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然是你什么人呀？”
车厢里的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女子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了一句。
听见那两个字的时候，男子的身体颤了一颤，想起几天前自己昏睡惊醒的时候猛然抓住的一双手，还有下意识之间喊出的名字，此刻眼中笼罩上了一层复杂的情绪。
“她是……”想了半天，男子才发现自己居然都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沫然，最后颇为沮丧地低下了头来，“……一个我亏欠了许多的人。”
“哦……”
听完这句之后，女子心里有点淡淡的失落，其实在问之前她也基本猜到了对方是谁，且不论男子那满脸感触忧伤的表情，光是这几天夜里无数次熟睡之间突然喊出来的两个字，也让她明白“沫然”是男子的心上人。
本来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却因为男子对那个人如此深深的挂念而生出了一丝妒忌。
自己长这么大以来从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和被人喜欢的感觉，每每看到病人成双成对的出现，那甜蜜幸福的模样总会让她不由得心烦起来。
她其实年纪并不算大，才刚过十八，只是从十四五岁以来，她根本就没有过感情经历。
不是说她不漂亮，也不是说身边接触不到男人；相反，每天因为医者身份的关系，她能见到各种各样的男人，有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儒雅风度的书生，也有精壮干练的年轻伙夫，和豪气冲云的侠客，但就是没有让她心动的人。
即便有一些样貌清秀的男人让她颇有好感，但那也只是匆匆过客，不说自己不会表态什么，即便有想法，也只能憋在心里。
不知道是她的职业对待生死情感本就严肃冷漠的关系，还是自身性格也是如此，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没有真正动过情，甚至是动过心。
“情窦初开”这个词似乎从来就只停留在长辈们的话语之中，永远无法让她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听出女人声音中的低落，男子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眼睛眨了两下，开口问了一句：“秋姑娘，你也有亏欠的人吗？”
“没，没有。”
“你看起来似乎情绪有些低沉，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难过的往事？”
“不是，我很好，可能有点困了吧，昨晚没怎么睡够。”女子揉了揉眼睛，很快转移了话题。
“那你再睡会吧，这些天你比我休息得要少得多。”
“你不睡吗？昨晚那么冷，你肯定没怎么睡好。”
“没事，‘伤口愈合阶段要多活动活动，不能总躺着，对身心不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
“好啦，你快睡吧，我去前面呼吸下新鲜空气。”
说着男子也不待女人回话，自顾起身推开厢门出去了。
……
凤翔府，南寻大道
一位翠绿衣裳暗红长裙的女子将一位青衫男子扶下车后，简单和车夫交代了两句，就头也没回地去了一旁的水果摊，留下男子和车夫在那低声交谈着什么。
“兄弟，你可别忘了答应过二当家的事。”
“你让他放心，就算不是为了刘别墉，我也一定会回去成都府的。”
“那就好，我先回去交差了，你自己保重。”说着马夫就要上车。
“等等，”
“还有什么事？”
“帮我带个话给李闯，说我安顿好了自己，会派人送信给他，让他务必尽快回复我。”
“行，我记着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再会。”
“再会。”
……
“聊完啦？”
“嗯，你在这里做什么？”
送走车夫之后，男子移身到了一旁的摊前，看女子买了些水果，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要找韩明轩吗？我刚问清楚韩府的位置。”
“问个路也不用买这么多吧？”看着女子大大小小摆了一包裹的水果，男子满是不解地问了一句。
“你伤口愈合期间也需要多吃点水果。”女子倒没在意什么，利索地打包起来。
看着女子煞有介事的模样，男人的脸上情绪有些复杂。
如果是几个月前，在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女子这样一个举动他或许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经历过一段感情之后，这些细微的点滴他一眼就能看穿女子的心思。
“你真的不走吗？”
突然听到男子说出这句，女子自顾忙碌打包的手脚不免停了停，目光尴尬之中又有些哀怨地看了看他，“你那么想让我走吗？”
“……我只是不想你失望。”男子最后还是没有直接说出那句伤人的话，而是换了个角度来暗示她打消那些念头。
“失望什么？”
看着女子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来套自己答案的眼神，男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我们走吧。”
“哦……”
……
韩府门外
两人很没有意外地被拦住了，一番解释之下，守门护卫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进门汇报去了。不多久，除了刚才的护卫之外，还出来了一人，可惜的是，这人男子并不认识。
“你要找韩明轩？”
来人目光凌厉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然后沉声问了一句。
“是的，您是？”
“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是他朋友”
“什么朋友？”
“一面之缘的朋友。”
“怎么认识的？”
“…”见对方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审问的语气，男子没有选择继续回答，“他若不在，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麻烦帮我传达一下，说通天来找过他了，我就住在迎春街的财福客栈。”
说完男子转身就欲离开。
“等等，”身后的人却突然开口留住了他。
男子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
“他就在府上，跟我来吧。”说完来人转身便离开了，男子与身旁相随的女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就跟了进去。
“两位在客厅稍等片刻。”
交代完一句之后，来人又自顾转身出门而去，这一走便是几盏茶的功夫，等得男子都想离开了，这才听见门外传来的阵阵脚步声，于是又匆忙坐了下去，佯装淡定。
不一会儿，门外出现了一个身影，男子转头望去，正好与来人四目相对，见到那张熟悉的脸，男子脸上露出了激动的笑容，主动站起身迎了上去。
而门外的人短暂错愕之后，像是猛然惊醒了一般，盯着男子的脸嘴巴张了半天，“……通天！真是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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