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怀仁辞别李忠等人之后,又驾云往东北飞去。正行之时,忽看到前方一股黑气冲天,他感觉到这黑气中有无尽的怨气,不禁吃惊,思道:“不知这鬼生前多苦,若这等鬼作起乱来,危害不小,当下去看个究竟。”
下方是一片树林,这片树林名灭欲林,此正值盛夏,那树林何等模样,有诗为证:
郁郁葱葱一片林,画仙碧墨遗凡尘。异禽居树戏奇兽,放肆喧嚣不避人。
林中果有一荒冢,黑气正是荒冢中冒出,在荒冢不远处躺着几个道士,皆是开膛破肚,死状甚残。怀仁大怒,如此残忍之鬼,怎能留得?于是走近荒冢大呵一声:“何方鬼邪,胆敢在此作乱?”
话音落,从荒冢中钻出一个妙龄女子,这女子正是那土言信。
看到怀仁,言信呵一声:“你是哪里生人,胆敢来此生事?”
怀仁道:“我乃修真弟子,奉师之命下山驱除妖邪。”
“好一个修真弟子,好一个驱除妖邪。”言信冷笑道:“本姑娘便是邪,看你有什么本事驱除。”说着便挥出一丈白绫朝怀仁打来,怀仁忙用棍招架。一场好打——
怀仁年少如虎,言信妙龄似花。怀仁如虎,齐眉木棍能生风。少女似花,一丈布绫可引霞。木棍点石石裂,白绫指地地塌。真难容鬼,誓将鬼除。鬼不让真,誓把真拿。这个修真界里称英雄,那个阴冥间中是奇葩。
二人战了五六十回合,胜负不分。怀仁暗自吃惊,自已悟得真玄,少说也有神仙本事,却斗不过一个女鬼。
言信亦暗暗称奇,想不到这年轻人却如此厉害。心中想着,手上招式却变,只守不攻,把一丈白绫舞得如天女散花。有诗单道言信功夫:
白绫漫舞一团云,上下翻飞迷红尘。能教神仙花了眼,能使俗子丢了魂。
怀仁忽觉精神无法集中,心知女鬼会魅惑之术,却也无法自拔,不出三五个回合,竟被言信用白绫裹得如木乃伊般,只留个头在外面。
言信嬉笑道:“还要不要除我了?”
怀仁将眼一闭,说道:“既然落你手里,只怪我学艺不精,要杀就给个痛快。”
言信依然嬉笑道:“还嘴硬,那就给你个痛快。”说着伸手锁住怀仁咽喉,却是没有用力,只道:“你果真不认得我?”
怀仁道:“我与你初次相遇,怎么会认得你?”
言信叹道:“你心里只有霍明礼,哪会在意一个进信的小丫头。”
怀仁似想起什么一般,惊道:“你是言信?”
原来明礼被霍老爷关进绣楼后,与怀仁有什么话都是由言信来传书。
言信放开怀仁,说道:“算你有点儿良心,还能想起我,否则必定要你性命。”
怀仁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言信一声长叹,讲起了自己的遭遇,怀仁听了也泪流满面。
言信道:“我学艺十载,前日里师父教我在这里等你,助你守护龙神。可自从来了这里后,天天被那些道士骚扰,他们名誉上是除鬼,实际……”
言信没说下去,怀仁明白,不禁骂道:“这些可恶的道士,真该死。”
二人互诉一番往事后,怀仁看看已近中午,便道:“我们走吧。”说着脚下生云而起。
言信慌忙道:“我驾不得云。”
怀仁奇道:“你修为在我之上,却为何驾不得云?”
言信道:“你为人仙,我为鬼仙,你驾白云,我驾黑云,恐一路上多有不便,不若步行。”
二人只好步行出林。
后有人作诗:
灭欲林中再相遇,结下生死不解缘。演绎爱恨肝肠断,一段佳话永世传。
不觉间已行三二十里路,忽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人垂头丧气地走来,那人体形倒也魁梧,身后背一张巨弓,却是一边走还一边抹泪。
言信不禁低声说了句:“堂堂男子竟然落泪。”
那人没好气地道:“世道不平,便是英雄也得落泪。”
怀仁心思男儿流泪不轻弹,若无大的烦恼必不会白日落泪,因问:“哥哥遇何不平之事,或许小弟可助你。”
那人叹口气,说道:“银子被人劫了。”
言信耻笑道:“你这男子,岂不知钱财乃是身外之物?”
那人没好气地道:“不助我也没事,何必讽刺我?你不需钱财,自然说身外之物,倘若你家里有年迈父母,可会说钱财乃身外之物?”
言信只觉惭愧,低头不语。
怀仁心思劫匪似妖恶,不能不理会,便道:“劫匪在何处?小弟帮你讨回银子。”
那人叹道:“前方无为派便是,无为派有二三百弟子,还是莫再招惹他们。”
怀仁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那人,说道:“小弟并无多少钱,这锭金子你且拿去用。”
那人忙摆手道:“你我萍水相逢,我怎能受你钱财。”
怀仁笑道:“小弟这金子并非给你,是让你拿回家孝敬父母。”
闻此言,那人便不再客气,接过金子收好,又拱手道:“在下姓钟单字良,敢问二位尊名?以后定当报答。”
言信抢道:“我叫土言信,这个是我弟弟名林怀仁。”
钟良道:“二位这是去往何处?”
怀仁道:“我等欲往东北去。”
钟良道:“往东北万里之遥,兄弟便不耽误二位行程,只是二位切记绕过无为派而行。”
言信道:“多谢提醒,我们绕道便是。”
三人就此别过,怀仁与言信继续前行。
将近无为派时,言信道:“不如我们绕行?免生事端。”
怀仁不以为然,说道:“怕他什么无为派,正好除掉那些劫匪。”
言信道了句“也罢。”便不再说话。
二人正行时,忽两边跳出来一胖一瘦两个道士。你当这二道是谁,正是那无道与失德二贼人。因在东北制造了霍家灭门案,他两个被当地官府通辑,便逃至西南无为派出了家,但这二人贼性不改,一面修行一面仍做着抢劫勾当,无为派掌门对他二人却是睁只眼闭只眼。
那无道见言信,呵道:“好个女鬼,胆敢入我无为地界。”
失德指怀仁道:“你大好青年,怎与一女鬼同行?”
言信慌忙施一礼,说道:“我虽为鬼,却也是良善之鬼,还望二位仙家放我两个过去。”
失德笑道:“在我领地过不能白过,或银子或物必须留下一样。”
言信又好言道:“我本是一穷死鬼,哪有什么钱财?”
无道笑道:“我管你什么鬼,只要给银子,那怕牛魔王我也让他过,如若不给银子,天皇老子也别想过去。”
怀仁怒道:“太无道理。”
无道笑道:“寻道理你走错地方了,你听我言——
民以食为天,道门依香火。民丰则香旺,民亏则火弱。
如今世道艰,处处起殃祸。民种一季麦,却无下锅货。
王卿兵战商,分去五成粮。天灾与虫害,再分二份果。
剩下仅三分,民吃尚不多。佛道分两成,民还怎么活?
倘若饿了肚,修真又为何?与其把道扬,不如钱财劫。”
怀仁道:“世间无道才需修真,若不扬道存你何用?”
失德不慌不忙道:“你也不必生气,绕出百里,不在我无为派境内,畅通无阻。”
怀仁呵道:“如此无道修真,今日必除,以替天行道。”说着挥棍就要打。
言信拉住他,说道:“我来教训他们。”
二道哪是言信对手,不消三个回合,皆被打得丢了三魂失了七魄。怀仁看着言信愣了半天,方才还言不想惹事生非,现在却三两下就将两个道士打死。
言信看怀仁愣着,笑道:“还不走,难道要等人家师兄弟来吗?”
话音方落,只见山上又涌下数十个道士,将二人团团围住。
一老道士呵道:“杀了人便想走,当我无为派无人?”
言信丝毫不惧,说道:“无为派虽有人,却尽是些下三滥。”
老道士大怒,呵道:“敢污蔑我无为派,将这不知死活的女鬼拿住。”
一众道士一拥而上,这些道士中倒有十多个修为不俗,一会儿言信与怀仁便被斗得手忙脚乱。这时飞来一老道,正是无为派掌门风尘子。风尘子二话不说,随手抛出个葫芦,将言信吸了进去。
怀仁慌忙抽身而出,急道:“求道长放过我那姐姐。”
风尘子不理他,只谓一众弟子道:“我们回山。”
怀仁持棍拦住,狠狠地说道:“放了我那姐姐。”
风尘子笑道:“凭你也想救出他?”
怀仁冷笑道:“只有拼死一博。”
风尘子谓众弟子道:“既然这小子不忍和女鬼分离,那就成全他,拿下。”
一众道士再次一拥而上,怀仁单棍难敌乱剑,情知不是对手,胡乱应付了几下仓惶逃去,一众道士也不追,只拿着葫芦上了山。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