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赶忙让张翼德将窗子打开,新鲜空气从窗户吹进,那股异香顿时被冲淡了几分。
张翼德心有余悸道:“师父,你中的究竟是什么毒?”
金玉良摇头道:“这毒究竟是什么,为师也不知道,想来是蒋精忠那阉狗专门找来对付我的,又岂能是凡俗。”
张翼德听到‘蒋精忠’三个字,惊道:“蒋精忠?这阉狗也来了?”
数千大军,而且并非是寻常的士卒,而是东厂之中身怀武艺的厂卫高手,这已经是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力量了,而这还不够,东厂厂公蒋精忠竟然亲自出马。
这支兵马的目标究竟是哪里,又是为何而来。
金玉良提到蒋精忠时,好像才突然想起什么来,焦急道:“翼德,你先不要管我,赶快赶回福州去通知谷帮主他们,就说有大批东厂人马正往福州赶去,应该是冲着他们去的。”
张翼德奇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这些东厂的兵马是奔着谷帮主他们去的。”
金玉良道:“这次不但蒋精忠那个阉狗亲自出马,甚至连他手下的几大鹰犬也带在了身边,又有数千厂卫。江南一带除了谷帮主统帅的平丐又有谁值得蒋精忠这么兴师动众。”
张翼德犹豫道:“可是师父你的伤?我先去给你找些大夫来吧。”
金玉良道:“你师父我虽然算不上什么杏林妙手,但是也算粗通医道,我身上的毒绝不是这小镇上的土郎中能解的,你现在就回福州去找谷帮主,萧遥和那位怪医鬼三姑应该还和谷帮主他们在一块,你要是相救我就想法子把他们两人请来,为师现在还撑得住。”
金玉良看着徒弟张翼德犹豫不决的站在那里,怒道:“翼德你愣着干什么,快去啊,要是那些阉党先一步杀到了福州去,那么一切就都迟了。”
张翼德委屈道:“可是师父你现在……若是我走了,那些东厂的爪牙找来了你怎么办。”
金玉良暗叹一口气,他自是知道自己这位徒儿至情至孝,若是不安顿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己离开的,只得妥协道:“也罢,翼德你先带为师去饶州,那些阉党的目标乃是福州,如此一来必定一路南下,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北上。”
“等到了饶州之后联系上了本门中人,你在动身赶往福州吧,以你的脚程,应该能赶在蒋精忠大军之前去通知谷帮主他们。”
张翼德听到师父金玉良这么安排,才算放下了心,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两人奔逃了一夜,张翼德先是服侍着师父金玉良吃了些清粥,随后自己又霍乱吃了些东西,便出门去镇上雇了一辆比较舒适的马车,把师父金玉良扶到了马车上,离了小镇往北边的饶州府行去。
东厂行军大营最核心那顶豪华的帐篷里,蒋精忠听完李永华的汇报,沉吟道:“永华,你派出去的人竟然没有找到金玉良?”
李永华惶恐道:“是的千岁大人,属下派出的几队厂卫,已经将金玉良逃向的那片山林细致的搜查过了,只在二十里外的一处密林中找到了一滩血迹,却并没有找到金玉良的下落,属下现在已经命人继续往西搜查。”
蒋精忠淡淡道:“找到了一滩血迹,那就说明金玉良确实逃到了那里,中了轩辕家的蚩尤竟然还能逃到那里,这金玉良的身法脚力倒也当真算是难得了。”
李永华接口道:“千岁大人,当日那丐帮大礼堂堂主方百岁中了轩辕家的蚩尤后,也不过撑了一炷香的时间,照常理这金玉良纵然本事再大也难以跑出那片山林……除非……”
蒋精忠道:“除非什么?”
李永华低头道:“除非是有人接应。”
蒋精忠点头道:“想来也只有这种解释了,不过那金玉良既然中了轩辕家的蚩尤,纵然逃了出去也没有多少天可活了,毕竟这是岐黄门最后的底牌轩辕五毒之一,天下间想来除了岐黄门门主轩辕青木,也只有咱们的胜公子有这毒的解药了。”
蒋精忠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意似无意的看了身旁的轩辕胜一眼。
轩辕胜赶忙上前几步道:“千岁大人放心,轩辕五毒乃是我轩辕家至宝,天下间除了我爹轩辕青木这个老顽固和我轩辕胜之外,便是我师叔代掌门司马决明都不知道药方,绝无第三个人能解蚩尤之毒,至于我爹常年云游在外行踪飘忽不定,那金玉良想要在蚩尤毒发的短短数日中找到他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天底下能够认出我们轩辕家蚩尤之毒的,满打满算只怕也没有几个。”轩辕胜说出这几句话时,神色之间倒是充满了傲气,不过以轩辕氏五毒的厉害,他虽然只偷学到了蚩尤一种,但也足够有狂傲的底气。
蒋精忠笑道:“胜公子这么一说本座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永华,你这去把追捕金玉良的厂卫都撤回来吧,只要金玉良不甘心死在轩辕家蚩尤之下,早晚会回来找咱们的,若是他挨不到那一天先死了,也只能怪他自己福薄了。”
李永华见蒋精忠没有责怪他追查不力,心中暗喜赶忙道:“属下遵命!”
蒋精忠继续道:“呵呵呵,胜公子,轩辕家的蚩尤固然神妙无方,只是这药效却发作的慢了些,不过听闻黄龙山岐黄门轩辕氏向来悲天悯人,即便是轩辕五毒这样的卫派之物,也刻意给人留下了一线生机让人敬佩啊……”
蒋精忠嘴上说着敬佩,但是任谁都能听出他口气中的惋惜,显然是对轩辕五毒毒发之慢颇有微词。
轩辕胜听出蒋精忠口气里的不满,惶恐道:“千岁大人明鉴,轩辕五毒本是我轩辕家克敌制胜之物,这才为敌人留下了一线生机,要说轩辕氏真正的绝杀之物,却还不是这五毒。”
蒋精忠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奇道:“哦,本座早听闻了轩辕家轩辕五毒的威名,这一次也从胜公子那里见识了轩辕家蚩尤的厉害,却不知胜公子口中那轩辕氏真正的绝杀之物是什么。”
轩辕胜方才一时口快,等下意识说出“轩辕氏真正绝杀之物”这几个字时才察觉到不妙,要知道黄龙山岐黄门一向以医道立足武林,弟子大多一生从不炼毒制毒,江湖中人大多都不知道轩辕五毒的存在。
只有诸如丐帮帮主谷有道东厂厂公蒋精忠这样层次的一方巨擘,才能从各种渠道探知轩辕五毒的一些线索,而这轩辕五毒之上的轩辕氏绝杀之物显然是黄龙山岐黄门最大的秘密,东厂本就是大明朝最大的监察机构,行为天子监视天下万民之职,蒋精忠身为大明朝司礼掌印太监兼东厂厂公挟制锦衣卫指挥使,却还是首次听说黄龙山岐黄门的绝杀之物。
想到这里,轩辕胜也不由的流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他毕竟不是傻子,且不论无论如何毕竟他轩辕胜总归是轩辕氏的人,与轩辕氏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单论此时能得东厂蒋精忠如此器重,心中未尝不知道和他那身为岐黄门掌门的父亲,有着天下第一名医‘百善神医’之称的轩辕青木脱不开关系。
蒋精忠看到轩辕胜面露难色,顿时冷哼一声颇为不喜,随着蒋精忠这一声冷哼,整个大帐中的空气都仿佛冰冷了许多。
轩辕胜冷汗直流,他如今因为给父亲轩辕青木投下平味散,又在百草厅释放婆罗蜜香,可谓是和整个黄龙山岐黄门都决裂了,现在唯一的依靠便是朝廷,也就是面前的东厂厂公蒋精忠了,若是再惹怒了蒋精忠,那么天下之大还真没有多少能容下他轩辕胜的地方了。
更何况以轩辕胜贪慕荣华富贵的性格,也绝不允许自己庸庸碌碌的过活。
一咬牙,跪倒在地,冲着蒋精忠道:“千岁大人,岐黄门的绝杀之物乃是我轩辕氏最大的秘密,本来绝不允许透露出去,但是千岁大人对轩辕有知遇之恩,轩辕又如何能隐瞒大人。”
轩辕胜一边说着一边往军帐中的李永华和门口的两位厂卫看过去。
蒋精忠会意,挥了挥手示意李永华和门口的两个厂卫先行离开。
等到李永华他们走出军帐后,轩辕胜才小心道:“启禀千岁大人,轩辕五毒每一种都是剧毒的大凶之物,但是我轩辕家还有一种奇毒威力远在这五毒之上。”
蒋精忠好奇道:“轩辕五毒已经十分难得,倒不知道胜公子口中轩辕家的奇毒又是什么。”
轩辕胜低沉道:“轩辕五毒都为剧毒,但五毒合一才是毒天绝地的至毒奇毒。”
蒋精忠问道:“五毒合一?难道是要将黄龙山岐黄门中的轩辕五毒放到一起?”
轩辕胜直白道:“回禀千岁大人,五毒合一确实是要将轩辕五毒混合为一,却又不是仅仅混合唯一那么简单,轩辕五毒虽名为五毒,五毒的功效毒力也各不相同,但是其实五毒的解药都只有一种。”
蒋精忠身居高位,一生中不知见识过多少毒物,一虽然武林中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解毒丸,并且这些解毒丸往往能解一种或者数种毒药,但是这样的毒药都是最寻常的毒药。
真正的剧毒之物往往炼制极难,解药亦是如此,甚或是调配的过程中分量稍有变化,那么药效也打不相同。
以传闻中轩辕五毒的名气,若不是轩辕胜此时说出,蒋精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五种剧毒的解药竟然会是同一种。
联系上方才轩辕胜所说的话,蒋精忠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沉吟道:“难道说轩辕五毒混合到一起……”
轩辕胜肯定道:“千岁大人想的不错,若是仅仅把轩辕五毒混合在一起,五种剧毒相互调和反会成为轩辕五毒的解药。”
蒋精忠道:“那胜公子方才说的五毒合一又是什么?”
轩辕胜无奈道:“轩辕五毒炼制所需材料没有一种毒物,但是依照我轩辕家独特的炼制法门,却可以将这些无毒的药草炼制成至毒的轩辕五毒,而将轩辕五毒混合后,又会成为无毒的解药,只有岐黄门历代掌门人才知道将轩辕五毒五毒合一的法子。”
蒋精忠道:“这么说来那种毒天绝地的至毒只有胜公子的父亲轩辕掌门才知道喽。”
轩辕胜道:“正是如此,江湖中人可能有知道我轩辕家轩辕五毒的,但是却不知道只有五毒合一做出的至毒才是真正的‘轩辕五毒’,而那五种单一的剧毒,不过是‘轩辕五毒’的材料罢了。”
自从轩辕胜加入了东厂献上了轩辕家的‘蚩尤’,蒋精忠早就暗地找人研究过了这种剧毒,即便是太医院中的各位名医也无法解开‘蚩尤’之毒,若不是身中‘蚩尤’之人需要哀嚎旬日才会死去,蒋精忠几乎会认为这‘蚩尤’便已经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了。
没想到今日才知道,所谓的黄龙山岐黄门轩辕五毒蚩尤刑天共工祝融魑魅魍魉不过是真正的‘轩辕五毒’的五种原料。
由此可见那毒天绝地的真正禁断之毒‘轩辕五毒’又该是多么的恐怖,只可惜面前的轩辕胜虽然身为黄龙山岐黄门掌门轩辕青木的独子,却也紧紧偷学得了‘蚩尤’一毒。
另一边萧遥听了师兄齐谷明以及丐帮帮主谷有道的劝告,为了防止路途中遇到阉党,从福州府离开驱车赶到建宁府后,并未取道来时的温州府金华府,反而转向广信府的方向。
死生两难鬼三姑一个人坐在车厢内,这辆萧遥从福州城中车行里买来的马车倒也十分宽绰,萧遥御马的技术也日渐捻熟几乎没有什么颠簸感。
萧遥头带着一顶斗笠几乎盖住了半张脸,手里抓着马鞭,时不时的挥舞一下,控制两匹奔马前进的方向。
这一趟来往河北与福建,显然让萧遥和自己的这位鬼师伯又亲近了许多,赶路之时鬼三姑竟然偶尔也会和萧遥聊一些医道以外的事情,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萧遥再说鬼三姑在听。
这时萧遥正应自己这位师伯的要求,给她讲起少年英雄大会的事情,突然远方出现了一个黑影。
建宁府于广信府之间虽然算不上什么交通要道,但是偶尔还是能够瞧到一些来往的车马,萧遥早年在三山镖局押过不少镖物,行路上的规矩知道的一清二楚,来来往往的车马倒也没有哪个来找他们这辆马车的麻烦。
但是这次萧遥见到的黑影却是不同,萧遥初看到这黑影的时候还在数里开外,不过片刻的功夫那黑影竟然就快来到近前了。
萧遥心中一凛,这样的速度也只有有数的千里良驹才能做到,而那黑影显然并未乘马。
那人竟是徒步奔行,这样的轻功,在江湖上已不多见。
而看那人奔走间的姿势,隐约就是良门的身法,只不过萧遥虽然和良门有些瓜葛,但也只是认得良门门主金玉良以及赝品张飞张翼德这两人而已。
别的良门弟子一概不识,瞧这人身法的凌厉似乎不在赝品张飞张翼德之下,想必在良门中也不是寻常的弟子。
联想到之前金玉良和张翼德的离去,似乎良门在这江南一带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前门的这位良门弟子也许也是为此而来。
萧遥挥鞭略微调整了一下方向,让开了那位奔走中的良门弟子,但是那名古怪的良门弟子显然并不领情。
和萧遥马车交错的一瞬间,竟然一扭身往马车前的一匹骏马背上跳去,同时银光一闪,一样东西便朝萧遥射来。
萧遥暗器的功夫得天元子褚让三调教,听声辨位和眼睛上的功夫自然不差,但他瞧清了那抛来的‘暗器’时,却是不由的愣了一愣。
并不是那打来的‘暗器’多么凶猛难以招架,相反这暗器来的软绵绵的显然并不是为了伤人,最让萧遥想不到的是这‘暗器’非金非铜,而是一锭明晃晃的银子。
就在萧遥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已经翻身骑上了马车前方拉车的两匹骏马中的一匹,手中精钢指轮作势要往绑住骏马的缰绳上砍去。
萧遥这时看清了来人的身手,以及那人手中齿轮的模样,脱口而出道:“张兄弟!”
那人一听这句‘张兄弟’,身子一震抬头往面前打扮成车夫模样的萧遥看去。
萧遥这时才留心看清了来人的长相,他和百变星君韩广杰学过几手易容的功夫,先前离得远瞧不真切,这时和来人面面相对,一眼便瞧破了这准备抢马的良门弟子的伪装,对方分明就是刚和他分别几日的张翼德。
见到张翼德讶然的神情,萧遥哈哈大笑,把头上的斗笠掀开,拿下了嘴边沾着的假胡子。
张翼德失声道:“萧大哥!”
原来张翼德把师父金玉良送到饶州之后,联系上了那里的良门弟子照顾师父,安顿好了一切这才从饶州往福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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