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说话之时,一脸严肃,看那模样,似乎道法深奥,并不是我所能够明白。我心里本也喜欢那道法,无奈出生满月之时,并未“抓道袍”。二叔这样对我说话,反倒让我有些惭愧。
“喔。”我尴尬笑笑,便回身走向内堂。进入房间之后,脱下衣物,由于连夜的疲惫,我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在梦里我隐隐约约听见犬吠声以及匆匆的脚步声,有几次都差点醒过来。可能是由于太过疲惫,朦朦胧胧之中,我并未睁眼。
再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爷爷和奶奶手拉着手看我,这个梦是源于我儿时,那时正值仲夏,我和爷爷奶奶一起上街,吵着闹着要吃冰棍儿,爷爷心疼我,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形手帕,接着爷爷用舌头舔了舔手指,打开方形手帕,给我买了一根冰棍儿。那时,我嘴里吃着冰棍儿,跑在爷爷奶奶前面,不时回头朝爷爷奶奶大笑。
那时候就是顽皮,如今做这个梦,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再次醒来时,我起身坐在床上,心里很惆怅。就在我百感交集之时,爷爷的灵堂里,传来二叔急切地声音:“诸天神魔,王家先祖。。。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想必是爷爷的灵堂里出了什么事,我赶紧起身穿好衣服跑出来,出来之时,我顺便看了看手表,上面显示午夜十二点。当我跑到爷爷灵堂之时,正好看见二叔“噗”的一声,嘴里喷出鲜血。二叔身子往后跌了跌,手上不敢懈怠,桃木剑在半空中又挥舞了一阵。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父亲和村长不知何时已经晕倒在地上。心里一急,我忙跑上灵堂,想过去搀扶二叔,刚跑到灵堂口,二叔大叫一声:“阳阳,别过来!”,二叔话音刚落,我一脚跨在门槛上愣了愣,只感觉一阵阴风穿身而过,大热的夏天,我感觉很冷,竟忍不住直哆嗦。二叔见状,丢下手里的桃木剑,拔去头上的发簪,像发疯一样,不停拨弄自己的头发,发出问天一声惨叫。
我以为二叔是被鬼上身,停在那里,不敢过去,怕他捡起桃木剑来打我。二叔惨叫过后,便抬头大吼:“天意!这都是天意啊!天意让我王家遁入道门,灭族灭宗!啊!啊!啊!”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二叔嘴里还能说些人话,怕不是被鬼上身。于是,我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搀扶他。扶住二叔后,我试探性的问:“二叔,发生了什么事?我父亲和村长怎么晕倒在地上了呢?”
“呜呜。”二叔抽泣几声,一把将我拉入怀中抱着说:“阳阳,二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父亲,更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被二叔抱在怀里也不敢说话,只听二叔抽泣道:“阳阳,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你。道宗跟我在湘西时,被黑僵所咬,我怕他日后变成僵尸害人,便将他的尸首火化了。”
听到这里,我脚下一软,忍不住呜咽道:“弟弟,呜呜,弟弟呜呜。”二叔不顾我哭,将我抱在怀里继续说道:“呜呜,阳阳,二叔不该啊。玉华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到头来还让阴差穿身,减寿十年。呜呜,我王道全对不起列祖列宗!”
减寿十年,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在听到弟弟死去的消息之后,我便伤心欲绝,无以复加。我宁愿代替弟弟去死,让弟弟活下来。弟弟从小天资聪颖,胜我十倍有余,若他不入道门,而是好好读书,以后必定能考上名牌大学光宗耀祖。而我却高考失利,等于是个废人。
抹了抹眼泪,我不知该说什么好。灵堂上惨白的蜡烛依旧燃烧着,漆黑的棺木上染了一层血迹,爷爷的黑白照挂在灵堂正中,似乎正在对着我笑。二叔伤心一阵过后,便将我放开,走到村长和父亲身前,施展道术,让父亲和村长都苏醒过来。
我看着父亲,父亲双眼通红,应该是知道了弟弟道宗的死讯。父亲起身后看着二叔,两人相对无言。村长醒来过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开口道:“不是,这事儿完了没有?你们两兄弟干嘛这样,哎,我说玉华啊,你干嘛。。。”
村长话未说完,父亲便扬着拳头,一拳打在了二叔的脸上。只听父亲咬牙道:“王道全,你这个畜生!”父亲一拳打在二叔脸上,二叔没有还手,也没躲开。也不知是受了内伤的缘故,还是什么,二叔被父亲打了一拳,别过头吐出一口鲜血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浑身无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儿子!”
“阳阳!”
“。。。”
这次做的梦很长,我看见了很多很多以前见到过的人,他们都跟爷爷奶奶一辈,不过画面全是黑白的。我想说话,想开口叫他们,可我的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一样,无论我怎样努力,都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后来我看见了爷爷和奶奶,他们身后站了一个跟二叔一样,身披道袍模样英俊的壮年郎。
爷爷拉着奶奶,来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脑袋说:“阳阳都这么大啦,要好好读书,啊!”我抬头看着爷爷,因为说不出话来,我只好点头。爷爷和奶奶互望一眼,笑了笑,正要说话。爷爷后面那壮年郎突然分开爷爷和奶奶,走到我身前,对我说:“阳阳,我们王家的祖训可不能忘,我们王家需要有人继承祖宗的茅山道术,你可明白?”
我点点头,那道人继续说道:“如此,我便可放心。小娃娃你可要记好咯,回去之后在你爷爷棺木下葬之前,记得让你二叔取了棺材上的黑狗血,在你额头点上三下,替你打开道眼,最后记得让你二叔开坛作法,多烧些纸钱和纸人来。这阴间跟阳间一样,都不能少了钱。”
“嗯。”我点头答应过后,奶奶叫我闭上眼睛。等我再次睁开双眼时,我醒了。二叔父亲以及村长都守在我身边。大家见我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父亲见我醒来,拍了拍胸口,朝屋外吼了一声,“百合,儿子醒了,你快过来看看。”
我父亲话刚说完,门外便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我母亲手里端着一碗糯米,快步走了进来。见我醒过来,母亲泣不成声,仿佛我刚才经历了生死一般。等了一会儿,母亲抽泣两声,方才开口道:“阳阳,你真是吓死妈妈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二叔,你刚刚差点儿就没命了!”
我皱了皱眉头,不说话。父亲忙回头朝母亲嚷道:“百合,当着儿子的面,你在胡说些什么!”父亲还要说话,二叔忙制止道:“玉华哥,你也不必瞒着阳阳了。”说着,二叔扭头看向我说:“阳阳,刚才你被阴差勾走一魂一魄,二叔作法,叫你妈端着一碗糯米沿路撒将出去,烧了些纸钱,这才讨回你那丢失的一魂一魄。”
半坐在床上,用手撑着,我嘀咕道:“难道,刚才我在睡梦中下了一趟地府?那道人说的都是真的不成?”
二叔和父亲互望一眼,这次父亲先开口道:“阳阳,你都梦见了什么?”,我抬头看了父亲一眼,伸手抓了抓后脑勺,把刚才梦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我说完之后,二叔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说了句:“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不去轮回投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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