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政治课上,代课老师在蓝板上划着很漂亮的线条,每根都是,只看到老师的嘴一翕一合,没听得讲的什么,不过听着很厉害的样子。
晨读,堇轻声哼着歌,翻着纳兰辞,百无聊赖,把视线转移到窗外。窗外的世界倒是充满色彩,比起蓝板上横七竖八的字划无序列地排列组合要吸引堇多一些。忽地听到有个声音在呢喃‘人生若只如初见,搁浅改变思念’声音不大,很动听,恰巧落在堇的耳朵里。堇抬头放眼望过去,在隔了两个过道的那边有一个女孩发髻很独特,挽在脑后像一颗洋葱,齐齐的刘海儿看上去经常修理;精致的五官姣好的面容高高的鼻梁睫毛长长的向眉梢微翘;明亮的眸子清澈得如尼亚加拉大瀑布下的深潭水,与具有荷兰皇室血统的奥黛丽·赫本很相像,曾主演过《罗马假日》,如果说她是坠落凡尘的精灵略显卡通的话,那么可以说她是帝王时代遗留于今世的公主。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袖口镶有亮色的花边,椭圆形的领口令粉嫩的脖颈暴漏无遗,前胸也有亮色的金属装饰品,显得时尚,后背则有菱形的镂空设计,菱形上角有丝带挽系在一起颇显骨感;下身海洋蓝色的纱裙直至脚踝,裙褶像波浪形状叠在一起,显得动感,腰间系一条银灰色的腰带,结合处粉色的蝴蝶扣,颇具优雅,就单单从穿着上讲,足以深深地吸引木槿,更别说她的身段腰肢纤纤玉足了,脚踝处还缚有一根红色丝线的足链,俏皮可爱。基本上可以满足男性对优质女人的一切幻想,至少堇很着迷,以至于在若干年后堇常常叨念你的好,你的样子,你的美丽与矜持。
她叫林紫依,大堇两岁,但在性格心智上完全体现不出来。堇有时候会觉得她呆头呆脑,因为她喜欢冥想,放空自己,依依自己也说‘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是她最喜欢的状态。
堇直勾勾的盯着依依看得很入神,仿佛考古学家遇到了稀世珍宝,又仿佛雕塑家遇到了断臂的维纳斯,书法家遇到了兰亭序临帖真迹,声乐家遇到了广陵散,绘画家遇到了蒙娜丽莎的微笑。就在这时候,女孩儿感觉到了灼热的目光,回过头来冲堇莞尔一笑。堇的胸腔似有一群小鹿在冲撞,冲击着他的承受极限,堇竟呆呆地杵在那里,不知如何回应。
‘啪’的一下脑袋遭到了重击,本要发作,回过头来却看到一脸嗔怒的桠桠,四目相对,桠桠满是怨恨的面庞上明亮的眸子柔情似水
桠桠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堇随即反问:“那你又在看什么?”
桠桠追问“我航空难道你盯着依依看,眼珠都想要弹出来了”
堇捋了捋寸发,不紧不慢地说:“女人看男人,那叫好色;男人看女人,那叫审美。”
桠桠听了,急忙说:“我不管,你只许审我美我”
堇干笑了一下,接着学周星驰在《点秋香》电影中的招牌笑声掩饰尴尬,如果说笑只是掩饰堇内心的恐慌的话,那么是的。堇暗忖道,还好没发生什么,倘若真有事,那还得了,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的温柔与霸道只是你的,与我无关。
总是在顾盼神飞千娇百媚中诠释对美的追求,总是在水袖的轻轻一挥间勾起人心底的涟漪,如果说堇有一颗冰封千年的心,那么依依则是火石,正在融化;如果说堇是一潭绝望的死水,那么依依则是一眼清泉,正在注入;如果说堇是一道天然巨石堆砌的石门,那么依依则是那把匙,正在开启;如果说堇是迷失在荒野丛林的孩子,那么依依则是天空中的星星月亮,正在指引。每一个男人生命中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存在,她让你着迷,她让你知道什么是爱,她教会你如何去爱,最后决绝地抽身离去。没有‘最后’发生的,大多成为上苍眷顾的伴侣;有‘最后’发生的,则是爱永远沉在心底,可能也会结婚娶妻生baby,爱妻子是因为她是家人,爱她只是因为爱。
堇失眠了,头一遭,像他这么背旁人看来没心没肺的有心事了,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堇想,她真美,美得让人窒息,她叨念的诗句会是我写的吗,我写的东西怎么会从她口中读出来,这简直太美妙了。懵懂的少年竟然开始萌生情愫了,像是一堆烘干了的木炭溅入了火星,开始燃烧;像是一颗沉睡了千年的莲子经过雨露的滋润,开始萌芽;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晕开了墨点,开始挥毫;像是一支独弦琴拨动了音符,开始梵唱;像是一艘千年不朽的船舶生了蛀虫,开始沉沦。
是夜,堇瞎寻思了很久很久,直到酣然入睡,睡梦中竟然还有一抹身影悄然出现,像桠桠,更像依依。
第二天清晨,堇起得很早,不知何缘故苏轩竟撇下堇独自去了学校,轩妈说他很匆忙,像是有很要紧的事。堇只好作罢,过河西塘桥,朝祁献高中走去。原本一切都很熟悉的风景堇浑然不觉,连煎饼摊位上的曲叔打招呼他也没有回头,着了魔似的,满脑子全是依依的音容笑貌。
祁献高中院落里书声琅琅,堇推开正门下的小门,径直走了进去。忽地花香扑鼻,凭借自己独一无二对花香的敏感嗅觉,堇径直穿过花坛苗圃,朝那个古旧的园子走去,他很少走近,这次不知是什么力量在驱使。堇伫立在蔷园镂空的铁制圆拱门前,只见园内蔷薇花,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气味或浓郁或清淡,花朵或绽放或含苞待放,在清晨的雨露还未被炙热的阳光吸收的时候别有一种魅惑,如梦似幻。忽地在坍塌的墙垣处有一抹身影映入眼帘,无论任何着装堇知道是她,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子。只见她半趴在残墙上,枕着两只臂膀,脖颈向园子里伸得很长,好像更往前就可以亲近到花的蕊。堇喜欢木槿花,却莫名的被蔷薇花的气味吸引,她的出现,更让堇记得这种味道。依依估计发现有人出现,旋即跳了下来,很轻盈,整理下凌乱的发朝卜十五走去,木槿紧随其后。
卜十五的门前赵防修老师背着手,一成不变的发梳得油光发亮。依依与堇一前一后朝教室走去,踏台阶的‘噔噔’声在赵老手机的示意下戛然而止。
依依微颔首,道:“赵老师好!”
木槿也随着问好,老赵扶了扶金丝边的眼框应了一声“嗯”随即没了只言片语
依依知道迟到了,颇歉意的低下了头,堇则不同本就没缓过神来,恰巧有遇见了他想见的人儿,恢复了痞痞的个性。
老赵问:“为什么迟到?”
依依缄默,不说话,堇却接了话道:“赵老师,您教我们一天之计在清晨,迟到是事实,也是我们的错”随即看向依依,好像他很依依很熟悉的样子。又说“我们也不愿迟到,高四的人了自律肯定很重要,不为他人为自己的前程也应该奋发向上,是吧赵老师”
赵老师略作思考,然后说道:“依依,你先进去吧”
依依心想‘这男生也忒大胆了,犯错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赵老师在依依进去之后,对堇说道“木小子”老赵一直这么叫他,老赵和堇爸是大学同窗“今天怎么回事,小心我告诉你爸,非揍你小子。”
堇陪笑着:“赵叔,我一向很守时,只是轩今儿没喊我”
“凡事要靠自己,等别人提醒为时晚矣,老祖宗留的遗训‘今日事,今日毕’好好把握今日吧”
“是,赵叔那我先回教室了”
“对了堇,你爸最近忙些什么?”
“好像出差去外地了”堇应声答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冬青树叶,这一群尘世的精灵,看不出已是弱冠之年,俨然是玩闹的孩童。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可是在他们身上丝毫没有体现,仿似还很遥远,远到孩子们的脑海里从未闪现过这样的字眼。
月考成绩下来了,堇凭借语言类科目的优势,竟摆脱了后十名的位置,排名后11,真是破天荒。连轩都觉得诧异,看似整日浑浑噩噩的木槿写作竟然是满分,写得晦涩难懂,也不着边际,60分赫然跃于纸上,舒晴老师念的范文也才58分,是林紫依的《在生命的光环上起舞》,真让人捉摸不透。
艾克:“木兄,可喜可贺啊,都说竖子不相与谋,但愚兄以为孺子可教也”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汤尼接话道:“你丫别装犊子了,你还不是垫脚石,排在‘榜眼’”
艾克:“状元郎,发表获奖感言不?”边说变回头看岩,岩又一次排在榜尾,但在他们嘴里却变成了状元郎。
岩半天憋出一句:“鄙人初出茅庐,不知深浅,失足而已”
木槿:“陈桑,阿里嘎多高杂依玛斯,跪安吧”
话语完,课堂上老赵居然提出把位置重新排列组合,这让众人很不解。后排的靠墙位置竟然要分割开来,堇轩艾克汤尼还有岩本是一排,这次却分崩离析了,轩左角靠前的位置,艾克右角,汤尼右下角偏中间些,岩依旧靠墙蹲。这是赵老指定的,不容更改,其余人竟然可以随便挑选,这让众人很恼火。堇这厮仗着自己跳过后十竟也可以挑选,在靠窗的位置是紫依如瀑的长发,旁边竟是木槿,这个痞子头发乱糟糟的,圆领的T恤都快变成斜肩的了,这真是出乎意料。轩惊呼‘太破坏美感了,七个白雪公主和一个小矮人’因为堇周遭大多是妹纸,艾克伙同岩大声叫嚣着‘逆天啊,天理何在?**丝男变高富帅,正在把罪恶的手伸向白富美’
堇低头与依依絮语着什么,丝毫没注意到旁人的反应。轩与桠桠位置在一起,桠桠看着堇的样子,心神很乱,轩看着桠桠也很乱,转眼看向堇与依依交谈的样子,仿似多年不见的挚爱,连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挚友都顾不上了,顿时凌乱了。
课业继续进行着,上课下课,平淡无奇,只是这个圈子又添新成员,她就是林紫依,刚开始时和堇在餐厅的食堂与艾克轩一起吃饭,后来竟自由组合了,与桠桠或轩艾克,因为堇喜欢往体育场跑,跑完回来是依依代打的饭‘番茄胡萝卜’,堇玩笑道‘再这么喂下去不想做人了,投胎做兔子’让周遭的女孩子笑得花枝乱颤的。刚开始,他的死党们还在意,也可以说嫉妒,时间长了,也习惯了时不时从堇那边传来的笑声,要是那天没声响,他们断定堇要么迟到了,要么压根没来。
课间,堇耷拉着脑袋,痴痴地望着依依说道:“依依,你的眼睛真美”依依听完脸颊晕开了一抹红色,愈发让堇无法自拔了。一旁的琪琪听了,接话道:“堇,依依是美啊,那我呢?”
堇很不情愿的把视线从依依身上转移开来,旋即一脸坏笑地说:“琪琪,难道没有人说你长得漂亮非凡么,尤其是你那一双马一样的眼睛,贼拉漂亮”说完挤眉弄眼的,之后只要‘嘭,嘭’的声音,无意有开打了,依依嘴角上扬,笑得很甜。自从堇同她坐在一起,依依每天都会有各种情绪,开心是主流。这与桠桠的落寞形成鲜明的对比,尽管轩也试图逗桠桠开心,为了博美人一笑甚至学变魔术,起初桠桠也会笑,但很短暂,轩只好与岩调侃道“魔术的魅力不及堇的痞子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忽地有一天,堇不知哪里跑来的想法,背包里塞满了玻璃珠叠纸和沙包这些童年的玩具,且散布着消息说‘大人也该有玩具,不是小孩子特属的专利’随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下课铃刚落下,堇拉着依依轩艾克众人等跑到院落的空地上,弹起了玻璃珠,俩人一组,各自为战,玩得不亦乐乎。
堇与轩分到一组,依依与桠桠,艾克和汤玩得很嗨的时候堇一个激灵把玻璃珠弹在线外,趁众人不防备偷偷地挪了位置。就在堇以为依依与桠桠会输得不明不白的时候,依依嘟着嘴,蹙着眉冲堇喊道“堇,你耍赖”桠桠也帮腔。堇死不承认,最后轩也看不下去了归入众人阵营,只剩堇一人,“看着他那副誓死不降的样子,众人的忍耐已经无限接近临界点。
轩:“堇,你认是不认?”
堇:“你猜?”
“猜你妹,”
“轩轩艾克你们得帮我们出出头,不带他这样的欺负我们俩个弱女子。”桠桠撒娇的功夫真是给跪了。
堇意识到状况不妙,欲撒腿跑,奈何艾克抢先一步已经抓住了堇的臂膀,宗人七手八脚地把堇抬了起来,任凭堇怎么挣扎都没用,堇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依依开始有点儿心疼,后来笑得很大声,因为他们太恶搞了。桠桠也一样笑得前俯后仰的,不知不觉的楼上探出一个又一个脑袋,可能是被笑声所吸引向楼下观望着,往后只要是课间他们都会出来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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