。但凡凝了气丹的修士,都该用上法宝了。就算那是最低级的法宝,也不是法器所能比的。所以主人,您完全没必要在它们身上浪费时间,要知道,只要您的道心境界达到修炼《玉清大道歌》的最低要求,开始修习《玉清大道歌》,只要灵气足够,结成金丹只在反掌之间,怎么还会用上这些考验用的区区法器?”
碑灵最后做了总结,却让吕阳有一点疑问:“那个,碑灵,你刚才说的‘气丹’是什么意思?修士十层境界中可没有这一说啊。”
碑灵比吕阳还奇怪:“主人,自古以来未成仙的修士只有三大境界之分,何来‘十层境界’这么多?”
吕阳更是傻眼了:“三大境界?不是吧?我师父当日可是说得清清楚楚,修士十境:炼气锻体筑元金丹元婴元神离合化虚三灾合道。怎么到你这里就只剩下三大境界了?”
“不对不对,主人,要知道,但凡道门修士,无论正道外道还是魔道邪道,其修行境界皆由炼气至金丹,金丹而三灾,而后得仙果成仙道,从未听闻什么锻体元婴,更未听过‘合道’一言。”碑灵有点气哼哼地道:“老主人那般无边法力三位太老爷那般无量神通,也还未能以身合道呢,只有鸿钧道祖他老人家才能以身合道,成为天道化身,这些连仙人道果还未得成的修士怎么就敢大言‘合道’?”
听碑灵这么说来,吕阳越发地不解了,当下也不管桌上那些法器了,一门心思与碑灵的探讨起来。
这一讨论就是半天,两厢一番细细研究之下,吕阳终于解开了疑惑。
原来碑灵所说的三大境界,是地源星也就是地球上,乃至上古洪荒世界中,那些尚未成仙的修士的三大境界。初修之人呼吸吐纳天地灵气加以炼化,是为炼气境。炼气功夫精深到一定程度,真元在体内结成气丹,又称虚丹,是为金丹的雏形,在此基础上继续凝炼真元,将真元由气态压缩成液态,再由液态压缩凝结成固态,气丹凝成实丹,是为金丹。金丹一成便是得了长生,自此突破性命桎梏,不逢灾劫便无性命之虞。之后修为日深,及至修为深厚到自身及能掌控的力量能触发某种天道法则时,便有天降三灾渐次而至。三灾者,雷灾火灾风灾,说是修士为天地所忌而引发的灾劫,也可看做是天地大道对修士的考验,亦是对修士肉身神魂的淬炼,度不过自是身死道消,度过去便被天地大道认可,从此成就仙人道果。
衡元星修士的修行体系中,虽也有炼气金丹三灾之说,却与地球上古洪荒世界的修士三境大为不同。炼气境吸取炼化天地灵气为自身真元;锻体境以各种方法温养洗炼肉身;筑元境滋养壮大本命元神以使自己更加有效地沟通天地;金丹境在体内凝结金丹——到了这一步,已可不食人间烟火,寿命增至五百年,金丹能够自行吸取炼化灵气,能调动自己周围方圆十里至百里内的天地灵气为己所用,在这个范围内只要灵气不绝,自己的真元法力不绝。这时期的修士已可称为半步仙人了。
金丹境修士继续修行,修为日深,本命元神渐与金丹相合,以金丹为基蕴育元婴,功候到时丹碎婴生,自此便是元婴境修士。元婴是极为精纯的能量聚合体,不惧一切物理伤害,且能反哺滋养肉身,因而一旦结成元婴,寿元可再增五百年。在此期间,即使遇到灾劫导致肉身损毁,只要元婴逃得掉便无甚大碍,可以夺舍附体重修,或是干脆改修鬼仙散仙一类。
元婴境修士以元婴之力继续滋养本命元神,直至本命元神不惧雷火天风,可以随意离体出窍施放法术对敌护身,这便是元神境。元神元婴一字之差,二者相差不可以里计。元婴境修士施放法术调动天地灵气还需要消耗自身的真元法力,若体内真元枯竭法力全无,则任何法术也无法施展;而元神境修士以元神沟通天地,在元神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只要一动神念便能随意调动此范围内任意数量的灵气为己所用,根本不需消耗自己半点真元。因此,若说元婴境修士还有可能被数十名金丹修士合力击杀,那么元神境修士只要不是身陷绝境杀局之中再被上百名元婴境修士不计生死地围攻,也只有同境界及更高境界的修士才能对付了。
元神境再往上的离合境,是指元神修士经过长期修炼后,元神与天地沟通时日渐久,逐渐体悟到某种天道法则的些许奥义,并能借助运用该天道法则之力。受此影响,元神生出奇特的异相,透体而出,人皆能见。元神异相无论是何种形像,都会有尺许厚的一层光幕笼罩,被称为“神光离合”,这也就是离合境的名称由来。
元神异相之所以透体而出神光离合,是因为修士对天道法则领悟不深修为不够,掌控不了自己所悟到的法则之力;待到日后对天道法则体悟愈深微,自身修为愈加精进,便能够掌控元神异相,将之收入体内或是外放出去皆在一念之间。修士到了这时候,能以自己体悟到的天道法则之力使身体聚散随心,聚则成体,散则为气,虚实不定无可捉摸,由此而称为化虚境。
修士修到化虚境,再积累修为,功候一到,便迎来天降三灾。这一境界跟地球上古修士的三灾境一样,并无什么不同之处。
渡过三灾后,修士虽已被天道认可,注得仙体成就仙果,但这时还不能破界飞升到仙界,原因无他,大抵是由于其体内的真元仍是这一界所能容的能量,数量再多也不会被这天地排斥,更不会吸引仙界接引。只有以仙体为炉鼎,将真元炼化成为仙力,成为高出这一界能量层次的仙力,才会招来天地排斥;再将仙力积攒到足以引来仙界接引仙光的份量,引来接引仙光,借仙光之力方能破界飞升。修士渡过三灾到飞升仙界的这一期间,由于已为天道认可,便称为“合道”,又因已注仙体成就仙果,但尚未飞升仙界成为真正的仙人,也被称为人仙,意即人间之仙。
吕阳这些日子阅读真一宗藏书,对这修士十大境界了然于心,在听过碑灵讲述地球上古修士三大境界之后,便将自己所知讲给他听,并得出结论:“咱们地球上古修士的境界划分有些粗疏笼统了,不如衡元星这里区分的结致。不过在我看来,这二者当是同一体系,内容大同小异而已。”
“同一体系,大同小异?”碑灵冷哼道:“恕碑灵无礼,主人所言大谬!”
“为何?”
“地源星的修士道统源自三教,是最为正宗正统的炼气功法,对吧?”
“这一点无可否认。”
“那为何圣人传下的各种功法,从来没有什么元婴合道等说法?别说没有这种说法,碑灵我见过众多三教弟子,就没有一个结什么元婴的,而那种种玄功妙法中,也没有一门功法要求修习之人碎金丹结元婴的。这该做何解释?”
“是啊,这是何故呢?”
“这衡元星的修士,照主人之言,结成金丹后可寿五百年,实是可笑!岂不闻‘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结成金丹即入了长生久视之道,不说永生不死,至少也能有个万儿八千年好活,怎会只有区区五百年寿命?所谓‘金丹大道’岂不成了虚言?”碑灵冷笑道:“修士结成金丹,小心温养,仔细琢磨,真元法力神识元神等自然随金丹成长而增长。待得金丹大成,自有大神通**力随身,恃之可渡三灾利害,哪里再要修什么元婴离合化虚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再者,渡那三灾利害之时,经天雷阴火赑风三灾淬炼,肉身且先不去说,只一身的真元,或化为氤氲紫气,或化为地水火风四大元力先天后天五行仙力,或是其它性质不同但阶位大致相等的仙力元力,又哪用得着再自己辛苦炼化真元?”
“由此可见,这衡元星上的修士,他们都走入了修行一道的歧途,虽然最后也能修成仙道,却是多做了许多的无用功,不仅延迟了成仙之期,也使得这期间的风险大大增加,不如地源星修行道多矣,更不用说那洪荒世界的了。似此二者差别,又怎能是同一体系?”
碑灵不屑地道:“三教门下,真传嫡传再传外门乃至旁门,只要成就金丹,便是仙道可期,十个修成金丹的修士,最后至少能有五六个可以修成仙道。似这衡元星的修士,一万个金丹修士中,能有一个成仙吗?”
吕阳哑然。他这些日子在真一宗遍览群书,对衡元星修行界的情况所知不少。现下衡元星上十多万修士中,能修成金丹的不足三千人,元婴境高手不超过八百,元神境宗师仅有不到五十人,离合境高人不过十人之数,化虚境老祖连一巴掌都不到,至于三灾境合道境的大能,似乎近五百年来都没出现过了。按典籍中记载,五千年来整个衡元星前前后后共计五十余万将近六十万名修士,真正修成仙道飞升仙界的也只廖廖数人而已。距今时日最近的是七百八十三年前飞仙道的一名合道境大能定檄真人成功破界飞升。或许还有那遁世隐修的高人大能悄没声儿地飞升成仙,不为人所知。著那典籍的前辈极为笃定地下了论断:即便如此,五千年来能够飞升成仙的也绝不超过十人。
见吕阳无言,碑灵笑道:“所以啊,主人,这衡元星上所流传的修行之法,哪怕号称什么金仙道统名门正宗,比起咱们地源星,连旁门左道都算不上,不过微末小道而已。主人万不可被惑了心神,去修行这些微末小道的法门,还是专一修行本源正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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