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道:“苏少爷请坐,手下召集人手还需要时间,我们长话长说。”
我心里疑惑,她怎知我姓苏?莫非她坐在清江源,却对苏家集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微笑着,道:“苏少爷不必诧异,我留下苏少爷,实在是为了帮助苏少爷解决一桩困扰多年的疑惑。”
我心神猛地一震,困扰我多年的疑惑…;…;那不正是我的身世吗?
一块绣着金龙的黄布,一面雕刻着龙一面篆书写着“迷”的玉牌,那布正在我兜里,那玉牌正挂在我脖子上,这两样东西我参详多年都不得解,她怎么敢说知道我的身世?
这时,有丫鬟捧上一个银盘,盘中几条晶莹剔透的鱼儿看上去如是活物,其上浮有花瓣。一抹清香散发出来,沁人心脾。
“这是从清江源里捞出的娃娃鱼,可是好东西,苏少爷请尝尝。”
又有一个丫鬟捧上一个银盘,盘中整齐的叠放着绿颜色的桃形糕点。虽是糕点,但色泽鲜艳,看上去却很晶莹。
“这样儿,是大日本帝国的樱花糕,乃是我亲手所做,苏少爷也一并尝尝。”
我身体猛地一颤,惊道:“大日本帝国!你是倭人?”
她撇了撇嘴,道:“倭人?苏少爷这个称呼可不太友好。”
我此时呼吸不稳,这个消息太让我震惊,原以为她是汉女,那里想到她竟是倭人!汉女与倭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一个倭人为何会来到这里?如此好的年纪容貌,还嫁给韩福生这个老土司?
她究竟想干什么?
她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我缓了片刻,冷静道:“你说可以解决我一桩困扰多年的疑惑,不知你是如何知道?”
她笑了笑:“绣着金龙的黄布,龙纹玉牌,这两样东西这山疙瘩里的土人不认识正常的很。但这两样东西,却正是你贵重身份的标志。”
“哦?我的身份很贵重吗?若是贵重,我又何至于被生身父母抛弃,被塞进棺材之中?”此时此刻,其他都不重要,如果这个倭人真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需要她与我明说。
她道:“凤子龙孙,你名叫苏痕,但你的姓却不是苏,而是爱新觉罗!”
我猛地站起身子,面色大变,动作之大,打翻了盛着樱花糕的银盘,一字一顿:“爱——新——觉——罗!”
她亦缓缓站起身子:“当年光绪皇帝被慈禧囚禁于瀛台,落到了‘欲飞无羽翼,欲渡无舟楫’的地步,但他着实是个有想法的人,登基以来,虽未能励精图治,复兴祖业,但心中希望之火却从不曾泯灭,我是佩服他的。那时候,涵元殿纸糊的窗户破了,没有人给补一补,北国严寒的冬天,令人难以忍受。光绪皇帝在凛冽的朔风中竟冻得浑身发抖,手足麻木。这时候,却有一个大胆的丫鬟悄悄给他送去了一床暖被。
慈禧为了在精神上摧毁光绪皇帝,把他最爱的珍妃丢进了枯井。光绪皇帝身心俱疲,身体又抱恙,这个给他送暖被的丫鬟从某种程度上,已然占据了他的内心。于是,在慈禧死后的前一夜,两人之间便发生了一夜之情,那一夜,帝王之温存却不是芙蓉帐中,冷衣寒床对于那丫鬟而言,却是异常的欢愉。
翌日,光绪皇帝也驾崩了,那丫鬟本是要被处死的,却又被莫名的人给救了出来。”
我静静的听着她述说,内心却早已翻起了滔天骇浪。
她继续说:“被救出的丫鬟诞下一子,这一子便是你的父亲,你父亲成年后创建了迷宗,欲复兴朝廷,与**势力对抗,但大清朝气数已尽,凭他一人,就算是光绪皇帝的儿子,又如何能够翻天?
反到是给自己惹来了杀身之祸,不过,就在袁世凯带着人杀到迷宗总部的时候,他以为他尽屠了迷宗一脉,却是漏了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就是当年于家祖坟边烧焦的那具干尸,
他是你父亲忠心耿耿的贴身护卫,危难当头,这名护卫带着你逃到了十万大山,但他受伤很重,自知命不久矣。于是他便想出了这个在于家祖坟上凿出窟窿,把你放进去,而后**而亡,销毁证据的同时又引来周围人的主意。”
我脸色苍白,身体隐约中在颤抖着,这是我苦苦追寻的真相么?我竟然是皇室血脉…;…;
“这个护卫断定这群山里人不会认识金龙黄布,龙纹玉牌,所以他把这两样东西留在了你身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等你长大后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份。”
半响,我挤出几个字:“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又是一笑:“大日本帝国既然要拯救中华,对于中华这些幸密之事,自然有所调查,而且皇室血脉,这本就不是小事。”
“你的确没有必要欺骗我,但你告诉我这些,意欲何为?”我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什么“大日本帝国”,我对这几个字本能的愤怒,眼下国家如此破碎,外族踏入岂能安有好心?
她缓缓向我走近,浓浓的胭脂味无孔不入,她的双目集中在我的脸上。忽地,双手一张,那本披在她身上的白色大衣落了下去。
里面,显现出来的依旧是一件白色的锦缎稠衣,一根红色的丝带系在她的腰间,**浓突,身材精致有样,她的确有诱人之态。
一呼一吸间,她的气息打在我的嘴鼻间,她缓缓抬起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呢喃的声音,倒像是在说情话:“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脱去布衣换黄袍。”
脱去布衣换黄袍,不就是说要扶我做皇帝吗?
我心里不屑,她不知,身世于我来说只是身世,我知道了不过是了却一桩困惑,而我依旧只是一个跟着师傅学习葬棺术的人,是苏家集首富苏老爷的义子,仅此而已。
我是苏痕,姓苏名痕。
“你不怕我把你是倭人是事实说出来?”
她的手很不安分,在我眉宇间轻轻的抚摸,她仰起头,靠近我的耳边:“你不会的,因为就算你没有野心,至少你也有爱心。现在土家族南客一系,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上,而且你那漂亮的妹妹,还等着我去救了。”
我本想把她推开,但听了她这句话,心里立刻凉了一截。
“殿下,您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小到为南客一系,为土家一族,大到为了整个国家,您可要明断啊!”
我转头,内心极度压抑,几乎快要忍受不住,不过我却明确的知道,我要忍!
她妩媚的一笑,又抱上了我的手臂:“还没告诉殿下妾身的名字了,我叫樱光丸子,您随时可以吃进嘴里的丸子哦。”
我深呼吸一口,回身看着她,义正言辞道:“韩夫人!不知道你的手下准备好了没,我的妹妹可是已经被那伙军人抓去了。”
她终于松开了手:“你那妹妹折花葬鱼,人见人怜,苏少爷放心,她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换衣,然后我们一起去救妹妹。”
我静静的看着她低身牵起落在地上的白衣,而后瑶瑶离开,那摇摆的背影,一步一履间,如同寒针一般扎在我的心上。
我出来时,潺潺流水和着鸟声清鸣,几缕阳光透过枝叶撒在地上,那不远处的广场上,已然聚集了不下二百之数的人。
让我暗自震惊的是,这二百人,半数以上皆有枪。
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神色从容些,不要有丝毫的异样表露,一切等把苏幕妹妹救出来再说。
韩夫人去了浓妆粉黛后,换了一身男儿装的布衣,看上去倒也干练,腰间别着一把手枪,长发捆扎在脑后,头上还戴了一顶盖帽。
于凌鸢看着她,委实有些惊讶的合不拢嘴。然而我心中所想,却是从来到离开,不曾见过韩土司半面,她一句话,就可以这么快召集这么多的人手,如果她真有所谋的话…;…;
然而,她是个倭人,她来到这里,又怎么可能没有图谋?
“囚大囚二,命令队伍出发!”她一语果断,身姿飒飒,又岂会是个普通的倭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马,骑马的几十人在前狂奔,余下的人便是用腿跟着跑。
此时,已然是半夜,虽说月明不能尽照山中路,但那路对于带路的人来说,却是熟悉的很。
马跑上两个时辰,便要缓下来稍作休息,这样那些用腿的人也算得以**。
于凌鸢马下快了几步,赶上我后,她说:“我们这些人回去,依然是敌众我寡的局面,依旧没有胜算啊!”
我此时,正思考着这个问题。
韩夫人回身看了看,脸上却是一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敌人人多,本来我们也不能力敌只能智取,说到智取,我们这些人却是够了。”
我能感觉到于凌鸢对于这个韩夫人有些防范之意,等韩夫人转头在前时,于凌鸢才警惕的看着我,道:“阿哥,之前她把你留下,跟你说了什么?”
我仰头看着天上,试图在那些繁星中找到一条明亮的路,但那路真的存在吗?
“阿妹,你怕危险吗?”
“怕,谁不怕危险了?但危险和真正应该要去做的事情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的话使我心神一震,凤子龙孙皇族血脉,这又算得了什么?和我土家人的身份比起来,保护土家人不应该正是要去做的吗?
晚风一起,月影拂动,局中多乱,坚守本心就对了。
“苏幕是我妹妹,你也是我妹妹,无论如何,我不会再让你有危险。”
一鞭挥下,我驾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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