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人在呢。”
“许是睡了也说不准,这么晚了。”
“那就没看头了,我们回吧。”
“你来一次不易,就这么草草回去了,不觉可惜么?你就不像做点甚么再走?”
“要做甚么?”
“随便甚么也好。我特意叫你拿着利剑,你却连朵花都不敢砍,现在到了这里总要干点甚么吧。”
“要干甚么?”严勤急道。
“慌甚么,就你的胆子,让你砍人你敢么?当然不让你为难,我都替你想好了,只是一句话的事。”
“干什么?”
“我们是冲着那坏人来的,你便该做一件冲着坏人去的事,对吧?”
严勤想一下,“嗯。”
“坏人最不喜的是什么?是有人说他的坏话么,那你就直冲着这个去,专说他的坏话,对你来说岂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而且他的耳朵最灵,说不准你讲的坏话就让他听去了,你也不能毫无挂碍,这才像是走江湖的格调。你只需讲他一句坏话,不算为难你吧。”
“讲什么?”
“随便讲什么,想到什么就讲什么,说人坏话你不会么?”
严勤呆了片晌,也找不出该说个甚么,刚要对宛秋说,宛秋忙止住道:“别对着我说,对着坏人说。”透过树丛指向小楼道:“冲那儿讲,好让他明白是在说他。”
严勤又凑过脸去,还是不知说甚么,转过头来说:“我还得再想想说甚么。”
宛秋笑道:“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刚才你不敢砍花,还有情理可说,现在你又不敢,可说不过去了,只是一句话而已么,就那么难?”
“不难,”严勤回道:“我随口说一句他是王八蛋就完了,可这是骂人,不是说坏话。”
“说坏话是怎样的?”
“坏话说出来总还是有根有据的,听上去便该跟真的一样,似模似样,所以才教人恼么。我现在对此人毫不知情,坏话却要怎么讲呢?”
宛秋想了想,“你说的倒有些道理,坏话确不是简单骂人,更厉害些,直说到人心里去,唉,不说就不说吧,今日就放过你,以后再听你说。回去吧。”
两人离了院,宛秋怕严勤出去路上遇到意外,又将严勤送回厨房,临走前特意嘱咐:“我给你的剑,你可千万不许拿来杀老鼠啊。”严勤答应绝不会。待到出门又想起来一事,“砍柴也不行。”
严勤一个人不住抚弄长剑,回想着宛秋今夜说过的话:若有人肯为我不管不顾的做事,那便是我心里的英雄。“你差一点便成了英雄,只差一点点,真是可惜啊。”严勤惟有看着长剑出神,默不作声。心中懊恼不已。还是要说那坏人的坏话,说甚么好呢?
直等到节过尽了,门中恢复平日的景象,严勤又忙碌起来,一时也顾不上别的事。这一日午间饭后,众人仍是各自准备,便有一人冲冲赶来,对着众人嚷道:“哈,快去看,又有外人来挑战呢,长老已经领着人赶去了。”严勤还没大明白,已见众人放下手中的事纷纷赶了出去。管事也对他说:“小严,别忙了,你也去瞧瞧吧,仔细别往前凑的太近了。”严勤便跟着众人赶去,路上却是碰上了宛秋正找过来。
“我正要去找你,可巧就碰上你,快跟我去看。”严勤于是问了事由,宛秋说道:“这回来的竟是太极教的人,这不是摆明来挑事么。”二人赶至一处平时练功的场地,早布下了许多人,只在场地中心围出一片空地,当中正有两人在打斗,其中一人穿的无极门蓝衣,周遭围着的人群却是以一老者为首,只见他当先而立,左右被人簇拥着,想来便是门中长老。便听宛秋在旁低声道:“看到那老头么?”
“是呀,听说是长老。”
宛秋又将嘴挨近严勤耳边,悄声道:“汪老鬼。”便不再言语,严勤便又看过去,这就是被宛秋称为不能招惹的坏人。看了几眼,却又看见朱旋与武极馆中的众弟子也在一旁观战,他们拥在身旁的一人不正是程师叔。
却说场上,二人正斗得酣,一时你来我往分不出高下。“你说谁会赢?”宛秋在旁问道。
“说不准。”
“我说还是我们会赢,我们的地盘么,还有这么多人助阵,两人的实力又差不多,还是我们赢面大。”
严勤也不争辩,门中的弟子打的气势如虹,一旁观战的人也是不住叫好,但太极教来人并不显手忙脚乱,总还是给自己留出余地,保着还手的机会。只是这般还手就能立时扳倒局面占到上风,似乎也看不出。对方远远的赶来,只为了切磋一回,然后人就回去?这样未免太简单了些。场上情形仍是热烈,喧天的呼声恨不能将外来之人冲到,来人却也不俗,竟还了几手,像是给自己提气。便听汪长老发声呵道:“小心应对,别着了道。”严勤看到对方反击,也没看出其中有甚么不妥,为何长老一副凝重模样,正自奇怪,就见本门弟子好似难以招架,不得不退,要么就得躲闪,处境颇为不妙。一旁有见识的人早呼出声来:“是摧心掌,那人使的竟是摧心掌。”此话一出便极速在观战众人中传开,心中不免会想:一个太极教弟子,竟在无极门中用摧心掌对付无极门弟子,实在欺人太甚,太极教此举的用心,无论如何都脱不出险恶二字。本是高呼的众人,开始鼓噪呵斥。正在对阵的无极门弟子也听明白,对手使的是摧心掌,难怪对手的力道怪异竟挡不住,心中不免慌乱,一时不知怎办才好。措手不及之下顿时失了方寸,对手趁势大肆进击,不出片刻,无极门弟子便支撑不住,挨了对手一下,险些跌出去,胜负立分。
周遭的弟子早按捺不住,只觉如此败了未免憋屈,这倒是算技不如人还是甚么,心中自然不忿,纷纷叫嚷,一时群情汹汹。汪长老见此便知今日之事恐不能善了,太极教显然是有备而来,且居心叵测,最要紧是当着一众同门的面,今日的场面是非夺回来不可的,否则门内先不太平,传到江湖上更是沦为笑柄,对本门士气声望都极不利。于是赶紧遣人去告知王鼎此洞情形,叫他快些赶来。又看向太极教来人,说道:“你在太极教中作何事务,出在谁的门下?”
那人也不拘促,答道:“回长老的话,我只是教中一名普通弟子,因入教时比他人晚,并不曾拜入教中前辈的门下,平时也不大管事,闲时常向教中请师兄弟讨教,大体便是碌碌无为之人,倒叫诸位取笑了。”说罢还拱手抱拳,向四周团团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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