楮宁仍然合着眼,“我以为想要我们命的会是辽兵会是西夏侍卫会是大理人,却不想竟然是宗实的亲兵。”
来者惊惧,“我不是要将军的命,我是要你的命。”
楮宁起身,挥袖打掉侍卫手中的匕首,“现在我的命就是你们将军的命,没了我的血,将军还能活吗?”
侍卫声色慌张“可是,你蛊惑将军,将军就要弃这江山于不顾,只有,只有杀了你,才能……”
“才能让你的将军回去完成大业?”
侍卫闷声。
“糊涂!”楮宁气愤,“我不问是谁派了你,但是,请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赵宗实现在需要我的血吊命,杀了我就是害死他,三年后,他方可苏醒,届时估计我已然命难久矣,不劳你们动手。至于是否要继承帝位,他日也是他自己做主,我干涉不了,你们也左右不得。”
侍卫不语,转身离开。
斐珞睁开眼睛,“情蛊,也是无法可解。你的命我却是保得住。”
楮宁未多留意斐珞的话,轻嗯了一声,翻身又熟睡了。
一路有斐珞当向导和翻译,路途顺利许多,仅仅几日一队人马已经到了天山脚下。
“既然我们已经平安到达,你们就各自回去复命吧。”楮宁并不希望这侍卫当中有人知道宗实的具体栖身之所。
侍卫们齐声,“是。”
辽国领头的侍卫上前,“公主,日后安全可有妥善之法,不如容臣留下部分侍卫保护公主。”
“不必了,普通贼人近不了我的身,若真是大敌,你们留下也是徒劳。”
侍卫应声告辞。待浩浩荡荡的护卫大军散去,楮宁和斐珞驾着车辇又折回。
三日后,车辇停在了河西回鹘皇宫旧址,一个亡故之国的皇宫早已没了往日的富丽堂皇,取而代之的是烧焦的残垣,丛生的杂草和满地的枯骨。
楮宁只觉一切触目惊心,斐珞看到的却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耻辱。
楮宁下了车辇,有些吃力地背起宗实,跟着斐珞走进了皇宫深处,三人径直进了朝堂大殿,斐珞有节奏地敲打皇座几处,触动的机关暗门,皇座转开,一股气流夹杂着尘土涌出,一个深井一样的暗室出现,看来许多年都无人来过此地了。
斐珞示意楮宁跳下去,楮宁纵身一跃,斐珞也随后,楮宁双脚着地的刹那,暗门复又紧闭。进了暗室,斐珞点了个火折子,在前方继续领路,楮宁跟在后面安静地走着,屏气凝神,小心翼翼。
走了半天,又到了一处暗门,斐珞触动机关,门一开,满眼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楮宁讶然,原来这是地道。一出了门,满眼的白色,一地的白雪,一山的冰凌。
楮宁惊奇,“这是天山?”
斐珞吹灭火折子,“嗯,到了,这是天山的深谷。常人爬到山顶都困难,更不会翻了整个山到深谷里来,所以这里很安全。”
“可是,住哪儿啊?”楮宁像是想到了多可怕的事,“我可不要三年露宿荒郊啊!”
斐珞不禁嗤笑,“我又不傻。”说着继续往前走,楮宁讪讪地跟上。
“回鹘皇族费尽心思挖了地道,难道会不在地道尽头修个栖身避难之所?”斐珞话音落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映进楮宁眼帘的是个真正的华丽宫廷,虽不是院落相连宫室起伏,但如此一个碧玉砌成的城堡在这个冰雪的世界里显得如梦似幻。楮宁看着城堡前的斐珞,没错,斐珞就是属于这里的,她的美和这样的城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回鹘族,那是怎样神奇的一个民族。
“斐珞啊,回鹘族到底有多有钱啊?”楮宁叹为观止。
“多有钱不见得,许是所有的财富人力都用在了这种事情上,才会亡国的吧。”斐珞语气间些许忧伤。
楮宁噤声,背上的人太重,楮宁快走了几步进了室内,斐珞跟了上去。
斐珞沿着一条石阶下到地下,“宁儿,把宗实安置在这里吧。”斐珞身旁是个白玉石榻。
楮宁觉得地下室很冷,“这里好冷,宗实他。”
“我知道你所担心的是什么,你放心,这里寒冷,蛊虫不会太过活跃,这样你每日所要放的血也不必太多,三五滴足够。而且寒冷的地方不会消耗太多命气,对他只会有益而无害。”
楮宁安下心,把宗实放平在石榻上。我们终于离着彼此这样近,可以厮守这么久,可惜你却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可惜我却看不到你看着我时的一汪温柔。楮宁握着宗实的手,伏在榻边,久久不言。
“你不必再日日守着他,这里没有别人,很安全,你自己也好好休息。”斐珞看着楮宁日渐消瘦,每日面色惨白,不禁心疼。
“我饿了。”楮宁抬起头,望着斐珞,语气撒娇。
“哎呀,这个问题,我们得出去一趟,多采买些食物堆置着,左右这里天寒地冻的,食物也不会腐坏。”
“那走吧。”楮宁无奈。
楮宁割开手心,一握拳,挤出许多血,一滴两滴三滴四滴……直到成流水般淌出来,毫不吝惜。
斐珞一把捉回楮宁的手,拿着绢布包扎好,“我说了三滴就够了!”语气半分心疼半分责备。
楮宁一笑,“多了总没坏处。”
“那你自己呢?”斐珞看着楮宁手心日日结痂日日裂开的伤口,“你这双手还要不要!”
“走吧,我饿了。”楮宁嬉笑着拉着斐珞走了出去。
原路返回,下午时分两人才到市集。两人提着采购的食物边走边聊些有的没的。
“拿来!给我!”
“臭小子。”三两个彪形大汉,正抢夺一个小男孩的粮食。
楮宁和斐珞闻声凑上前。
“求你们,我们家也等着米粮,不然家人都会饿死的。”小男孩低声乞求,尘土掩面,看不清模样。
“滚开!”大汉一脚踹到小男孩的胸膛,弱小的身躯扑通倒地。
楮宁惊奇,那几个抢人米粮的是契丹族的装扮,小男孩是蒙古人的样子,小眼睛,宽面庞。
楮宁又起了管闲事的心,“契丹族人几乎尽数安置在大辽境内,几位何以至于远走他国抢人财物,莫非是流匪贼寇,在辽国安不下身?”
大汉睥睨楮宁一眼,“哪里来的,多管闲事。”
另一人心细,看着楮宁合襟束袖,也是契丹人模样,冷哼一声,“你不也是契丹族,为何流落异国他乡?”
斐珞一边扶起小男孩,一边淡淡开口,“来我家中做客。”斐珞生得标标致致的回鹘族模样,轻纱掩面,绫裙花袖。
“辽国,那也算是安身立命的地方?现在到处征地建造寺庙,牧地没了,我们难道要回到那人间地狱去继续当苦力受罪?”
楮宁语滞,心中小心斟酌,“不是说,前些日子推了新政,被征了土地的牧民都在城中安排了商业营生吗?”
“话是不错,可我们大多刚进了铺子,后脚就有官兵上门抓苦力建寺庙,掌柜的不舍得自己家人,都把我们这些无财无势的送了出去。”大汉怒不可遏,扬声大骂,“他大辽不给自己族人活路,我们才不得不抢!”
楮宁的心黯了下去,父王醉心佛寺庙宇的修建,大皇子铁腕执行,受苦的当真是辽国的百姓。
斐珞默默把手中的米粮递给了小男孩,“快回家去吧。”
小男孩感激涕零,“谢谢,谢谢。”起身,匆忙地跑走了。
“为何不学着种地耕田,自力更生?”楮宁心中已有了主意。
“我们不会!”大汉不耐烦。
“你们有力气,此处有许多荒地,垦荒种粮不好吗?”
围观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地方,土地不好,也缺水,年年欠收,这两年更是有许多土地干脆成了沙,种子落了地,根本不发芽啊!”
楮宁暗自思索了会儿,小声呢喃,“不适合种粮,也许可以种别的,就像大理多茶园。”
斐珞似乎懂了楮宁的意思,转身对着众人说,“如今我们平民百姓,求的不过是衣能蔽体,食能果腹,我们姐妹二人初来此地,也希望能谋个营生,此事上我们二人会尽量想办法,他日若有生计之法,我们大家还是要尽心齐力,一起把我们的日子过好。”
人群中开始了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有人说,这二人定是说大话,也有人说,看着两人样貌谈吐不俗,也许值得一信。
楮宁回过神,“大家且散去吧,若有好的办法,定来同大家商量。”
人群一一散去,有的神情充满期盼,有的满脸不屑,有的摇头叹息。
楮宁走到斐珞身边,“为了你我的族人,此事必须一试,恐怕还需要贺庄相助。”
斐珞坚定地点头,“贺庄产业大,名下的田地也多,农桑方面的能士也多,可以让贺庄遣个能士来,一来看看此地适宜种植之物,二来教习大家农桑技巧。”
楮宁点头,忽然觉得有人拉自己的一角,低下头,那张布满尘土稚嫩天真的脸露出个真诚的笑容,“姐姐,你们是好人,我相信你们,我家中有许多荒了的田,交给你们做实验。”
楮宁和斐珞都笑了,摸摸小男孩的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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