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的厚度显示出大量的雨水如期将至。
乌黑的颜色厚重而又让人欣喜。
入秋之后的干旱使得小镇上的农场主们发起愁来,一如既往的晴天反倒是某些人眼中的雨天。
苹果树苗上的叶子随风摆动,带着老爷爷悠扬的歌声,慢慢追其空气中的雨露。
今天是个雨天。
洛丽塔端坐窗前。
风儿撩动窗边的牵牛花叶子,追寻着风中悠扬的歌声。
身体已经从当时的虚弱中恢复过来,此时的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面镜子,只是冰冷的镜面,而不是往昔的“门”。门的意义,是让自己的记忆得以冷却的入口,这些天以来的异常情况,将她小小的心憋坏了。
“要下雨了。”
“恩,不过不会太大。”
“啊~是呢。大不过那场梦中的阳光。”
缩景瞳靠在一旁,双手下垂,肩膀拉扯着双臂,像一只靠在房檐上的乌鸦。女仆装的下摆藏起他的脚尖,洛丽塔看着他闭上的双眸,生怕他突然睁开。
“只有裙装?”
“我可不敢偷我爸爸的衣服。”
“好吧。”
桌面上的书被她轻轻合上,他依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的打算。
苹果树苗浸湿了,孤零零地立在老爷爷的窗沿下。它凝视着远处的树林中那弯弯曲曲的小道上一个中年男人打着伞,目送着女子远去的方向。
他伸出头,打量着那颗苹果树苗,静候着,静候着。
树干在一刹那疯狂地生长开来,挥洒出雨水,枝干周围的雾气缥缈,散发一圈圈波纹,草坪形成了水面,苹果树的身姿荡漾,慢慢舒展在老爷爷的镜片之中。
他细细观察着苹果树苗上蒸腾不止的水滴,金色的雾气掩盖了周遭的一切,笼罩了他的小屋。
根系粗大而又鲁莽的冲撞着大地,在水中肆意蔓延,贪婪的像个孩子,汲取着大地的一切,拍大气滔天浪花,毫不掩藏。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审视起面前小小的树苗。
雨下大了。
模糊了一切。
镜片上缓缓流过的雨滴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龟裂之痕,引的老人一阵赞叹:“这就是你长大之后的样子吗?我的“孩子”啊...”
镜片透过雨幕,映照出一颗金黄色的苹果垂挂枝头,枝干作成弓装,将它挑向天空。
苹果的表皮金黄透亮,复杂的纹路从苹果与树干的连接处流淌而下,将雾气的浓度提升到了另一个层次上..。
“真是漂亮~”
露儿站起身来,窗边的两人看着露儿面前地面上的梦典,以及摆成优美星形的其它童话书,一言不发。
“真的有用?”
“一般这么说的人都比较现实。”
缩景瞳看着一脸不满的洛丽塔伸出两支手指,无声无息地捏住他的脸颊。
有些疼呢。
他眯起眼睛看着洛丽塔,感觉面前的女孩散发出柔软,美丽的味道,如同一只刚从巢中醒来的鸟儿。而露儿的味道则是神秘,酸甜酸甜的草莓红心糖,浇在嘴里立刻就会融化的那种。
而后,露儿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两人打闹的情景,有一种将缩景瞳认成父亲的错觉。她表面上对母亲的去世感到深深的愧疚,但心里那本厚厚的日记本上从未记录过的另一个男人却使得她越发的伤心。
两者都像是一个无底洞,任她用无数的回忆去填,也填不干净。
裙角下垂,外面的雨声夹杂着两人的笑声,隐没在露儿的意识中。是啊,离开了缩景瞳,自己不还是一个人吗,要是他离开了,自己的愿望也会被从这个世界上带走吧?
那天许下的愿望里,的是自己的**,并不是纯粹的愿望。
“露儿?”
她眨了眨眼,中断了回忆。
“哦,开始吧。”
洛丽塔将窗户关上,小小的房间里,宛如巢穴一般的宁静。
缩景瞳站在由童话书摆成的星形前,将双手按在两本《小虎皮鹦鹉的故事》上集与下集上,微调气息,一道明亮的光带如同鲜血一般渗入两名女孩的眼中,刺激着三人的视觉神经,而后缓缓漫步于其他的书本上。
《看海的人》,《玩具修理者》,《鹤之家》,《狐狸的窗户》。【这里前两篇引用的是小林泰三的科幻作品,而后才是安房直子的童话作品。】
光带一本接一本的划过,落在了露儿脚尖前方的“梦典”上。那是一本厚重的书,却有着白色的封皮,上边并没有书写任何的文字。这本书相当有趣,想读它的人不知道它的样子,没兴趣读它的人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抗拒自己的好奇心。
光带中心灼热逼人,三人紧靠一起,生怕松开。
她出现在打开的梦典中央,纤细的手指带起书页,一点点爬出,****着的身体让露儿惊讶之余,的是敬仰。
如果说一本书的精彩让人流连忘返,那么“梦典”就在一开始让想读“她”的人纷纷沦陷。
“对于沉睡多年,却又无梦可做的你来说,我的举动是否是一个问候,还是一场亵渎?”
她的下半身趴在书页中央,仿佛是从湖中越出的鱼儿,不住喘息,轻抖鱼鳞。
“嘛~”女孩娇声道,伸了个懒腰,将头发缠于胸前,故作娇羞。
“同床共枕,岂不是言中深意?你,潜意识的老朋友——失落共济会的成员之一,想知道当年修普诺斯的言外之意吗?”【希腊神话中的睡神,其魔力位居众神之巅。】
露儿打量着从书页中翻滚而出的女孩,又看看一旁镇定自若的缩景瞳,觉得洛丽塔应该是在场之人中最紧张的一个吧。
“可以了,不用做情境测算了。”
老花镜有意识般恢复了老人视野中的小树苗,剥离而开的雾气中只剩下它娇弱的身影,先前的气势早已消失不见。
“但愿这颗来自光之所的小树苗能够向我看到的那样茁壮成长。”镜片上凝聚出一个个字符,拼凑成一句话。
“理论上,梦境中的泥土与现实中的泥土能一样支撑他的成长,但光之所却不能与现实融为一体。真是难以理解。”
老花镜沉默了,它只是一个被造物。
被一位名叫乔治的老爷爷从光之所带出来的造物。
“理论摆的脾气是不是更加暴躁了?”
它忽然问道。
“也许吧。我终究难逃它的指责,灌输自我意识与认知本就是三定律最初所忌讳的东西。”
“但我不明白造物主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存在一事。这不是一般的逻辑所能攻克的思想实验。”
雨渐渐稀疏,天空放晴。
苹果树苗上缀满水滴晶莹,新发的叶子娇艳欲滴,让青草黯然失色。
“还有一个人可以去问。”
老花镜被老人轻抖了一下。
【共济会】
字符润物无声。
“共济会?”
缩景瞳的问题让书中的女孩转过身来,静静地坐下,不住哭泣。
“你将它全忘了?”她满心忧伤,却也欣喜。
“那我就教你,如何去让你,以及你的王了解何谓“真实”,何为“梦想”吧。”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猛地收缩起来,如一名吃坏了肚子正在床上发愁的孩子一般,将自己装入遐想,进入到可以逃避自己责任的睡梦后,悄无声息的完成了一次与视界的分手。
云层的厚度逐渐变小,被阳光割裂开来。
一切,都在温暖的幸福中怀抱自我,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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