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泣鬼神的惨嚎仍然没换来悬崖那边的一点动静,乔蔓青等了一会儿后,在众多黑衣人一副“我似乎知道了什么”的眼神下,渐而有些恼了。
而就在这时,刘蕴和正即将走到山顶,忽然听到乔蔓青这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嚎。登时被这音浪震得浑身一抖,顿了一瞬,立刻便往山顶上疾奔而去。
不出意外,乔蔓青果然已受制于黑衣人,那四把明晃晃的钢刀透着森森的寒意,架在那样一副白皙纤长的脖颈上……刘蕴和忍不住有些肉痛,暴殄天物!
“你们这群贼人,还不快放了少城主,真是胆大包天!”
这一刻在乔蔓青眼中看来,刘蕴和真是无比英勇,浑身都散着夺目的光芒,这是何等的勇气,一个半老头,上来便英勇单挑二十余众想要救她,这真是比兮那没良心的东西要好上太多了。最重要的是,刘蕴和,他知道进绿微居的路!
乔蔓青险些大笑出声,就差大喊一声天不亡我了,她连忙看向刘蕴和,骤然换上一副喜极而泣如同看见了救星一般的神情,深情唤了他一声:“刘掌柜!”
刘蕴和见状更是雄起了,立刻道:“还不快放人!”
“告诉我们去绿微居的路!”
刘蕴和怒道:“绿微居的路告诉了你们又如何?你们进去了,若无地图,一样是死,你们即便不想活命,也不用如此迫不及待。”
“说不说!”刀往乔蔓青脖颈处凑近了几分。
“别别别。”刘蕴和连忙制止,“我告诉你们去绿微居的路就是!”他走上前去,乔蔓青暗暗朝他挤眉弄眼,意为:“你真要告诉他们?以你的武功,制造个小混乱让我逃出来分分钟的事啊!”
刘蕴和没说话。刀剑是不长眼的,他哪敢拿乔蔓青的命来赌?走近悬崖边上,伸手进云雾中不知在何处捣鼓了一下,随即便见云雾一阵翻涌,似有什么东西从悬崖那边延伸过来,再走近些一看,才看出那竟是一座栈桥。
刘蕴和站在栈桥前头将入口堵住,回头看向黑衣人道:“先放了少城主,我便让你们过去。”
黑衣人没多做犹豫,他们本也不打算真对乔蔓青出手,纷纷将刀一松,随后将乔蔓青往刘蕴和身前推去,刘蕴和忙将乔蔓青扶住。颇是担忧:“少城主?”
黑衣人趁此时机,一窝蜂上了栈桥往悬崖对面而去。
待人都走出了一段距离,乔蔓青才道:“这条路是通往绿微居的?”
刘蕴和道:“正是。”
乔蔓青心中无比兴奋又愤怒:“你也太好逼供了,这就真的告诉他们了?”
“不然能怎么办?”刘蕴和有些幽怨,若是乔蔓青真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事,他的皮还会安好吗?
“不过少城主也不用担心。”刘蕴和道:“绿微居总共三百七十二处机关,这条栈桥,只是入口,进去后最基础的还要通过一片竹林,那片竹林他们加在一起也不见得闯的过去,何况还想见到神医?”
乔蔓青严肃看向他:“那片竹林,你过得去么?”
刘蕴和道:“我此番来,正是要进去寻长老的。”
乔蔓青突然激动无比的抓住他:“那就快。先过栈桥。万一他们去闯那片竹林了怎么办?我们得去拦下他们!”她话音落下,迅拉着刘蕴和便想要踏过栈桥往对面奔去。
刘蕴和站在边上不肯走,忧伤的看着她:“少城主,你还是先走吧,神医交代了,不能让你进绿微居。”
乔蔓青正色道:“是因为我他们才会过了栈桥,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临阵脱逃,至你们于不顾?”
刘蕴和很想说,你走了就是对我最大的眷顾,然而他不敢,他背过身去抹了一把老泪,扭过头来诚恳的跟她讲道理:“少城主,你就是进去了,神医说不定也得把你扔出来……”
他的话说到这儿就停了,他触到了乔蔓青一瞬间变得凶狠的眼神。吓得话头梗住了,默默的咽了一口唾沫。
“绿微居我非进不可,你若是不给我带路,一会儿黑衣人出来,将我大卸八块了,就是你的责任!”
刘蕴和被她话末骤然加重的语气骇的一抖,险些给她跪下去了:“少城主!”
乔蔓青认真的看着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刘啊,我保证你带我进去是不会吃亏的,谁想动你,我乔蔓青一定第一个挡你前头,你什么事也不会有,相信我。”
如果兮说这话,刘蕴和一定不会相信,可乔蔓青说这话,刘蕴和却至少信她三分,莲城长大的姑娘,信誉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脑迅转了一圈,乔蔓青起狠来的犟脾气他再清楚不过,尤其是对兮,那可是不死不休的狠劲,他终于想通再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少城主,你一定保我?”
乔蔓青郑重的点了一下头:“拿命保你,一定!”
于是交易就这么愉快的达成了,乔蔓青几乎忍不住想大笑,当一个人运气来了的时候,一切阻碍都是会迎刃而解的,比如眼前这道悬崖!
两人一同跨过了栈桥,刘蕴和先是按下机关将栈桥收起,随后才继续往前走去。
那二十余名黑衣人正在前方不远处,徘徊于竹林之前踯躅不决,似乎有些一筹莫展,他们到这时才现,乔蔓青,似乎是放的太早了。
乔蔓青先是惊讶于绿微居的景色,随后才紧跟着刘蕴和而去,黑衣众人候在竹林前,他们也算是经验老道,又怎可能看不出这竹林的排列有些蹊跷?诸葛山庄也是机关世家起身,对此他们自然谨慎,见刘蕴和身影出现,有人不由冷了脸色:“此方竹林阵,还请告知我等破解方法。”
刘蕴和奇道:“你们只说让我告诉你们如何进绿微居,可没说别的,眼下诸位已经到了绿微居内了,又怎可多加条件?”
众人皆是有些气恼,临门而不得入法,是世上最为郁结之事,他们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斯文了,直接丧失了说话的兴趣,几乎是在一瞬间达成了共识,拔刀便朝刘蕴和二人围了上去。
刘蕴和与乔蔓青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竹林阵已到眼前,要进去还不容易么?当下齐齐旋身避过数十把钢刀,完全算是毫无阻碍性的,闪身进了竹林内。
月色撕开夜幕,从绿微居看出去的月亮,十分的巨大明朗,站在合适的位置下,宛如伸手可触。
兮此时便站在这个合适的位置下,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白绫覆面,玄衣黑,墨月轩。
“叫我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墨月轩脸色有些不好,语气也同样不好,她跟兮的关系,还没达到可以一同出来夜下赏月的地步,她不明白站在这儿这么久了,兮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那他叫自己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兮淡淡回她:“赏月。”
墨月轩脸冷了,语气也冷了:“你欺我看不见么?”
“瞎说。”兮淡道:“你现在明明可以看清个大概,你不妨仔细看看我,其实我真正算起来,要比风沭阳长得好看些,你不如换个口味喜欢我试试?”
墨月轩冷道:“我不会喜欢你的,永远不会。”
兮也没什么反应,他说话向来都不走心,偏墨月轩喜欢将这个不走心给当成认真,觉得兮对自己真正有企图,兮淡道:“如此真是委屈你了,心中如此不愿,却也得留在这儿陪我赏月。”
墨月轩下意识有些警惕:“你到底想干什么?”
兮笑道:“你我都快成亲了,难道你不想要履行履行自己作为妻的义务么?”
墨月轩脸色白了白:“兮,我们说好了的。”
兮看也没看她一眼,单听她的语气,便知她所想的是哪个方面,他觉得挺可笑的:“你怕是想多了。”
墨月轩正要说话,竹林忽然一阵沙沙声响,不是风吹的,而是有人来,兮伸手揽过了墨月轩,墨月轩下意识要挣扎,兮轻道:“别动,毕竟还有三日,我们就要成亲了啊。”
墨月轩怒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有时候能不能别自我感觉这么良好?”
两排翠竹自动朝两边移开,乔蔓青一出来,便见到兮搂着墨月轩的场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的姿态尤为轻昵,这般相依相偎的模样啊,真是羡煞旁人的很。
刘蕴和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了兮,有些吓着了,连忙假装没看见,将头一埋,径直便往前头走去。
“刘掌柜。”兮唤了一声。
刘蕴和的脚步顿住,回身一个劲的干笑:“神医……”
兮叹了一口气,实在是百密一疏,乔蔓青不是倾北祭带来的,却是刘蕴和,他淡道:“你带了什么人回来?”
刘蕴和正要说话,乔蔓青直接走到兮眼前去,淡淡看了他一眼,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始嗲:“师父,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抱着人家叫小蔓蔓,眼下人家在你眼前,你就装作不认识了,你到底是什么记性呀?有一天,会不会连你怀里的这个也忘了?”
“……”兮沉默了一瞬,镇定的看向刘蕴和,语气中有些掩不了的急促:“刘蕴和,刘蕴和!”
刘蕴和连忙道:“在在在,神医,神医!”
“把她扔出去!”
“……”刘蕴和没敢动。
乔蔓青倒是也不生气,她哀哀地扶了扶额:“有人的心就是这么狠,喜酒也没徒弟的一杯,我这到底是徒弟啊,还是你的仇人啊?”
兮没说话,他有些受不了乔蔓青这突然的画风转变,这简直是在玩心跳,他索性低头问墨月轩:“前几日你才说过不想要在婚礼上看见一些人,眼下人已经来了,你怎么说?都听你的。”
这看似宠溺的话,内地里的意思其实很明显,然而墨月轩却似听不懂,淡道:“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来喝杯喜酒吧。”
兮:“……”他突然不想说话了,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乔蔓青很淡定,笑道:“好啊。”这亲事,也得你结的成才行啊,乔蔓青一点也没生气,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此番竟这般淡定。
兮扶着墨月轩回过身来:“夜深了,我扶你回去。”
乔蔓青站在原地笑眯眯喊了声:“师娘,好久不见啊。”
墨月轩没说话,神情淡漠,毫无反应,仿佛当乔蔓青这个人不存在。
乔蔓青也不在意,她看着他们双双离去,一句话也没说。
兮走了后,刘蕴和才觉得松了口气,换了个方向去找倾北祭,乔蔓青跟着去,倾北祭正倒挂在竹栏上,脚朝上头朝下,慢九九的晃荡,似乎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刘蕴和唤了声:“长老,风六爷今日已到了钟山,只是还未往山顶而来。”
倾北祭漫不经心嗯了声,乔蔓青上前去,歪下头凑她眼前去,十分愉悦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倾长老,真是别来无恙啊?”
倾北祭睁大眼睛一看,险些从梁上栽了下来,她分外惊悚:“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走进来的不是?难道我还能飞不成?”
倾北祭镇定了一下,随后笑了:“其实一开始我就知道,不管我带不带你来,这绿微居,你总是会有办法进来的。”
乔蔓青也不谦虚:“自然。”她随后看了看倾北祭这体位,又道:“你在干嘛?”
“在思考一件大事,倒挂着让血液流到大脑,我想着这样脑会不会转的快些。”
“思考什么大事?论当今江湖的大势以及走向?”
倾北祭语重心长的看着她:“你知道的。”
乔蔓青蹲她眼前:“难道是想办法砸兮婚礼?”
倾北祭夸她:“机智。”她身一纵,从梁上跃了下来:“兮最近把墨月轩看的太紧了,自打我来后,几乎就没让她在我眼前出现过,这是怎么着?这是生怕老娘抢他新娘还是怎得?”
乔蔓青笑道:“那我运气你比好些,我适才一进来,就看见了墨月轩,我还规规矩矩的喊了她声师娘呢,不过她没理我,墨月轩似乎哪儿变了。”
倾北祭翻个白眼:“她当然不会理你,现在兮身边的人,除了她弟弟墨涯余,她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乔蔓青撇撇嘴:“她这仇恨可真是来的莫名其*]
乔蔓青嘟囔:“我进来的时候,早给我安排好住处不就行了么?装什么高冷,非得让我去找倾北祭,眼下这不是自作自受么?”
兮:“……为师现在要教你一件事,晚上要睡觉之前,尽量保持安静。”
乔蔓青惊讶的看了看他:“你不知道我一向闹腾?”
兮在房梁柱上栓了一条宽白绫,翻身躺了上去:“现在起,不要说话。”
乔蔓青抿了抿唇,果然没再说话,她走去床边躺了上去,被褥里有淡淡的药香,还有一股淡淡的翠竹味儿,她忽然挺愉悦的,嗯,兮身上的味道,依旧这么好闻。
乔蔓青这一夜很老实,连续十日奔波,她早已疲惫不堪,之所以想到要跟倾北祭睡,也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今夜必定没有精力跟兮闹腾,谁想倾北祭竟缺德若此。
乔蔓青迷迷糊糊的损了倾北祭一句什么,沾上枕头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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