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洋打量着周围。这是一个地下河的河道。河道并不算大,最高处也不过三米多,最低处林之洋需要弯腰才能通过。周围都是石质的洞壁,来时的土洞显然是特意堆土形成的。
头顶的石钟乳普普通通的,不是很嶙峋。脚下的河流也不是很急,却也有明显的水声,叮咚的水声在空荡的河道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能够感受到随着流水的方向,一阵阵微风吹过。有些清冷的风吹在身上非常的舒爽,风中隐隐有魂香的味道。
林之洋看着河水,感觉它跟护城河里的水有些相似的地方。有心想要去试试,却听小女孩道:“别去碰河水,会死人的。”
林之洋不信邪地用魂力裹住手掌,小女孩又道:“魂修死得更快。”似乎小女孩脑袋后面有眼,能够看到林之洋的一举一动。
“听人劝吃饱饭,陌生的东西先别碰。”林西山的教诲总是能适时出现。
林之洋散去魂力,有些疑惑的看了小女孩一眼,见她仍是低头行走,没有理睬自己。便也没有再去试探河水,紧走几步,撵上小女孩。
林之洋这才发现,小女孩在跳,而不是在走。她每个落点都是在石头突起的地方。仔细看,那个突起上有一块被磨得格外圆滑光亮,恰好有一双脚的大小。
林之洋看看自己脚下的薄底靴,不明白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妥的。小女孩已经到了一个拐角的地方,转头看了一眼林之洋道:“在这里用走的话,很伤脚的。”
说完这话,小女孩笑了,一脸幸福和骄傲地道:“这些落点都是我丈夫给我弄的,怎样?很不错吧?”还特意抬了一下自己白嫩的小脚。
林之洋这才仔细打量小女孩的笑,很美。若不是那明显稚嫩的小脸,说不得又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
不知何时,小女孩的怀里抱着林之洋方才扔出去的火把和长匕首,就好像一个懂事的女孩,正在帮着贫穷的家里努力地拾着各种破烂。林之洋再看小女孩那双白嫩的小脚,心里却仿佛被揪了一下。
“这里什么东西都很珍贵的。好了,走吧。”小女孩的笑容很快就用完了,转身消失在拐角之后。林之洋一个起落就来到拐角处,眼前是一个四五百平的溶洞大厅。
大厅被明显的分为四个个部分:卧室厨房餐厅和娱乐室。卧室的标志是铺成床榻模样的干草,厨房的标志下面燃着火的破旧青铜鼎,餐厅的标志是一个破水缸,一块大木板以及木板上整齐摆放的碗筷,娱乐室的标志是一个简陋的跷跷板和一对石质的哑铃。
小女孩又不知去哪里了,林之洋没有理会,左右跑不远,便心安理得地参观这个带有家的味道的大厅。
卧室在最里面,离着林之洋最近。床榻是干草编,艾草混着熏香草的干草编。艾草能驱蚊虫,熏香草是应用最广泛的低等梦媒材料。
这样的草编是破落家庭的必备。若是连这样的草编都没有,那么距离死全家就只有一夜之遥了。
正中间最大的草编床榻,枕头的位置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男装和女装两套衣服。女装赫然就是小女孩在第三次刺杀林之洋当晚所穿的。
卧室区域的地势最高,距离顶层的钟乳只有两米多的高度。上空的钟乳都被不知名的染料染得星星点点,抬头望去像是一副夜空的图画。
厨房的三足鼎虽然破旧,却擦拭地一尘不染,连一点点的青铜锈渍都没有。柴火是阴沉木,这种木头出了名地耐烧,不起烟。火把和长匕首胡乱地放在了柴火堆里。火苗安静地舔着鼎底,鼎里热着水。
餐厅在厨房的右边。缸沿破了的水缸放在一个滴水的钟乳石下,叮叮的水声成了整个大厅唯一的响动。
作为餐桌的大木板被几块石头垫起,同样被洗刷地干净,木板上放着三十副碗筷。除了正位大海碗旁边的那个精致的骨瓷小碗完好无损之外,其他的包括大海碗在内,所有的碗都或多或少有些破损。
骨瓷小碗被一个破了的碗底盖着,林之洋掀开一看,是半碗米饭和一块被咬了一小口的鸡腿。
娱乐室里的跷跷板却是一截从中破开的房梁。房梁是上好的赤魂木,非大户人家置办不起。此时这段散发着安魂香气的高档房梁却成了整个厅房里第二件梦媒材料。
跷跷板周围的地面上被磨出了二十六个清晰的圆圈。每个圆圈的边上都放着一个小小的石子,圆圈的前面是一行字,有的是三字经,有的是千字文,最长的一段就是:有朋自远方,“来”字还没有写完。
林之洋能够想象出两个孩子玩耍,二十六个孩子边看边学的情景,或许还有人数着“一二三四”,到了数目之后,就会有孩子喊:“该我了,该我了。”然后另一个孩子就会说:“你的字写错了,要等下一轮。”
一对哑铃各有一百斤重,也能看出是经常被使用的。它的旁边却是一个精致的小藤椅,藤条竟然是一年生的食人灌枝条。
去了尖刺的一年生食人灌枝条,阴干之后非常地柔韧,最适合编制藤椅,而这种藤椅则是云木镇的特产之一。
林之洋就这么看着想着,毫不相干的温馨在脑子里流转,不由得泪流满面。
感觉到小金抓了自己一下,回过神的林之洋隐隐听到有人声。循着声音走去,再转过一个拐角,眼前又是豁然开朗,两拨人正在对峙。
靠近又背对着林之洋的是一群四到八岁,光屁股的孩子,正中间的是一个赤着上身,穿一条犊鼻裤的健硕男子,身量与林之洋相仿。只见他右手横在胸前,像是握着什么,左手却搂着丐服小女孩。
这群人里,无论男女全都是一头短发。
面对林之洋的是一群成年男子。约莫十三四个,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牛耳尖刀。相貌倒是普通,但右脸的耳根到嘴角之间却有一道巨大的疤痕,一说话,样子十分狰狞。
在他身后一个手拿套杆的瘦子目光闪烁,十分抢眼,其他几人手里都拿着棍棒。
光头瞥见突然出现的林之洋,只是一愣神,却也没有在意,开口道:“已经快两个月没有尸首下来了,金疯子,今天轮也该轮到你们金玉洞里出人去伺候河神爷爷了吧?”
健硕男子开口了:“不行,露娘不愿意,就是不行。”男子是不是疯子不知道,但是憨憨的声音里却透着傻意。
光头冷哼一声道:“金疯子,你以为还是三年前的你呢!吃了易筋丸,身子是好了,脑袋却坏了。告诉你金疯子,就你这样的,现在老子一只手能打十个。别废话,快交人,惹恼了老子,把你的金玉洞给连锅端了。”
“陈老大,你可以试试嘛!”丐服小女孩冷冷地说道。
光头眼珠子一转,似乎很害怕小女孩的样子,道:“就是看在你露娘子的面子上,我陈老大才没有动手。反正今天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交人的,别让兄弟我难做。”
金疯子右手边的一个男孩子上前一步道:“上次被小鼻涕抢了,说我生日小,可谁知道我是哪天生日,这次怎么也该到我了。”那语气,仿佛伺候河神爷爷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
金疯子却是右手一扬,非常女性化地在男孩子头上拍了一下,娇声娇气地道:“臭屁虫,怎么哪都有你,哪都有你,滚一边呆着。”似乎是在学着丐服的露娘子说话。
林之洋看得分明,那金疯子右手里握着的正是当日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匕首。
金疯子打完臭屁虫,就像拎小鸡似的把他塞到了自己身后,对着陈老大道:“上次小鼻涕去了,露娘半个月没有睡好觉,我都知道。这次怎么也不能给你们人,一个都不少才好,露娘说的。”
露娘子闻言猛地抬头看向金疯子,眼里竟然泛起泪花。
金疯子右手仍然护在胸前,左手笨拙地替露娘子擦去眼泪,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莫哭,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眼泪却越擦越多,急得金疯子话音里也带着哭腔。
金疯子这一带出哭意,他身后的孩子们再也压抑不住,哇哇地哭成一片。
那露娘子却抬手一擦眼泪,深吸一口气,夺过金疯子手里的匕首,上前一步,对着陈老大,冷冷地道:“我死了,他们的命都是你的。”
露娘子上前,陈老大一伙却纷纷向后退了一步。感觉掉了面子的陈老大嘿嘿地笑了,挠挠头道:“左右不过是个毛孩子,咱们这里多了去了,那黑风洞里的李大嘴,每个月不都要吃一个么?要不是露娘子你看得严,你们洞里的这几个早就进了李大嘴的肚子里,白白嫩嫩的,他可眼馋地紧。”
提起李大嘴,一众孩子都吓得明显地打了个冷战,露娘子冷哼一声,道:“还是那句话,我死了,他们的命都是你的。”
陈老大显然是知道露娘子的杀伤力,嘿嘿笑道:“何必呢,何必呢?你要是不愿意,那他怎么样,跟你们没关系吧?”说着一指林之洋。
金疯子带头,一众孩子向后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露娘子却是头也没回,紧紧地盯着陈老大,确切地说是盯着陈老大身后那个拿着套杆的小瘦子。
刚才臭屁虫上前一步的时候,他就跃跃欲试,被露娘子冰冷的眼神吓退。现在又想趁着众人回头的时候,抢一个孩子就跑。显然他与陈老大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交流方式。
露娘子还是冷冷地道:“他?只要你能得手,随便。”说着一侧身,金疯子会意地把手向身后一划,孩子们纷纷让开。林之洋直面陈老大。
陈老大狞笑着道:“地面上来的小子,看样子就是公子哥,犯事了被扔下来的?架了个破猴来这里装什么装?今天就叫你尝尝陈爷爷的厉害,保管叫你满脸菊花开,快活似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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