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父亲。。。父亲。。。”
那道人一呜咽起来,父亲知他是二叔,便红了眼,哽咽喊道:“道全,道全,你这个不孝子,还不快过来给爸跪下!”
“哎。”二叔擦了擦眼泪,放下包袱,应了声。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一回家便看见父亲的灵堂,这对谁来说,都无法承受,心里的其他事情,也因此全都搁下了。
坏就坏在此处,那大黑狗似乎知道二叔不好惹,趁父亲和二叔兄弟两相认,无限悲切之时,大黑狗放开爷爷的棺木,掉头便往外窜。等二叔回过神时,那条大黑狗已经跑出了院门。
“遭了!”二叔大吼一声,便追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玉华快来,惊堂狗是不能活的!”
“哎。”父亲知道二叔研习道术多年,说的话准没错。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跑了几步,奶奶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全!玉华!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你爸的头七,都给我回来跪下!”
二叔红着眼回头急道:“娘,正因为今日是父亲的头七,才不能放过那只大黑狗啊,否则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得安宁!”
“呸!呸!呸!”一听二叔说这话,差点儿没把奶奶给气晕过去,母亲连忙起身上去扶住奶奶。奶奶连啐三口,哭着朝二叔大吼道:“你个不孝子!今天是你父亲的头七,你说的什么!呸!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娃!你走!你走了就别回来,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奶奶如此说,父亲和二叔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说话。少顷,二叔一身道袍,跪在蒲团上,奶奶上去又打又踢,哭哭啼啼说了好些,二叔跪在那里,也不动,任凭奶奶打,只是默默的流泪。
没一会儿,奶奶伤心过度,晕了过去。二叔赶紧起身查看,无恙后,便挥手让母亲把奶奶给扶回房间躺下休息。母亲扶着奶奶走后,二叔向村长问明了情况,爷爷猝死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二叔都问的清清楚楚。问完之后,二叔皱着眉头,先是给爷爷上了一炷香,接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罗盘来,出门绕着宅子走了一圈。
回来之后,二叔看着罗盘,一脸阴郁。父亲忙上前问道:“道全,怎么样?咱家这宅子是不是出了问题?那条闯入灵堂的大黑狗,咱们还追不追?”
二叔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爷爷的棺材,看着被大黑狗咬过的那一角。接着,二叔掐指算了算,良久无言。
父亲忍耐不住,正要问时,二叔朝他摆了摆手,说道:“玉华,刚才我拿着罗盘出门,绕着宅子走了一圈,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父亲急道:“发现了什么?”
二叔说:“罗盘上的指针在不停的转圈跳动。”
父亲皱眉说:“这说明什么?”
二叔说:“这说明,咱家地气极甚,这地气可就是阴气啊。”
父亲说:“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地气甚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二叔摇头说:“不会,不过也有些关系。”
“那,这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村长在一旁听了老半天,这会儿忍不住插话。
二叔看了他一眼,接着抬头看向灵堂正中挂着的爷爷照片说:“父亲还魂了,娘的那个梦就是父亲托给她的,今天是头七,父亲要回来带走娘。”
“那,那二姨她,她会不会。。。”
我父亲急道:“什么!爹头七回来,真要带走娘?”
二叔抿嘴点头道:“爹是这样想的,不过刚刚不是冲进来一只大黑狗吗?那狗被小鬼附身,冲入爹的灵堂,咬了爹的棺材一角。黑狗是冲煞的,鬼是不能靠近的。而那小鬼之所以能附在黑狗身上,必然是受地仙所托。今日又是七月十五,正是地府阴差放鬼之时,我猜刚刚爹的阴魂应该是想对母亲动手,被阴差发现,这才会闯入一只黑狗来,咬了爹的棺木,冲淡了爹的阴魂煞气,致使爹不能得手。”
父亲和村长听后一阵骇然,扭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父亲说:“那,那只大黑狗。我们,我们还找它吗?”
二叔犹豫了一阵,开口道:“这,其实就是我担忧的事情。鬼节一过,那狗自然会死。现在宅子地气甚重,说明阴差就守在附近。只是碍于今天是爹阴魂的头七,不得上灵堂来。”
村长插嘴道:“这,感情二叔还想把二姨一起给带走啊?还有,这中元节地府放鬼出来,这阴差也不应该只守着一个鬼魂啊,那么多的鬼魂,他怎么就偏偏只守着二叔呢?”
听了村长的疑惑,我看见二叔苦笑了两声。二叔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让我肃然起敬。二叔根本就不像那些随随便便摆个地摊儿给别人算命的骗子,若是那些摆地摊的骗子,一遇见别人疑问真假,不是避讳不谈,就是破口大骂,可二叔只是笑了笑。
二叔说:“鬼节有三,分别为清明中元寒衣。三大鬼节之中,又属中元节阴气最重。人死之后,在头七回魂。爹的头七恰好是中元节,阴气大盛,故此才会特别受阴差照顾。阴差不上灵堂,是想爹忘记世俗,早日投胎。”
我父亲皱了皱眉说:“按照你的说法,爹想把娘给带走,结果被阴差给阻止了。那,道全,刚刚你说的担忧,又是什么事呢?”
二叔拍了拍我父亲的肩膀说:“玉华,你说的不错。阴差在此,爹的阴魂的确不能对娘动手,不过爹要是不把娘给带走,怕是不会入地府喝孟婆汤,到时候爹就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游荡世间,你忍心吗?”
我父亲急道:“可娘还活着啊,还没赚到钱让她老人家好好享福,难道就这样任由爹把娘给带走?”
“我也觉得不应该,可爹他。。。”二叔的声音有些沙哑,渐渐沉了下去。
二叔低下头后,三人站在灵堂里,好一会儿,都没说话。最终还是村长打破了僵局,村长四五十岁,按辈分,我应该叫他一声大伯,村长比我父亲和二叔都大,经历的事情也多。只听村长说:“玉华道全啊,做哥哥的觉着,这件事情都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具体还是得问问二姨,二姨要是同意,那咱们也没什么话说。二姨要是不同意,咱们这些小辈,也不能胡来,毕竟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说呢?”
三人沉默一阵,奶奶突然大笑着从内堂跑了出来,嘴里不停喊着:“富贵儿,富贵儿你带我走,我要跟你走,富贵儿,富贵儿你听见了吗?”奶奶喊着喊着,转喜为忧,倚靠在门柱上,放声大哭起来。母亲拿了鞋,从内堂跟出来扶住奶奶,想替奶奶穿上。
村长和二叔互相望了望,接着二叔朝父亲递了个眼色。父亲回头看着我说:“阳阳,昨天你熬了一夜,也累了,回房间休息去吧,啊?”
我知道二叔和父亲要商量一些事情,一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虽然我也很好奇,但我明白,他们既然不想让我知道,必然是对我好。我点点头便要往回走,刚走两步,我突然想起弟弟来,弟弟五岁那年便被二叔带走,算起来我今年高中毕业18岁,弟弟也应该有个13岁,可今天二叔回来,怎么没带弟弟呢?
想着,我心里惦记弟弟便停下,回头望着二叔说:“二叔,弟弟道宗呢?怎么没看见他跟二叔一起回来呢?”
被我问起,二叔眼里闪过一丝懊悔,转瞬即逝。只听二叔开口道:“道宗他正在湘西闭关,最近几日研习道术正是关键之时,因此。。。因此,二叔便没带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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