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风口处切莫停留太久。”
“啰嗦,”这位被叫做殿下的人轻佻地说道,“你的兴致应该在眼前这壮美的画面上,要懂得欣赏美丽,恐惧就会退怯。”
“是。”应答者低下了头。
“抬起头来,看看那边。听阿曼耳那个老头说,这里就是世界之巅了。”脚下的黑晶石倒映出两人修长的身影,再往下,便是百丈绝壁。岩石突兀的左右倾轧,恰如一群毫无规矩的孩子玩闹时猛然被冻住。周围的岩石就连生命力顽强的苔藓都难以生长,空气中都蕴含着一些苍凉。
“云层之下就是一望无际的原始密林啊,简直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下属指着远方的情境说道。
“世界的尽头?呵呵,我不太喜欢这种比喻。”此人伸手,似乎在触摸空气,举手投足之间,伴随着“哗啦”的响声,“对未知的事情要有一定的敬畏和严谨。但是,眼前美好的事物难免让人欢愉和躁动啊。”
“远处森林里的鸟叫以前没怎么听过,还有这瀑布的声音。”在这两人的右边断崖处,湍急的水流从断崖喷泄而出,水花四溅,隆隆震耳。一颗颗水滴被阳光照得散发出七色的光芒,一点点七色光芒汇聚出这个世界上短暂的美好,但还没等它们自怜一下,就已经冲入云层。
“恐怕,以后会有很多机会见到这些了。”这位殿下把手伸向瀑布的方向,“多么有趣又可怕呀,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呢。不过,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还是有点小小的于心不忍呢。”
“殿下,那不是最让您期待的事情吗?”“有时候,我们的烦恼正源于此呢。”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半透明状的石头。“这块石头虽然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但是如果算上它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话,呵呵。”
“属下实在是不知道,这块石头落下去后,将会是什么后果。”
“哦?小蓝,你很期待吗?”
“我……我不知道……”
这位殿下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身边这个仆人。一身青蓝色的鳞甲覆盖全身,黑色短发剑眉鹰目显出了年轻人的英俊。这位叫小蓝的年轻人低着头,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嗯,有趣的答案。”
“殿下,太阳对我们产生影响了。”
殿下手臂上,本来金色的鳞甲颜色正在慢慢退却,变成了枯老的褐色。殿下嘴角微动,轻轻一吹,那本来鲜活的鳞片瞬间如同蒲公英一般飘散到了空中。殿下眉头微蹙:“原来,这是疼痛的味道。”
“小蓝,快去收集这些碎末,有用。”话刚落地,旁边小蓝的眼中蓝光一闪,身形立即虚幻了起来,纵身一跃,不见身,只见形。一抹蓝色的烟雾围绕在了殿下周围,从远处看,好像蓝色的烟雾在舞蹈,煞是好看。据说小蓝这一手魅影绝活就连族内巫师都没有研究透,这也正是他能够留在殿下身边的法宝——可以随时收集一些有趣的东西——而这正是这位殿下的兴趣所致。
“时间不早了,该干正事了。”殿下收起笑容,脚下往前紧走几步,竟然浮在了空中。无声无息,亦没有浮云飞舞,三两步之间,便走到了瀑布边缘。穿过那由水星组成的彩虹,逐渐接近了瀑布。他的手拿着石头,伸进了流水之中。巨大的力量让瀑布在中间分出了岔口,没几米却有合在一起了,对于整个瀑布而言,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好,这个世界。”说完,殿下撒手,这块本不起眼的石头瞬间就淹没在白色的浪花中,没入云层,无影无踪。
石头随着瀑布经过漫长的旅途来到了这片大陆上。
这片大陆,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千百万年。衣食足而知荣辱。几千年来,人类不断壮大着自己的势力。
起初,人们聚集生活,出现了原始的部落,慢慢的部落发展成氏族,氏族最终发展成了帝国。大陆中部的平原上先后出现了三大帝国。它们把这广大的平原分割成了三部分。
……
初升的太阳又一次唤醒了风痕帝国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轻鸣村。首先醒来的是几只麻雀,它们伸了伸懒腰,站在村口的大树上开始例行公事。紧接着挨家挨户的公鸡也开始叫起来,就在这忽远忽近的鸡鸣狗吠声中,轻鸣村的村民们夜渐渐苏醒,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其实,对于封闭的小村子来说,外面无论是高楼大厦还是飞剑仙法,村民们都不放在心上。早出晚归,耕田种地。很少有背井离乡的远行,很少有惊天动地的归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而祥和。
村口处,两个中年人正拿着农具向田间走去。
“听说没,‘鸡头’要征兵了。”‘鸡头’是当地人民对县官的统一称呼,据说此称呼不太雅观。
“好多年没有动静了,那些个鸡头们也是闲的得找点事干了。管他娘的,就咱这把老骨头了,难道还有人要啊。”说罢把锄头举过头顶,“但也还不是一无是处。”
两人穿过一片杂草丛往前赶路,不一会儿裤脚就已经湿漉漉的了。
“前几天的大雨可真他娘的大啊,我这半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以为咱这半年白干了呢。老天爷这是作啥呢!”说话的是老张。
“是啊,咱们的收成差点就全毁了!”老李唉声叹气,“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们家的那旮旯了,今儿趁着天气不错,赶紧去看看。能挽回多少是多少,搞不好啊,今年除了上交的之外,连余粮都不够喽!”
“老李,要是真不够吃的,就去我家拿。我跟我那婆娘也吃不了几口,咱这身子能撑,别饿着孩子。”
“老张,你的好意老李我心领了,放心好一年歹一年,啥苦日子咱没经历过,这点不算事!得嘞,我得右拐了,有功夫聊啊!”说着,老李一拐弯便向自家的那片田地里走去了。
其实很多人都没意识到,那年不好的可不仅仅只是收成。
水稻是这里一种重要的经济作物,在奇缘河下游的平原地带,也就是轻鸣村这里被广泛的种植。奇缘河的水富含丰富的矿物质,使得这里的水稻非常好吃,甚至有部分经过挑选的水稻被运送到皇城,供贵族们“使用”。至少村民们觉得“使用”这个词更合适,因为他们并不那么确定这些运过去的水稻是拿来给贵族的呢还是喂宠物的。
就在两位中年人走后不久……
“嘿!哥你在这里干嘛呢!”村口大树后面忽然转出了两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孩儿。
“嘘~别出声。”
“爹已经去农耕了。”
“恩,我是看着他走的,不会错了,爹至少要到下午才能回来,这样咱们就可以玩一上午了。一会儿咱们去田里玩去吧!”
“可是,咱爹说要咱们好好在家预习功课啊。爹说咱们马上就要去私塾读书了,得提前看看,要不然可能会跟不上。”这个年纪看起来更小一点的孩子重复着他老爹的话。
“爹说的也不一定就要听啊,咱们现在去田里抓几条鱼回来烤着吃了,你去不去?”
“这……可是……那好吧,咱去哪里?”
“跟我走!”
说着两个垂髫小儿欢快的向村外的小溪奔去……
这个处于风痕帝国东南部的小村庄,偏僻,安详。对于整个大陆来说,更是不起眼。村边的溪流只是整条奇缘大河的一个小小的分支,这条分支冲刷出了一片还算开阔的小平原,之后便直接流入了南部的大海。奇缘河是横贯整个大陆的一条宽阔的大河。从西北之巅开始,自西北向东南,最后倾入南方的大海中。而对于这片海,人们更是知之甚少。曾经有人驾船探索过海的对岸在哪儿。但传说,凡是出海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唯一幸运的是,从来没有什么不祥之物从海的那边过来,倒也落得个心理安稳。轻鸣村的东边紧挨着无尽的山峦。山中有不少灵药走兽,因此村中经常有些猎户能打到些不错的野兽,挖到上好的药材,还能卖个好价钱。
风痕国,轻鸣村边,两位少年正在进行他们的捕鱼大业。两个孩子把鞋子仍在河岸上,光着脚,挽着裤腿,踏着水花,在小溪中尽兴地寻找。
“咦,今天这水里的鱼好像比以往要多不少啊~”弟弟看到水里的活物,显得异常兴奋。
“恩,确实是。可能是前几天下的大雨吧,把上游的鱼都冲下来了吧。”
“哈哈,那咱们今天可是赚大喽,一会儿能饱吃一顿喽!”
两人边聊边开始他们“浩大”的工程。不一会儿,河岸边就有了好几条小鱼在挺尸了。
“小修啊,快去岸边找些干柴火来,咱们要送这些家伙上西天了!”
“哥,我这就去!”说着弟弟从水中走出来,穿上草鞋,撒丫子的去找干柴火了。
哥哥叫李沐源,弟弟叫李沐修。其实对于到底谁是哥哥这个问题,他们的父母也没有搞清楚。双胞胎对于李升夫妇来说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再加上接生婆忙中出乱,忘记了先后顺序,俩小孩并排一放,就连亲生的妈也分不清了。后来索性就指定了躺在左边的是哥哥,右边的是弟弟。至于俩人的名字,这对父母更是拿不定主意了。便请村西头的教书兼算卦的先生王命才取名。老先生闭伤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的算了一卦说,这俩孩子啊五行缺水,所以啊名字里得带水。于是王先生大笔一挥,就有了这俩名字。老两口千恩万谢,抱着孩子回去了,当然好处费也是少不了的。
“哥,快过来快过来!”这名叫李沐修的孩子蹲在一处湿地旁,叫嚷着。
“什么什么呀?你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了。”说着,李沐源飞奔而来,由于速度太快,脚下不稳,一下子扑倒了弟弟身上。等两人争坐起来,定睛观瞧。原来,在一处水洼里,静静的躺着一块石头。
“就一块破石头也能让你如此叫唤,我以为你发现金山矿藏了呢。”老大开始嗤之以鼻起来。
“切,那是你有眼无珠,什么石头我没见过。”弟弟唇枪舌剑的反击着,“但这块好像不一样啊。”
捡起石头,李沐源仔细端详了起来,“这块石头好像是褐色的。确实不一般啊,说不定是什么很牛的法宝!”
李沐源掂了掂石头“感觉有些凉,不像是河水的凉。不过这个确实是好东西,一会儿回村里问问王先生,他见多识广!我估计啊是个值钱的家伙,听说法宝都是很值钱的。没准能卖个好价钱,给老爹解一下燃眉之急。”
“恩,就这么办。”
李沐修听了此话乖乖的把这块来路不明的石头装进了兜里,收好后还美颠美颠的跳了跳,试试这块石头是否会因为自己的一时高兴而掉落。值钱的东西总要小心一点才是。
……
午后,两个孩子终于想起回家这件事了。满身是泥,回家自是躲不过娘的一顿训斥了。不过母亲好像也很少训斥我们了吧,带着这种侥幸心理,俩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初春时节,天气说不上暖和,河水从上游流下来,还会有明显的凉意。不过兴致所致的孩子并不会在意这些,打两个喷嚏根本不在乎。只是李沐修觉得,今天冷的有点不太一样。莫非真的是感冒发烧了?这可不好啊,万一真是发烧。又得到老中医那里抓那些昂贵的药材,给家里平添不少的负担。不行,得赶快好起来。他越是这样想身体就越觉得冷。有时身子总是冷的一个激灵,头皮发麻,走道都不稳了。
“喂,你好像不太舒服啊?”
“哥,我没事。可能是刚才冻着了。一会儿就好了。”弟弟显然撒了个谎,他渐渐觉得越来越冷了好像身上的衣服已经不存在了一样。即使是早春的微风,也让他觉得寒冷刺骨。牙已经不停的打颤了。终于挨到了家门口,刚一进院子,李沐修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
“小修!小修!你怎么了!”情况突然急转直下!李沐源突然感到弟弟出了问题,大声的喊着他的名字。声音传到了屋内,屋里早已气到脑门的李升老汉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你两个兔崽子干什么去了!不是叫你们好好跟家学习么!又到处乱跑,我看就是找打!!”边说边从屋内奔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根木棒。
屋门一下子被踹开,李升老汉如一头猛虎一样冲到了院子中。
“说!去哪儿玩了!”这句话是吼出来的。
“爹,孩儿我错了。您别打。”李沐源看见生气的父亲,心里也害怕了,边说边往后退,头一低,眼角已然有了泪花。随着李沐源的后退,躺在地上的李沐修便显现了出来。
“沐修,给我起来!”李升走到近前,手举着棍子,眼看就要向下落了,“快点,给我起来!别跟我这里妆模作样!”
叫了几声后,李升也觉得不大对劲,便冲着李沐源喊道:“他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
“还不快点给我抬进屋去!”李老汉这一身的邪火没有地方发泄,用尽全身力气扔掉了手中的木棒,木棒“嘭!”的一声砸到了院中过屋高的柿子树上,几片新长出的嫩叶还来得及奉献自己,就已然随着春风飘向地面……
夜渐渐的深了,李升家依然亮着灯,人影攒动,不时发出一丝哀叹之声。而在深夜的笼罩下,没人注意到,琼叔家的猎狗独自站在自家的门前,没有进去,却低声的叫着。像是道别,又像是哀鸣……今晚的夜确是真的不平常了……
这一天是风痕帝国历803年3月26日。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