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安静下来之后,季筱又重新回到了景氏上班,她现在是正经的副总裁,又是景氏的老板娘,就算工作,也没人敢将太多活儿给她。 大家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除了,景墨弦。
他倒是对自己十分不客气,将很多活儿都堆到了她这里。一会儿是工地上的设计,一会儿又是景氏其他部门的结算季度表,各种文件上都需要她签字,而且需要她慢慢的看。季筱看着悠闲自在的景墨弦,在看看自己办公桌上要把她埋了的工作,暗暗咬牙切齿的走到了他的桌子边,敲了敲他的桌子:“这么多活儿堆在我这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季筱语气平平,暗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景墨弦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似乎是在故意一样,笑着说了一声:“咱们都已经结婚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算的那么清楚。”
他倒是理由充分。
一家人,不用算那么客气是?
季筱冲着他勾起了一抹微笑,将自己桌子上三分之二的资料都还给了他:“嗯,一家人,不用客气,景总,这些就交给你了。”
说完。季筱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
很久都没有触及工作的事情,她忽然觉得自己对设计已经很生疏,甚至,很多理论都有些忘了的样子,季筱停下了笔,皱眉看着白纸上勾勒出来的轮廓。还是觉得并不满意。以前笔尖触碰到白纸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想法,现在勾勒出好多线条却还是不满意,季筱心中十分郁结。
她想了想,索性站了起来,走到了景墨弦跟前,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
景墨弦头也不抬,埋首在那堆资料里。
“我想去巴黎设计学院留学。”
现在,孩子上了学,她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要牵挂的,爷爷奶奶跟外婆也相处的不错,季筱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梦想,在上大学的时候,去顶尖的设计院深造一直都是她最想要做的事情,这个梦想到了现在还没有实现。她心中忽然有燃烧起了梦想的火苗。
听她这么说,景墨弦倒是抬起了头,嘴角扬起了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季筱本来以为他同意了,景墨弦却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不行。”
两个字,将她心中刚刚才燃烧起来的火苗,瞬间浇灭了。
“为什么?”
季筱语气不禁低了一个度。
“不为什么,我说不行就不行。”
“景墨弦,你这是在限制人身自由。”
季筱有些气恼。
景墨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去,走到了她旁边,猝不及防的将她抱在了怀中:“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怎么了?不可以么?”
他霸道而又理所当然的说着,吹出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像是一股暖流,在她的耳边游走着。
季筱有些尴尬,想将他的胳膊掰开,心中的火气瞬间被心底里攒起来的另外一种感觉所替代,她轻声的提醒他:“这可是在公司,外面的人都在看着呢!”
景墨弦环顾四周:“谁看呢?”
他的办公室除了靠外面的那一扇落地的玻璃窗之外,只留下了三面墙。
除非有人趴在窗户上看,但,这里是二十几层楼的高度。
季筱还是拨开了他的手,索性回自己的位子上工作去了,虽然景墨弦除了说了不行,并没有说什么,但季筱知道,自己这去设计院深造的梦想,怕是已经死在了襁褓之中了。
季筱微微的叹了口气,认命了。
下午,景墨弦有事需要出去,季筱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到了很晚,景墨弦还没有回来,大家都下班了,季筱有些疑惑,打了他的手机,也没能接通。
季筱有些奇怪,但还是先回了景宅。
许随心这几天在景墨璃原先住的院子里淘宝呢,各种发现都让她开心不已,季筱才刚一回来,许随心就笑呵呵的拿着景墨璃以前的笔记本,像是炫耀什么宝贝一样的跟季筱开始报告她今天的新发现。
季筱看着许随心,有些哭笑不得,这妞儿心可是真的挺大的,在京州都呆了这么久了,居然一点都不想念自己的孩子。
“你不想大宝二宝啊?”
“想啊,我每天都有跟他们视频聊天。”
许随心回答的漫不经心。
季筱摇了摇头,此女真是没救了,以前季筱就觉得许随心在很多地方,很多事情上都很脱线,现在,她彻底的坚信了这种想法,以前,她收养伊芙琳的时候,只要一会儿不见就想的难受,这么多天了,许随心居然看不出来一点想念的迹象,看来真的是一物降一物,景墨璃太过神秘,捉摸不透,就偏偏碰上了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许随心,真是天生的一对。
她放下了自己的包,坐在了沙发上面,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设计出让她满意的东西,季筱有些头疼。
许随心见她兴致不高,便将景墨璃的东西放到了一边,坐在了她的身边,关心的问:“筱筱,你怎么了啊?工作不顺利啊?”
说了一句之后,她又自动补充了一句:“不对啊,你现在可是景氏的老板娘了啊,谁敢给你气受啊?”
老板娘在她心中可是光芒万丈的代名词,尤其是,她还是在景氏工作,有大神在前面罩着,谁敢给她气受啊?
季筱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到了吃饭的时候,景墨弦还没有回来,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他的电话还是一直都打不通,饭桌上,就只剩下了她和许随心两个人。
季筱有些奇怪,自己家的爷爷奶奶,还有景墨弦的外婆都去了哪儿了?
“外婆觉得季家镇的环境不错,他们下午就回去了。”
许随心一边吃,一边解释。
季筱点了点头,季家镇的环境是比较适合养老,在景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爷爷奶奶跟景墨弦外婆的关系显然处的还算不错。
许随心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她碗里面:“吃饭啊,怎么不吃?”
许随心看着始终有点心不在焉的季筱,有些奇怪。
季筱干脆放下了筷子,说出了她心底里的担忧:“按说,墨弦也应该回来了,电话也打不通,你说他会去哪儿了?”
“哎呀,大神那么厉害,不会出事儿的,你就放心。”
许随心的话音刚落,季筱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的号码,季筱有些疑惑的接起来,“喂?”
那边,传来一个同样陌生的声音,“喂,请问,是季筱季小姐吗?”
“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极地公园的工作人员,景总在这边做最后视察的时候出了事儿,您快点过来。”
陌生的男音听起来十分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沉重。
季筱心中瞬间咯噔了一下,她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机,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他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这个,季小姐,您过来就知道了,请您尽快过来。”
说完,那边就先挂断了电话。
季筱愣了一下之后,“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许随心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筱筱,出什么事了?”
季筱脸凝重的看着许随心:“刚才那个电话说,墨弦出事了。”
“啊?出什么事了?”
许随心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季筱却摇了摇头,她拿起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就往外走,许随心赶紧跟在她身后:“筱筱,等等,我陪着你一起去。”
“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不要乱想。”
一路上,许随心都在安慰着她。
季筱下意识的抓紧了方向盘,脸紧绷,却没有说话。怎么会出事了呢?极地公园不是已经竣工很久,而且在近期就打算开放的么?他不过是视察,怎么会出事呢?
季筱心乱如麻,脑子里的思绪也是乱七八糟的,马路上车子多,季筱心中又想着这样的事情,好几次都差点跟其他车子撞到了一起,许随心惊心动魄的坐在副驾驶,等红灯的时候,许随心小心翼翼的看着季筱:“那个,筱筱,还是我来开车,你坐在副驾驶。”
季筱点了点头,她现在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开车。
换过来之后,许随心开的比较平稳,季筱心中着急,不禁催她:“随心,能开的快一点吗?再快一点好不好?”
许随心的车技,最多只能算是在游乐场碰碰车的水平,现在被季筱一路催促,心一狠,将油门踩到了底。
路上,季筱将电话打给了叶嘉楠,离开的时候,景墨弦好像是带着他一起去的。
可是,电话却同样打不通,季筱心中不好的预感,不禁越来越盛。
到了极地公园,周围居然没有一点亮,巨大的建筑好像跟着黑夜融为了一体,连轮廓都看不出来,季筱和许随心摸着黑,走到了极地公园的大门口,这栋建筑完全由自己设计,所以,季筱十分清楚,就算是摸着黑,她也可以很快的找到入口。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季筱掏出来手机,给刚才那个陌生的号码打电话,却发现,那个号码也已经关机了。
路上,忽然亮起了一点两点,如星光一样的光亮,一直延绵到了很远的地方,季筱和许随心沿着那条由点点的光晕照亮的小路,一路走了进去。
尽头处,正是这个极地公园最好玩的地方,极地海洋公园。
里面的光线也并不算好,而且,因为已经弄好了,里面十分寒冷,季筱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同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如果景墨弦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那些灯光怎么会指引着自己来到这样的一个地方?
她心中甚至已经开始颤抖,下意识的抓紧了旁边许随心的手。
“没事的,筱筱,你不要乱想。”
许随心也安慰着她。
走进这里之后,终于有人出来,他看到季筱身边的许随心,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脸沉痛的看着季筱:“季小姐,景总他,就在里面,你自己一人去。”
这个公园设计的比较繁复,里面也有很多隔出来的小隔间,当初,季筱设计的本意是想着,如果受不了这样的寒冷的宾客,可以去她特意设计出来,隔绝出来的小房子里面去暖和一下。
许随心想要跟着她,那人却伸出了胳膊:“对不起,小姐,只能季小姐一个人去。”
季筱转过头,脸有些苍白的看着她:“没事的,随心,我自己进去,你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没事的,筱筱,一定没事的。”
许随心拍了拍她的胳膊,放开了她的手。
季筱已经准备好了,也许待会儿见到的事实,会让她沉受不住,可是,该来的,终究要来,季筱跟进了那个陌生人,跟着她,进了最左边的一个小房子里面。
让她不解的是,里面只有一个类似于摩天轮小格子一样的缆车,里面空无一人。
她疑惑的转过头,看着带着自己过来的那个人:“墨弦呢?”
她问了一声。
那人始终表情沉痛,“季小姐,您上去就知道了。”记记尤号。
季筱在那人的帮助下,坐在了缆车上面,他摁下了旁边的一个键之后,缆车缓缓的上升了,灯光很暗,季筱甚至都看不清楚外面到底是些什么,她只能感觉的到,缆车在缓慢的上升。
等缆车平稳了,缆车的一侧门却自动打开了,微亮的光线照出了一条小小的路,季筱从缆车出去,走在了那条小路上面,过去,是一个玻璃房子一样的地方。
季筱打开了门,里面黑呜呜的,什么都看不见。
她刚想掏出手机,看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忽然一下子,灯光亮了起来。
玻璃房子里到处都是鲜花,她这才感觉到香气扑鼻,等季筱适应了这突然明亮起来的光线,季筱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景墨弦就站在她的对面,他梳着精致的头发,黑西装熨烫的平平整整,领带系的无懈可击,他手中拿着一束鲜花,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这个玻璃房子,只能容纳两个人,被鲜花这样包围着,季筱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到底要干什么?
而且,这缆车似乎并不是她之前的设计。
景墨弦目光灼灼的紧紧盯着她,视线一刻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在柔紫淡淡的光圈中,景墨弦忽然单膝跪地,将手中的鲜花举到了季筱跟前,声音如低沉的大提琴:“季筱女士,你愿意将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抛开,再嫁给我一次么?”
以前的岁月,痛苦大于欢乐,从今天之后,他要她的生活只有快乐。
季筱拼命忍住了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点了点头。
有什么刺眼的光线照进了眼睛里面,季筱这才发现,花束里,居然有一枚镶着天钻石的戒指。
景墨弦将那枚戒指拿了出来,亲手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他的唇,猝不及防的吻在了她的唇上,凉凉的,轻轻地,像是水晶果冻一样,带着甜甜的味道,等景墨弦离开了她的嘴唇,季筱才发现,这里有多么漂亮,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海洋公园,两边修了栈桥,都以鲜花装饰,灯光在其中闪烁,美丽的好像童话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季筱忽然觉得,她就像是飘在云端一样幸福。
原来景墨弦并不是不会浪漫,他给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精心,最独一无二的。
怪不得极地公园迟迟都没有开放,当时季筱还有些疑惑,明明都已经全部都弄好了,为什么好不竣工,现在她算是全部都明白了,这个设计很明显是从后来加上去的,季筱不由佩服,加上了这一笔的人,简单的一笔,却好像话腐朽为神奇,瞬间将自己的设计提升了一个格调。
后来,季筱问他,是谁在她的设计上改了一笔的时候,景墨弦淡笑着看着她,从容而自信的开口:“我。”
“你?”
景墨弦点了点头。
“你学过设计?”
季筱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景墨弦点了点头:“所以,你想学什么,问我就是了,完全不必跑去巴黎设计院,知道吗?”
季筱侧目,可是当她看到景墨弦拿出来的,真的是巴黎设计院的毕业证书之后,就彻底的没有话说了。
有一个这样强悍的老公,她还能说点什么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现在,季筱站在这个玻璃栈道上,看着下面忽然开始的海洋表演,还有站在一旁,整个人都傻住了的许随心,忽然觉得,全世界的幸福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一会儿,回过神来的许随心冲着他们尖叫:“哇,筱筱,你真的是赚到了,大神真的好帅啊。”
她不吝赞美的感叹,久久都合不住眼睛。
季筱回身,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轻的浅吻,在他耳边开口:“墨弦,谢谢你。”
“还叫墨弦?”
景墨弦挑了挑眉。
季筱脸微微一红,在他的耳边说了两个字:“老公。”
“嗯。”
景墨弦淡淡的应了一声,唇角边却漾开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直到第二天,季筱都还觉得昨天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太阳从窗户外面柔柔的照进来,季筱睁开了眼睛,旁边,景墨弦还紧紧的闭上眼睛,呼吸绵长,还没有醒。
季筱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刚想去卫生间洗漱一下,景墨弦却抓住了她的胳膊,稍一用力,将她又拉回到了床上。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就缩短了,近的,季筱甚至都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毛孔。
景墨弦笑意融融的看着她:“怎么样?准备好当我的新娘了么?”
季筱愣了一下:“嗯?”
什么意思?
怎么一大早,她就听不懂景墨弦在说什么?
“我们的婚礼。”
“不是已经办过了吗?”
景墨弦摇了摇头:“那次不算。”
那次是没证就办了,这次算是真正的持证上岗。
季筱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他们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办什么婚礼呢?
景墨弦却异常执著,这可是他一辈子就一次的婚礼,必须得弄好了。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都听你的。”
季筱笑了笑。
她将这件事情告诉许随心的时候,许随心不禁长大了嘴巴:“筱筱,大神对你也太好了?”
她啧啧的感叹,将景墨弦夸奖了一番之后,不禁垮下脸,一脸不解的看着季筱:“哎,筱筱,你说同样是在景家,在这个宅子长大的两个人,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真是费解啊。别说惊喜,景墨璃好像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过给她。
正在跟季筱抱怨,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从外面响起来:“怎么,我对你不好么?”
季筱和许随心朝着外面看过去,景墨璃带着两个孩子也回来了。
他突然地出现,倒是让许随心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孩子不能没有妈。”
景墨璃的理由言简意赅,说完了之后,又若有所思的补上了一句:“而且,某人不是嫌弃我不浪漫么?我打算回来想想,该怎么补救一下。”
许随心赶紧将孩子抱在了自己怀中,笑着说:“那个,我就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
她笑着哄自己的丈夫。
景墨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到现在还捉摸不透,所以,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好。
景墨璃却转过头看着她,十分疑惑:“为什么不呢?”
说着,还冲着季筱笑了两声。
季筱将视线转移到了一边,她跟许随心一样的心情,景墨璃,还是少惹为妙的好。
因为景墨璃的回来,景家从来都没有过的热闹,加上伊芙琳和景谦都从学校回来了,整个宅子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你可把我给害惨了,因为你,我家媳妇都嫌弃我不浪漫了。”
饭桌上,景墨璃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跟景墨弦开口。
“所以呢?”
景墨弦不置可否。
饭桌上,忽然有淡淡的火药味,许随心赶紧出声:“那个,大神我没有嫌弃,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大家和睦一点,和睦一点。”
她笑呵呵的开口,生怕大家有什么不愉快。
景墨璃和景墨弦对视了一眼,忽然都笑了。
左右景墨璃和许随心的婚礼也没有办,他们商量着,便选在了同一天,同一个地点。
这次,不像上次那样匆匆的婚礼,季筱决定将自己结婚的事情告诉爷爷奶奶他们,写请帖的时候,季筱还是想到了一个人。
眼看京州就要入冬了,这么冷的天...
季筱舔了舔嘴唇,还是决定出去一趟。
她简单的将手中的工作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出去了。
季筱开着车,到了监狱,凭着印象,找到了季淮安临时搭建的那个窝棚,她敲了敲门,里面却并没有人应。
“爸?”
季筱轻轻的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答应。
住在不远处的一个老人见有人站在这个小窝棚门口,走了过来,看着她:“姑娘,你找他吗?”
“是啊,他去了哪儿了?”
季筱问了一句。
“听他说,他今天好像是去了一个叫什么的墓地去了,姑娘,你是他什么人啊?”
老人问了一句。
“我,我是他女儿。”
虽然没必要跟一个陌生说明,但季筱还是说了出来。
老人看着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叹了口气看着她:“姑娘,我是没有办法才在这里临时住着,你是他的女儿,怎么会忍心让他过这样的日子呢?姑娘,看你的穿戴,不像是穷苦人家,怎么能不管自己的父亲呢?”
季筱抿了抿嘴唇,淡淡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她没有解释她跟季淮安之间的种种,只是跟那老人告别之后,径自拐到了另外一条路上去。
季淮安去了什么墓地,季筱几乎想也没想就想到了,季淮安是去了母亲的墓地。
正好她也回季家镇去,将爷爷奶奶接到京州。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好,有些冷,季筱将车子停下了墓地的入口处,沿着台阶走了上去,快到母亲的墓碑旁的时候,季筱远远地就看见了在那里蹲着的季淮安。
她慢慢的走近了,却听见季淮安正在跟母亲说话。
他的声音泛着平和,不再是以前的任何一种状态,季筱忽然不忍心打扰他,停下了步子。
“玲玲,没想到再见到你,是这样的方式,以前,亏欠你太多太多,以后,我躺在你旁边,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我烦?”
季淮安看着墓碑上季玲玲的照片,轻声的说着。
他看着墓碑上季玲玲还年轻的脸,好像忽然就想起了在遥远的年代里,他曾经和季玲玲度过的,那属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美好的时光,也许,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不会再选择离开他们,可是,人生不能重来,犯下的错,也不是弥补就可以被原谅的。
在季玲玲的墓碑前蹲了一会儿,季淮安才站起了身,他到底是老了,蹲了这么一会儿腿就开始痛了,刚要离开,转身,却看到了就站在不远处的季筱。
季筱索性走了过去,这么冷的天,她从公司里出来的急,忘了带围巾,季淮安赶紧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接下来,围到了她的脖子上:“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知道多穿一点呢?”
季淮安下意识的说着,等他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跟季筱的关系好像并不算亲近,这么做,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介意。
想到这里,季淮安赶紧抬起了头,有些无措的看着季筱。她当然看出来了季淮安眼睛里的讨好的不安,季筱冲他露出了一抹微笑,叫了一声:“爸爸。”
季淮安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一家三口在这样的地方团聚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们久久都没有出声,还是季淮安先开口了:“筱筱,你是来看你妈妈的?那我先走了。”
他不确定,他在这里是不是妨碍了季筱跟她妈妈说点悄悄话,季淮安说着,就要往出走。
季筱却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不,爸爸,今天我是来找你的。”
“有什么事么?是不是小谦又出什么事了?”
季淮安顿时紧张起来。
季筱宽慰的笑笑:“不,爸爸,小谦没什么事,我今天来找你,是想给你这个。”
说着,季筱从包里拿出了她自己亲自写好的喜帖。
大红的颜,设计精美,滚金边的花边,中间,贴着她和景墨弦拍过的婚纱照,精美绝伦。
季淮安从季筱的手中接过了这张请帖,看着上面的季筱和景墨弦,久久都没有移开视线,过了好久,他才笑着跟季筱开口:“筱筱,这是好事儿,爸爸一定会去参加。”
父女俩好像并没有什么话要说,拿了请帖之后,季淮安有些局促的看着她:“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这么远,季筱不知道,季淮安到底是怎么来的,入口处,也并没有见其他车子。
“等等,爸爸,你打算怎么回去?”
“一会儿去看看还有没有公共车。”
季筱快走了几步,拉住了季淮安的胳膊:“等等,爸爸,坐我的车子回去。”
她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季淮安离开了这片墓地。
只是,季淮安没有想到,季筱将车子开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季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见季筱回来自然是十分高兴,见车子里还有季淮安瞬间就变了脸,季淮安也知道父母并不愿意看到他,他也很识趣,没有进家门。
他们也知道景谦的命是季淮安救的,爷爷的脸缓和了一些,看着他,声音少了往日的威严:“进来。”
季淮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奶奶已经走到了他跟前,拉住了他的胳膊:“还愣什么呢?你爸让你进家里来呢。”
奶奶赶紧将他往家里拉,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以前如果不是老头子在前头挡着,她也不能对自己的孩子那个样子。
“妈。”
季淮安轻轻的叫了一声。
“哎。”
奶奶捂住了嘴巴,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现在,总算是回来了。
季筱拍了拍***肩膀,微笑着说了一句:“先回来。”
家里的摆设还是以前的样子,季淮安心中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也许今天这个家又是另外一种局面。
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季筱将爷爷奶奶还有季淮安都拉着,将他们带回了京州。
景家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景墨弦和景墨璃将婚礼的现场定在了京州最出名的酒店里面,因为天气太冷了,所以并不在户外举办。
酒店的布置也是十分奢华,再一次穿上婚纱,季筱心中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这婚纱,她已经穿过三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带着满满的庄重的感觉。
她的婚纱比较保守一些,肩膀都被镂空的花边遮住了,倒是许随心的婚纱比较大胆一些,抹胸的设计,点缀着小小的碎花。
他们俩在新娘等候室里面,看着彼此,忽然都笑了,许随心拉住了季筱的手:“真是没想到啊,筱筱,我居然跟你一起走进了婚姻的坟墓。”
季筱也冲着许随心笑笑:“怎么,不想跟我埋在一起么?”
“看你说的,我就算想,大神能让我这么做么?”
许随心笑了几声。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伊芙琳和景谦分别穿着小小的婚纱和西装,打扮的十分漂亮。景谦眉头微皱的站在季筱的身后,不情不愿的拎起了季筱婚纱的裙摆。
伊芙琳看着景谦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小谦哥,你怎么了?怎么不开心啊?”
“这么没的事情,为什么要落在我的头上。”
景谦不满的抱怨。
伊芙琳冲他笑笑:“我觉得很有趣啊,你看,今天妈咪多漂亮。”
小孩子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将在场的灯光都印在她清亮的眸子中。
景谦看着伊芙琳眼睛里璀璨的光,终于不再是一副冷面孔,勉强的扯了扯自己的唇角,露出了一个微笑。
季淮安穿着正统的黑西装,打扮起来之后,季筱忽然有些恍惚,这样的他,才是自己记忆中父亲的样子,她将自己的胳膊挽进了他的臂弯里面,心里忽然彻底的释怀了。
怪不得景墨弦在那个玻璃栈道上对自己说,让过去的一切都成为过去,现在想想,就算自己一直在介意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呢?现在这样的幸福,才是她所希望的。
季淮安带着她,缓缓的从红毯的这一头,往那边走,景墨弦西装革履,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冰雪忽然消融了一样,十分迷人。
红毯的距离慢慢的缩短,像是两颗心,不断的靠近,季淮安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景墨弦的手中:“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嗯。”
景墨弦将季筱的手紧紧的握住,冲着季淮安淡淡的微笑了一下。
他将准备好的戒指套在了季筱的无名指上,一双手,两只戒指,都闪烁着的光晕,景墨弦靠近了她的耳边:“这下,你这辈子都别想在逃了。”
季筱微微一怔,弯起了一抹真心的微笑。
婚礼是怎么结束的,季筱居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她幸福的像是踩在了云朵上面,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甚至,就算是旁边站着的还有景墨璃和许随心一对,她都没有记忆。
景墨弦将她抱回了房间里,柔黄的灯光将整个房间的调都带的柔和了很多。冬天,外面不知不觉就飘起了雪。
景墨弦将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双手在她的脸颊边留恋。
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忽然相视一笑,一股微妙的,幸福的感觉从心底里慢慢的升腾起来,景墨弦缓缓的低下了头,季筱闭上了眼睛,他的唇刚要碰到她的,伊芙琳和景谦却闯了起来。
季筱赶紧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看着他们两个,问了一句:“你们俩怎么了?”
“妹妹要去外面玩雪,我不让。”
景谦的眉头一直都紧紧的拧着,像是一个小老头。
伊芙琳则撇撇嘴:“妈咪,我都好久没有看到雪了,我想玩。”
“可是外面很冷。”
景谦是典型的,跟他爸爸一样的理智派。
季筱还没有说话,景墨弦出声了:“你们俩,石头剪子布,谁赢了听谁的。”
伊芙琳一听,想了想,她自己有可能赢不说,而且还可以玩游戏,觉得这个办法不错,瞬间笑眯眯的跟景谦玩起来了,她根本就不是景谦的对手,景墨弦很明显的是在帮着景谦。
季筱眼看着自己的闺女被算计了,却没有出声,同时也觉得,以后还是让景墨弦来带孩子比较好。
好好的氛围被两个小家伙,搅和了一下,景墨弦和季筱彼此相视一笑,忽然觉得有些想笑,景墨弦出去,将这两个“小麻烦”解决了一下,才转身回来。
他嘴角扬起了一抹颇有深意的微笑,看着季筱。
季筱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边也不太平。”
景墨弦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季筱有些疑惑,随即明白过来,景墨弦说的是什么,景墨璃的洞房花烛估计更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两个孩子还小,根本就离不开母亲...
想到这里,季筱的嘴角也扯出了一抹微笑。
景墨弦将她抱在了怀中,笑着在她耳边低语:“景太太,以后,多多关照。”
“景先生,以后,多多指教。”
他们相视一笑,躺在了床上。
在关灯的一刻,他们彼此默契而不约而同的说了一句:“晚安。”
外面的风雪又大了,京州迎来了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是要将京州整个都覆盖住,白茫茫的,等待着来年,万物所有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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