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喜顾不得大军忌讳了,直接附在伍楙耳边,急促地说:“公子!不好了,夫人病重。”他掏出一封信,塞给伍楙,“这是小姐的信。”
伍楙只觉得头晕目眩,这个年代可千万别生病,一场感冒都能夺走一条生命。他急切地撕开鹤儿的信件。
内容潦草而简单:兄长,阿母病了!速归!
信件内容几乎没有,行文如此潦草,不是鹤儿风格,难道阿母病得如此严重?
伍楙焦急地询问卞喜:“之郎,阿母生的是什么病?病情如何?”
卞喜慌乱地摇着头道:“公子。我等没进后院,是小姐带吕蒙直接找我,命我急送南阳的。”
伍楙知道问问不出什么了。他将信递给伍琼,三言两语解释情况。提出返回庐江的要求。
伍楙又找来陈到,领本部依照计划行事。
随后,伍楙匆匆向孙坚袁术等辞行。领着韩德秦琪等人,走江夏水路。直接返回庐江。
伍楙雄心壮志和满腔热情,被母亲病重的消息浇了个透心凉。
江夏段的长江水道水流平缓,但好在日夜不息,又无山匪水盗。三天三夜,伍楙一行就回到庐江皖城。
行到伍府,伍楙翻身下马,一抛缰绳,直奔后宅。路上遇到吕蒙,他正在初冬的暖阳中读书,一年未见,这小子又长高了。
伍楙心中疑惑,阿母病重,他怎敢如此悠闲?
内院,大老远就传来鹤儿咯咯的笑声。伍楙更加疑惑。
穿过门廊,走到后院,只见母亲辛氏正在和鹤儿玩游戏。这真是病重?皖城到南阳,往返最多七天,感冒也没好得这么快吧?
鹤儿和辛氏都看到了扶着门廊喘气的伍楙。
辛氏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冬日的太阳还要暖心。
鹤儿更是活蹦乱跳地嬉笑道:“哈哈,彘儿回来了。阿母,你看彘儿回来了。”
两人迎上来,扶着伍楙上下打量,辛氏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笑容灿烂,但眼光有点湿润。
“我的彘儿终于回来了。长高了,瘦了,也变黑了。”
伍楙疑惑地问辛氏:“阿母,你的病好了?”
辛氏拉着伍楙的手,尝试去抚他的后颈,一如往昔,她的行动有点费力,伍楙长高了。一年来,他身高迅速抽条,长到了一米七五左右,母亲辛氏不到一米六,自然吃力。
“我的彘儿离开家一年了,都忘了回家。阿母当然病重啊。思念儿子嘛。”
鹤儿的笑声更大了,迫不及待地拆穿谜底:“哈哈,笨蛋彘儿上当了,哈哈……”
伍楙长舒一口气,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真是现实版的烽火戏诸侯啊。这其中肯定少不了袁敏的功劳。
他伸手去抓笑闹的鹤儿,小丫头尖叫着躲开了。
鹤儿也长高很多,和母亲身高平齐了。身子也稍微有点肉了。快要嫁人的大姑娘了,伍楙不好和她像小时候那么肢体接触了。只好假装累了,抓不到她。
辛氏只顾微笑地拉着儿子往内院走,一路唠叨:“浑身脏得跟猴一样。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说话间,就见宁儿端着食物走过来。她倒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伍楙的眼神如此安详柔和,眼光中的温柔仿佛要流出来一样。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大概满足于精神寄托的对象,正朝心目中的完美形象迈进吧;亦或者仅仅满足于他平安归来。
“公子,先用膳吧。”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甚至带着一点宠溺。
伍楙没有客气,端起粥和浓汤三下五除二解决。
他确实饿了。船上的食物难以下咽,他也无心吃东西。只想赶紧赶回来。这一刻,才发觉身心的疲惫都回来了。
三个人含笑看着伍楙大快朵颐。辛氏不时拿丝巾帮伍楙擦拭嘴唇溢出的汤汁。
尽管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前呼后拥,衣食住行都被人伺候得服服帖帖的生活。但伍楙还是受不了她们三人热切的眼神,故意插科打诨。
“阿母,这主意谁出的?是不是袁敏那丫头也有份,我看她眼神就觉得奇怪。”
“哈哈……谁叫你笨啊。”鹤儿最是得意,笑得骄傲至极,挺胸抬头,仿佛授勋的士兵。
伍楙心中默哀,这丫头,在他面前压根就藏不住话,一年了,也不知道心机有没有一点长进。
伍楙挑衅,“总比你这傻丫头聪明。傻乎乎的,到时候嫁到周家,肯定被周瑜吃得死死的。到时候不要三天两头跑回娘家哭鼻子啊。”
鹤儿终究是丫头,哪里受得了伍楙的致命一击。她瞬间脸红脖子粉。跑过来就掐伍楙,边掐还边喊:“阿母,你看,彘儿又欺负我。”
伍楙疼得直吸凉气,这丫头太狠了,知道冬天衣服厚。她的手钻到伍楙脖子处,揪着脖子和肩膀连接的那块嫩肉,一边摇晃一边往外扯。
伍楙一手碗一手筷子,实在分不出第三只手和她战斗,只好缩着脖子向母亲求援道:“阿母,你看,这是我在欺负她,我就是这么欺负她的?”边说还边举起碗筷,示意自己纯粹是被动挨打,自己才是被欺负的对象。
与亲人的相处总是如此轻松惬意。看到母亲。妹妹宁儿的笑颜,他甚至不为错过讨董而可惜。果然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伍楙被宁儿服侍着洗完澡,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但精神却依然亢奋,他睡不着。
前世文豪林语堂有四句话,诠释人生的最大幸福:
睡在自家床上;
吃父母做的饭;
听爱人说情话;
陪孩子玩游戏。
这就是多少现代人孜孜不倦,追求而不得的四大幸福。
伍楙前世一条都没做到。他辛苦奔波却付不起“家”的首付款,所以床的所有权属于房东;他必须远离家乡千里挣扎求食,父母做的饭,只有年夜饭吧;爱人的抱怨,他忘记了是否有女人对他说过真心的情话;孩子,这是一个遥远而可怕的词,他的降临往往意味着沉重负担。
这一世,他却如此轻松地实现了前面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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