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问柳亭
叶清玄想起了一个人。玉儿，那个阴差阳错接触到的花柳女子，那个与自己一样寻求依靠的风尘中人。
“这阳州城也有邀月楼？”
叶清玄带着一丝不解。
“有人的地方就有邀月楼。”
大概是说话容易结巴的缘故，钱明解释的很简洁。
叶清玄也不多做猜想，自己的身体很疲惫，能找到个地方休息便好了，它邀月楼就算经营得再得当，建到东海上去也与自己无关。
与巅州城一样，邀月楼也是在一个小角落里，一副三层小酒楼模样，在这昏暗的街道上是唯一亮着灯火的，走近内阁，几乎连布局都一模一样，几个优雅的座椅，绘着百花齐放的墙面，挂着字画的梁柱。
大概是深夜的关系，内堂没有一个书生坐着，郑虎招呼着书童来搀扶自己，随手塞了几锭银子，又吩咐了两句，和那钱明就要告别：
“叶公子好好休息，明日晌午时分我们和云大人会在这阳州郊外的问柳亭等候，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嗯。”
你两人转身就走出了邀月楼的大门，叶清玄也没有多做招呼，随着书童到了这二楼去，进了一间还算别致的客房，躺在这床上便沉重地睡去。
翌日清晨。
街道不算很是拥挤，作为一个以铁矿生产的城市，又不值开战时期，不热闹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码头倒是忙碌的很，大量运输铁矿的货船来来往往。
叶清玄头一次来到阳州，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敢到处瞎逛，只是去修剪了一下自己被火烧坏的头发，换了一身衣服。
阳州，为什么如此陌生，又如此的熟悉，好像曾经何时自己在这里生长过，是错觉吗？是经历了太多变得多愁善感，想要找个家乡吗？
他嘴角一阵苦笑，不再理会自己莫名的情绪，转而像四处的人打听问柳亭的去处。
阳州，如其名字所写，总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阳州的郊外，铺在青草地上的石板路，叶清玄用白色的绸带扎着一个马尾，一身青色的布袍，腰上系着一个蓝布束腰，缓缓的走来，路的一旁，是潺潺流动的小溪，溪边倚靠着一片樟树林，不时有风会吹落下几片幼嫩的枝叶，飘荡在水面上。
再走一会儿，可以看见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向一座被几棵柳树包裹着的红色小亭子，亭子中央是一张圆石桌和几张石凳。
叶清玄用眼睛一瞟，此时的石凳上坐着一个身着素裙的女子，长相不算艳丽动人，有些普通，但是远远看去，英气逼人，但她却用手捋着垂在两肩上的黑色长发，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何时吹来的风，吹动起柳树的枝桠，亭子里，纷飞起漫天的柳絮。
叶清玄缓缓步上了台阶，坐在了女子的对面，女子似乎熟视无睹，并不关心多出来的人。他用眼睛瞄向石桌，上面放了一把细长的青铜剑。
剑客吗？
“小姐…..“
时间尚早，叶清玄也是闲来无聊，便向女子搭话道。
“他又没有来吗？“
声音很清亮，她秀眉微蹙，脸庞看起来有些惆怅。
是在对自己说吗？他又没有来？在等人吗？
“若是他托你来找我的，你就先回去，告诉他我也没有来。“
女子把手放在膝头，似乎在怄气。
“小姐你误会了，我也是来等人的，不认识你口中的他。“
叶清玄用柔和的语气解释道。
“哦。”
女子没有多说，又开始弄起了自己的发梢。
雪白色的柳絮在他们身边流转，他们之间沉默了许久。
“小姐也是来等人的。”
叶清玄率先打破了平静，似乎是周围过于平静了，这话语有些突兀。
“嗯，等一个书生，等了很多天，等了很多年，他却始终没有来。你呢？”
女子突然放下手中的头发，把头抬了起来，盯着叶清玄那张清秀的脸庞，叶清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躲闪开目光。
“我是等我的朋友。”
“不会也是吟风吧，吟风这个人最喜欢和别人做一些莫名其妙的约定了。”
女子的眼中突然闪烁起光芒来了，似乎希望更大了一分。
吟风，是那个人的名字吗？很文雅，想必是个书香门第吧。
“不是，我那两个朋友可是两个大汉，不是什么舞文弄墨的书生。”
叶清玄故意打趣着，脸上露出了微笑，想要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女子没有理会他，反而用一种幼稚的眼神看待他，站了起来，走到了亭子口。
他用手挠了挠鬓发，苦笑了一下，把头转向了一旁，用手倚在石桌上。柳树下，好像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叶清玄揉搓下眼睛。
是郑虎他们吗？还是说错觉。
“他是不会来了。”
女子的口气中流露出些许悲伤，那哀怨的音调传到叶清玄的耳膜中，让他有些受不了。
自己这辈子，恐怕除了小莲，是读不懂任何一个人的心了。
女子把身子倚在亭柱上，叶清玄有些困了，打起哈欠来，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
头部有些摇晃感，自己的手上有一丝冰凉，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自己手下压着一把青铜剑，眼前的女子好像想要轻轻地把它撬出来。
叶清玄赶忙把手抬了起来，嘴上道歉着：
“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见谅。”
那女子不知何时扎起了马尾，脸上有些怒意，一把把剑抽了出来。
天色有些黯淡，另一头的山上，太阳已经落下了一半的身子。
“已经这么晚了，小姐，这期间可有人来找过我。”
这郑虎和钱明同自己约定好晌午在这问柳亭见面，现在已经是黄昏了，不由地让叶清玄有些慌张。
“没人来找过我，也没人来找过你。”
叶清玄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吗？
“喂，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突然发问道。
“叶，叶清玄，小姐是有什么事…….”
“叶清玄，原来你就是叶清玄。”
那女子突然惊呼道。
“小姐认得我。”
叶清玄突然站了起来，神情有些警觉。这世界上认识自己的人不多，认识自己的也大多是想害自己的。
“我说叶公子，我当然认得你，我不光知道你，我还知道你是星阁林掌事的侄子。”
女子的表情突然变了，摆出了微笑的神情，好像之前忧郁的模样一扫而光。
“你是……”
“叶公子明日若是有空，可以再到这问柳亭来，到时你便会明白。”
女子说完，青靴子一点，飞向了远处的山头，只留下叶清玄在原地费解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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