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楮宁坦荡一笑,“武瞾之能确为天下女子之典范,但其功成乃是天时地利人和综合所致,她本已生在盛世,若无大过便可守成。而世上出色的女子很多,却未必人人为帝,吕后权倾一时,萧太后辅政清明,可见为人之后也可贤明天下。”
没藏太后会心一笑,“那不知遥清公主如何看待褒姒妲己杨玉环之流?为人后妃却祸国殃民。”
“太后,错了,祸国殃民的乃是周幽王商纣王唐玄宗,褒姒妲己有倾国倾城之色,有常人之喜怒哀乐乃是常情,何错之有,错在身为帝王者不知节制欲望,贪恋美人暖床。烽火戏诸侯的是帝王滥用权力,一骑红尘取荔枝博妃子一笑的是帝王不惜民力。小女愚见,若要为帝王,便要了了一己私情,以绝对冰冷和理智的心才能驾驭绝对的权利,若要做那痴情人,便干脆舍了帝王之位,一心一意为一人。”
此番言论,可谓是离经叛道,惊倒了在座众人。宗实转着酒杯,眼睛望着杯中酒望得出神。段思廉定定望着楮宁,手中抚着折扇形状的匕首。耶律洪基面色漠然。西夏各位臣士无不瞠目结舌,交头接耳。
没藏太后却平静淡定,“遥清公主思想言论甚是出奇,令我等长了见识。论及当代奇女子,无人能及公主遥清。”眼色语气间流露出些许赞色。
“太后谬赞,遥清可当不起如此赞誉。”
段思廉接了话,“当代第一奇女子,以公主之才貌当得起此名号。”
“确非谬赞。”赵宗实青山般的眉微挑,眼睛含笑。
席间又是各种政治言论,明言暗讽,民族之较,国策品评,高谈阔论,暗潮涌动,散席之时已至深夜。楮宁知道某个小丫头定然要私下来找自己,于是辞别了耶律洪基,赶紧回了使节别院。
刚进了门,就听见有哒哒脚步声,也不敲门,推门就进来了,“啊!宁姐姐,宗哥哥果然没骗我,来这果然见到了你啊!”贺鸢大眼睛忽闪着。
楮宁一看扮着男装的贺鸢就忍不住笑,“哎呦,小丫头,这国宴你怎么混进来的。”
“啊~对啊,你竟然是公主啊,你这样的都能当公主啊!”
楮宁黑线,“我这样的怎么了?”
贺鸢掰着手指,“好吃,懒做,不会洗衣,不会做饭,骄纵,善妒,奢侈……”
楮宁不等她数完,双手推着贺鸢的肩膀,一转往外推,“走,走,走。”
贺鸢一低头一转身,从楮宁手臂下跑了回来,“你看看,你还小心眼。”
“你是来存心气我的啊?怎么着,你瑜姐姐勤劳节俭会家务,善良宽容惹人爱?”
贺鸢抽搐着脸,“你看,你善妒吧……”
楮宁哈腰,瞪圆了眼睛,“我就这样,怎么地。”
“你怎么知道瑜姐姐在我家啊?”
“我有暗哨在贺庄啊,不然贺庄万一出了事,我岂不是都不知道。”
“哦,难怪,那你一定是知道宗实哥哥会来,所以你也来了。”
“这个哪需要暗哨,宗实一定担心万一辽国由我出使,宋国若派了旁人来,岂不是会发现贺宁就是耶律纳阡。”
“呃?那你到底是谁啊?耶律纳阡?”
“你宁姐姐我是风华绝代才貌无双的大辽遥清惠敬公主,名耶律纳阡,字楮宁,号遥清。知道了吗?”楮宁扯着贺鸢脑袋上的发揪。
贺鸢狰狞着脸,“疼啊~”
楮宁无耻地嘿嘿一笑。
“月浅姐姐怎么没来?”
“月浅是我辽国的云姬郡主,最近生病了,在宫中养病呢。”
“啊?病的严重吗?”
“无碍,休养个把月就好了。”
贺鸢放下心,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我先走了啊!”
“着什么急啊。”楮宁望着贺鸢背影。
贺鸢一路小跑到了北栖楼,“回宗哥哥,宁姐姐一切安好。”明明宴上都见了,还特地让自己去看看宁姐姐是否安好,真是情深不嫌肉麻,贺鸢心底暗暗鄙视。
“嗯,你乖,今天就不用练字了。”
稽佘在一旁,暗自腹诽,这人简直欺骗孩子,误人子弟。
贺鸢一听不用练字倒是开心了,“那我今晚去东暖阁跟楮宁姐姐睡,你知道吗?我的月澈月浅姐姐是公主和郡主,哇塞,我和公主郡主成了姐妹。”
“我早知道。”
“你们原来就只欺骗我。”贺鸢嘟起嘴。
“记住了,别跟旁人说,尤其是梁瑜小姐。”宗实忽然声色严厉。
贺鸢打个寒颤,“哦,知道了。”
“去吧,明日早点回来,方才太后传话,让你明日去宫里陪小皇帝读书。”
贺鸢脸色悲壮,“啊?!”
==分割线==
另一面,斐珞已然清醒,一醒来便看见玺冽伏在床头,想着睡中被一个男子盯着不禁羞红了脸,微微一动,想要起身,惊醒了床头的人,眉清目秀,只是眼睛里满是殷红,不知几日未好好休息。
“我睡了几日了?”斐珞尚且提不足力气,声音显得娇弱。
玺冽听得心跳快了几拍,“呃,五日了。”
斐珞想起了出使一事,“那是谁去了西夏?”
“大皇子和遥清公主同去,二皇子为新策督办。”
斐珞心知一定是楮宁周密部署过了,也不再多问朝廷之事。凝神仔细回忆昏迷前之事,“那日钓台上焚的香有毒,令我失了气力。”
“原来如此,你晕倒之后还落了水,可还记得?”
斐珞摇摇头。
“无妨,总之再休养一个月便可恢复。”
“你,一直在这?”
“是,公主命臣寸步不离看护郡主。”
斐珞小有失望,原是为了公主的命令,便不多言语了。
“郡主,公主希望郡主身体无碍之后,留意新策推进之事,以免万一大皇子设局,使二皇子功败。”
“知道了。”
“眼下郡主身体仍然虚弱,此事交给臣吧,郡主多休养几日吧。”
“此时没有旁人,你称我斐珞就好,不必客气,多谢你相救相护之恩。”
玺冽端起药碗,“是,先喝药吧。”
一勺一勺药进了喉咙,斐珞却未觉苦,许是为了眼前喂药的人分了心神吧。
==分割线==
第二日一早,果然来了轿辇,只是多了一副,随后有内侍传旨,说是太后召见遥清公主。于是,楮宁和贺鸢一道,进了西夏皇宫。
西夏皇宫不似宋皇宫精致,也不似辽宫奢华,土砖青石,古朴大气,俨然一座历久的城堡。一过宫门,轿辇便分了两个方向,楮宁被带去太后宫中。贺鸢却半路叫停了轿辇,说是觐见皇帝,步行而去更显诚意,哄得一众侍卫心甘情愿把她放走了。
贺鸢乐呵呵地往回走,想着一路走回别院,等大人们问起来就说迷路了,只能回家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确实迷路了。东转转西转转,走得快要累死了,也不敢随便寻个宫女问路,指不定被当作刺客就惨了。
西夏皇宫一眼看去不是沙土的黄色就是砖瓦的青色,无聊得很,不过一转宫墙贺鸢却被一处景致吸引了去,不远处一汪湖,湖面很狭小,只是湖水湛蓝,像一块无暇的蓝宝石那样瑰丽华美。湖畔立着一石刻,贺鸢勉强认出前两个字“凉沙”。
“凉沙,凉沙什么呀?”书到用时方恨少,贺鸢软软拧着眉头小声呢喃。
“凉沙盏。”远处传来一稚嫩的声音,说话人身量只比贺鸢高上半头,一身蓝衣,和湖水一个颜色,“意喻为西域凉沙中的一盏清酒。”
待说话人走近了,贺鸢才看清那风华似女子的脸,眉目间温顺平易,贺鸢却被吓得花容失色,这不是西夏皇帝,怎么在这,要不要行礼啊,他认没认出自己啊,正满脑子窜着各种想法,脚步连连后退,一个趔趄跌进了那一盏清酒般的湖。
这湖面看着漂亮,跌进去却凉的刺骨,好不容易贺鸢被李谅祚捞了起来,浑身精湿,头发也彻底散了下来,李谅祚却慌了神色,“你,是男,是女啊?”
贺鸢坐在地上,甩甩头发,“你觉得呢?”
李谅祚哑然。
贺鸢低着头,抬着眼睛,“不能说,说了就算欺君了。”
“贺远?你是女孩子?”
贺鸢讪讪点头,“是贺鸢,鸢尾花的鸢,是贺家的小姐。”
李谅祚小大人似的挥挥手,“罢了,朕从不计较那等事情,你莫要再让旁人知道便好。”
贺鸢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啊?”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母后传你伴读,你怎么出现在这?”
“啊,那公平了,我不愿意伴读,你也必定是不愿意读书才跑出来的。”
“不是啊,这是我去学堂的必经之路。”
“啊?怎么不是先生去你宫里,而是你去学堂?而且你也没有随从啊!”
“既是求学,那便要‘求’得,自然要我去往先生处,没有随从如何,孤独也是一种修行啊。”
贺鸢迷懵了,说的什么啊,酸死了,“哦,祝你早日修炼成佛。”
李谅祚语塞。拉起贺鸢,“既然是伴读,那走吧。”
贺鸢欲哭无泪,到底没翻出如来手掌心。
------题外话------
情人节,童鞋们可能没有时间来点击我的小说,祝有伴的甜甜蜜蜜,没伴的早日找到另一半。笔者单身汪一枚~求祝福!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