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半时分,月下的大地上早已静肃下来,月光照明下,僻静山林里,树影婆娑,参天巨树像顶天柱子般耸立着,落眼在其中一棵参天巨树最顶梢,月亮仿佛是连着树生长,长出一盏大烛灯挂在苍穹中空。柳一鸿仍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半天没有进食的他已感到些许疲惫,途中喝了不少山泉水和几个敢吃的小果子,一直顶着到现在,到了大森林里,前无村落,后无店家,就是想找个猎户人家讨个吃食都难遇到。但是时间紧迫,为了赶路,为了赶快回去救治老父亲,他已经跑死了三匹马,他想:这匹马是怎样也不能再累倒了,幸好这匹黑马也倒精神可嘉,树林里的矮树丛中有些草苗一路上却也填饱了肚皮。
马只要稍作休息,精神气就恢复不少,柳一鸿望了望空中的明月,又看了看前方的密荫树林,稍微定了定神,心想,“过了这片树林,明天就不必太赶了。”随即弯身用手探了探马右侧的黄皮袋,确定包中的东西还在,脸色显得更踏实不少,他暗想要是只为了赶路,把东西遗失了就白跑一趟了。想起三天前在跃涧湾偶得到这东西,他此时仍然激动万分,他唯一记得的是那群人当中一个女的说道:“有了它,疾难杂症长年的瘫坐都可治愈----”他很庆幸自己在找寻山药时撞到那群人,悄然跟着她们,而且还先得手。
“待我治好父亲的腿疾,一定还给她们。”柳一鸿回头看了看一路跑过来的方向,他觉得为了父亲,他这次的确也是做了件不太光彩的事情。柳一鸿刚好转正身姿,准备继续往前赶路,倏然间咻的一声响,随即便听到自己的坐马一声急速的嘶鸣划破寂静,柳一鸿还没反应过来,上身打了个颠簸,已然随着马身轰然倾倒,人马的重心顷刻间都丧失去平衡,顿时人跌马倒,柳一鸿翻摔了个大跟斗,鼻梁正好磕在硬地路面,磕出了血水,门牙边麻麻的生疼,眼泪都痛出了眼眶。
柳一鸿一受惊吓,饿乏与剧痛交叉着混在恐惧里,慌忙中本能的坐起身来,当即往左右慌张的看了看,没有发现异样,四周除了密深的林木,黑夜中的空路上没有看到一片会动的东西。只是回头定眼一看自己身旁不远处的黑马,更是大惊失色的啊啊叫了起来,只见那马头已被一支黑箭直接贯穿过两只马耳,箭头裸露月辉光芒下,依稀可辨的正滴流着血,闪着凄魅的光影。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大声叫唤黑马,忍着疼痛追了上去,缰绳还没拉住,此时那黑马摔倒后也本能快速地站了起来,或许由于太过用力砰的一声又滑倒了下去,柳一鸿冷不防一个快闪到一边,避开了马儿停不住的四只腿蹄在暴狂乱踢,黑马发了疯似的奋力乱串,一个惯性的急速挣扎力猛然一耸,它又站了起来,黑马立时大声嘶鸣着,撒腿又往前急躁的狂奔,马头随处乱撞,头顶到什么不管痛疼的就直接转个方向又直接往前冲,痛楚和恐惧让它完全失去了理性,显然耳朵已经丧失了听觉,它已经左右不顾,只想加快速度盼想着跑出点永远消失的声音来听听,浑然不理前面的路况,柳一鸿看着那黑马往侧边的小路跑出十几米远,望着前面有一节悬空的峭壁断崖,月色下那边此时正巧云移月现的明亮,只见那马奔跑的前半身双蹄一迈踩空,整身随着重心牵引猛然极速下坠,一声长绝的嘶叫随着倏然一闪,一晃眼间就消失在地平线下,也消失在柳一鸿的视线里。
柳一鸿还后悔没来得及叫住它,看着那幕突变,呆呆地怔住瘫坐在地上,其实叫也白叫,它已经完全听不到,想拉住也就更不可能,一时看傻了眼,耳边还在荡旋着马鸣在树林绝壁中的回音,恍惚中还没回过神来---只感到“砰“的一响一个震动,后脑被一击重拳打中,上身往前一个猛扑,下巴狠狠的擦磨着地面串出了一米多远,这下更疼的他眼冒金星,极度恐慌下不敢赖趴着,咬紧牙猛然的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到唇角一滑溜的腥味,齿间已溢出红血。
这时他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能吃力的抬起头,胆颤心惊的望着站在一米开外的对着他的两个夜色中的身影。“哼哼,没想到原来是个没有半点能耐的孬货色”发笑的是站在近处长的黝黑粗壮的大光头,一身赤黄紧身衣,赤手空拳,一身横肉显得外力突兀张扬,本身长的黑加上夜色的润墨,在月色中这个人黑的晶亮亮的,柳一鸿一瞧那五官却是如花生绿豆般胡乱摆放在一张粗糙的脸上,让人看了感到不寒而栗的狰狞诡异。他又冷不防的瞧了瞧后面的那位-----更是阴冷冷森然起了一身鸡皮粒粒,此人一身大红长袍,那长袍一边短袖里抽出来的左手握把镀黑的大弯弓,后背背着两只满箭的箭筒,两个箭筒和大弯弓极不协调的依附着他一身精瘦干瘪的躯体,一眼不细看,以为就只有箭弓在那里直杵着。
鬼----是鬼,两只鬼----柳一鸿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是遇到二鬼来索命了----“还不是浪费了我一只箭”红袍瘦子往前迈了几步,轻巧的身形就像飘起来一般,在柳一鸿身边转了一圈,望着大光头木然的说,“你来还是我来?最好别再浪费我的力气。”说完转过身去,站在一边。大光头看了一眼柳一鸿像烂泥般的躺状,走近来倏然抬起一脚狠狠踩向柳一鸿左脚,瞬即听到咔嚓一声响,空寂的夜里响起一回短促的骨断回音。那柳一鸿怎可忍受的了如此剧痛,猛然上身直坐了起来,抽搐了两下身子猛然又瘫倒下去,嘴里只发出痛彻不堪忍受的哼哼声,两只手抱着头和右脚胡乱的抽搐着,脸色涨的红一阵黑一阵的,噔噔噔数声又回荡在空寂的深林里----柳一鸿痛的牙齿不觉中都咬断了四颗,和着血水一起吞入腹中。
大光头瞄了几下他的苦状,好像不太满意他的身疼反应,竟然没有他预期的狼嚎鬼叫,心下不免顿然有气,顺即又一趟回身朝他腹部甩出一脚,柳一鸿阵痛未消又遭到一脚猛揣,不堪忍受---哇的一声顿时把刚刚吞下去的牙齿和血水一起喷了出来,只感到腹部像火炭烙烧般,冷汗一下又湿透了他的全身。大光头这下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这样才像话嘛”。柳一鸿虽然害怕,但此时愤恨痛楚到了极点,忍不住大骂了一声,“狗--娘养的,给个痛快--这样磨蹭----算什么男---狗杂种狗儿子---”他知道自己从来没这样骂过谁,但是在这当会,死也要死的硬气些,况且他本性中哪里是个怕死的人。
骂声响彻在大森林里摇晃几下就又静默了回去,此时大光头没想到这个文弱的人会这般一通骂话,反而是杀性被激了起来,“好呀,嘴倒是硬---”正想再给柳一鸿补上一拳狠的,红袍瘦子突然大喝一声,“且慢,黑鬼,别忘了那东西”。大光头听他一喊回了下神,停住了杀手式,恼火气头上还是恶狠狠转手一下拉扯起柳一鸿的头发,朝着他耳边大吼;“快把水明蓝珠交出来,待会大爷就成全你个痛快。”说完又把他的头往地面重重磕了几下,被地上的石块硬沙磨蹭处,柳一鸿额头处一时又开了红水,他的脸这时被血染的比面前的两个丑陋鬼更是可怖。
柳一鸿瞪着面前这个如鬼般丑陋的光头细眼微鼻,又斜眼看了看红袍瘦子,猝然“呸”的一嘴,啐得大光头满脸血浆口水,血水洒在光头的脸上---把他眼睛鼻子都粘盖了,柳一鸿突然感到这面狰狞的脸蛋甚是别样的滑稽,鄙视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妙----妙啊---笑声在林木山野中,在夜色苍茫的冷月下,竟然有一种快意的阴森,他目光散向刚刚落马的崖口,念及父亲的顽疾今后竟然不能治愈,不免又悲又恨。遂然间---他串起身手猛然间把那大光头死死的抱住,张开口就胡乱的狠咬起来----他呀呀哼哼的怒吼着,像只被困的野兽,死命的咬着能够得着的任何部位-----大光头不及料想会是这般羞辱,见柳一鸿疯了般在做最后的挣扎---虽说他的肉皮丝毫无半点痛感,生性残暴的他这下恼羞盛怒一个难耐,愤然钻出一手扭住柳一鸿的脖子----咔嚓一声脆响,那柳一鸿随着那声脆响停止了哼叫和撕咬,脖子像独自休息一般第一次耸拉向一边,那大光头虽见他已死去,又一个重拳把柳一鸿的脑袋开了壳,脑浆血水立时喷射而出。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