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穆惊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但见原本有裂纹的冰层，隐隐有碎裂的迹象。冰湖下的面孔逐渐清晰，离冰面越来越近。甚至，她已经睁开了眼睛，瞳孔却空洞飘渺。
忽然，一声惊呼，众人齐齐望去。
无郡哑然，道理上的确是这样，他又向来口才极差，一时也难以辩驳，纠结了半天，只好闷声点头答应。多伦芨川站在一旁，不置一言，不见丝毫死里逃生的喜悦。
眠空轻拍拍他的肩，温和一笑：“不知者无罪，况且也没有酿成大祸，你就别再计较了。再者，你若是伤了芨川小子，将来谁来接任大祭司之位呢？”
多伦穆心中的大石瞬间落下，笑着向眠空致谢，却忽听无郡沉声道：“哼！这是我乌塔族的规矩，虽未曾铸成大错，但怎能破例？”
眠空笑道：“你是往生城的大祭司，城中大小事宜，本该由你做主。这些年来，你为族人做的，有目共睹。更何况，芨川从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少年心性，此事亦在情理之中。不过，他差点铸成大错，处罚还是必要的。”
多伦穆摇摇头，神色间有些疲惫，只是低头向无郡眠空恳求道：“两位长老，芨川私闯神山，也是我多伦穆教导无方。还请念在芨川年幼，又尚未铸成大错的份上，还请饶过他一死！”
看着父亲满面愁容，多伦芨川心中忽而生出一丝愧疚，“对不起，芨川做事不分轻重，甘愿受罚。”
多伦穆道：“他曾是我们往生城的巫祝，是个厉害人物。”又看了看多伦芨川，接着道：“你可知，方才你若当真破了血咒，只怕整个往生城都要被毁了？”
多伦芨川见众人听到白莁，神情间尽是钦佩之色，不由得皱眉道：“白莁又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
眠空捋一把胡须笑道：“正所谓，万物相生相克，她逃到了中原，却不知怎的被白莁捉住，冰封于此。萨都也被处以火刑，当众烧死。”
多伦芨川愈发不解，“她既然如此厉害，又怎会被冰封于此呢？”
听闻的众人暗暗称奇，虽然不知道三十二阵究竟是怎样，却也知道数百年来，无人能闯。而赤雅不仅走出了阵法，竟然还毫发无损？！
多伦穆道：“不知怎么，赤雅竟然走出了三十二阵，毫发无损的救走了萨都。”
多伦芨川奇道：“怎么？”
“不错。”无郡恨恨道：“却不曾想那赤雅也着实厉害。”
多伦芨川疑惑道：“没有杀了萨都，反而将他关在水牢，是为了用三十二阵困住赤雅吗？”
多伦穆沉声道：“月落湖在天山之巅，常年受日月照射，灵气充沛。赤雅在月落湖底整整十九年，拥有了灵，虽说没有感觉，但与常人无异，力量也强大无比。萨都自以为大功告成，却不料引来乌塔族的动乱，我乌塔族本有数万人，却在一夜之间死伤过半。萨都却仍旧执迷不悟，宁愿放弃大祭司之位，也不愿毁掉赤雅，于是遭到众人围捕，最终寡不敌众，被锁在水牢里，赤雅却不知在什么地方。”
多伦芨川连声问道：“然后呢？”
听到此处，不仅是多伦芨川，就连数百名暗影，也大吃一惊。此人虽说厉害，但手段未免过于凶残！
众所周知，在所有巫术中，最为邪恶的便是人偶术。要想炼成人偶，必须用三千童女的血，炼成血珀。血珀吸收日月精华，灵力充沛，再以此为媒介，供给人偶。
多伦穆望着远方苍茫绵延的山脉，神色也变得悠远，“三百年前，大祭司萨都曾是我乌塔族难得的巫术奇才。他一生痴迷于巫术，竟然私闯九宫阁，擅自盗走**，暗自修炼学习。他是孤煞的命格，一生无妻无女，因此而花费了整整二十七年，终于造出人偶，名唤‘赤雅’，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
多伦芨川望一眼湛蓝的冰层，那女子的模样似乎依稀可辨。一袭白色的长裙，衬的肌肤莹白似雪。眉目如黛，似远山的沉静，像在画中一般。他不知怎么，心跳竟然加快了脚步，吞吐道，“为···为何？”
看着多伦芨川神色征愣的模样，多伦穆轻叹一声，“你看到了吧！冰层之下的人偶，就是我乌塔族的传说。你可知为何族人将它奉为神山？又为何定下不得私闯神山的头条戒令？”
长老无郡出言斥责：“你可知，适才你那一刀，没能砍破冰湖，却差点害死数千族人？”
“不！”眠空撩起下巴上的一缕胡须，摇头道：“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说神山动荡一事。”
多伦芨川愣了片刻，还以为在指方才差点杀了暗影一事，于是收刀入鞘，低声道：“芨川并非想伤害同族中人···”
多伦穆听他此言，才微微放下心来。
多伦芨川神色微变，正想以内力震开他的指尖，他却像是早有预谋般，率先离开，笑道：“小子，你可知自己差点闯了大祸？”
多伦穆回头去看，心中一惊，芨川小小年纪，怎会是眠空的对手？这样下去，芨川必定命丧他手。想到此处，竟然忘了规矩，信手捏来一枚石子，当做暗器，蓄势待发。
突然，寒光一闪，多伦芨川的刀刃掠过一位暗影的脖颈，眼看便要将人头一刀砍下，却不料他中途变招，只堪堪掠掉一缕头发，便要收刀。却不想，一直静默观战的眠空忽然出手，两指稳稳夹住冰冷的刀刃。
仿佛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缓缓抬手，从身后拔出弯刀，仔细观察一个有利的时机，寻找一个合适的突破点。
神山数百名暗影，弯刀同时出鞘，瞬间将多伦芨川包围。
“那就，血祭神山！”多伦穆恨极了他这幅模样，咬牙说了一句，扭头便走。
这样想来，即便真的为难他一次，又能如何？
多伦芨川低头，不再说话。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为难过任何人。反而是他，一直在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你知道？”多伦穆压着火，怒极反笑，“知道，还要我为难？”
多伦芨川点点头，“知道。”
多伦穆思忖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你可知我乌塔族的规矩？”
大雪无声无息的落下，没有停歇，像是一首唱不完的歌，空旷凄冷的山顶上，尽是冰冷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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