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山中修行（一）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孙乾给农汉留下一锭银子，让他照看好两匹马。
浮屠山很高，其中多有险峰，直入云霄，甚至望不到顶。山中多树，多奇花，多异草。
从早上直到现在日头照顶，孙乾也不知道自己围着这山打了几个转，绕了几条路，也没看到半点乌巢禅师的影子。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孙乾道。
“什么云深，什么不知处？乾哥你在说什么？”黑熊问。
“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乾哥，我看那什么禅师肯定就在几座最高的山峰上，我们不如爬上去碰碰运气，就在这山里转来转去，能碰到个鸟仙人？”黑熊瓮声瓮气的说道。
孙乾点头，这座山他们打了好几个转，如果说乌巢禅师真在这座山里的话，也只能在这几座入云的险峰上面了。
黑熊天生就是个攀爬高手，不多时便把孙乾抛下了一大截。
也不知道这山有多高，在爬了半个多时辰之后，孙乾一抬头，看见的依旧是密密的云层。
半途而废是最糟糕的主意，所以虽然不知道还要爬多久，但是孙乾还是双手紧扣岩石，继续往峰顶爬去。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孙乾只知道自己双手已经麻木得好像不再属于自己的身体，而一直在他前面的黑熊也已经气喘吁吁，速度也大不如前。
不过已经很近了，密密的云层已经被他甩在脚下，只有一轮亮得刺眼的太阳挂在西边。
只是这刺眼的太阳光也持续不了多久了，西边的群山正张开怀抱等待它每一日的拜访。
再一次踏上大地的时候，孙乾已经踩在群山之巅，他脚上的布鞋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黑熊躺在旁边一块巨石边，熊掌上渗着丝丝血迹。
峰顶是全然另外一片风光，不是满目荒凉，而是奇花异草满眼，不是怪石林立，而是茂林修竹列于前。
“这里是哪？”喘了半天气，孙乾诧异的看着崖顶上不同寻常的景象。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黑熊半死不活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竹林中有一条小路，形成原因未知。小路被干枯的竹叶覆盖，踩上去像是踩在了有钱人家的厚棉絮被上。
孙乾并不知道这片竹林有多大，只知道自己和黑熊在竹林里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感觉到眼前豁然开朗。
孙乾满心期待，只希望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但是迎接他的只有和云雾一起的风和一根在风中摇摇晃晃的铁索。
铁索足有一个人的手臂那么宽，紧紧的缠在一根不知名的老树上。顺着铁索极目而望，也看不到这根在风中摇曳的铁索的另一端延伸在何处。
旁边的黑熊睁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乾哥，我看这山上有个鸟蛋的神仙，我们还是下山去吧！”
孙乾没有答话，而是望着远处缭绕的云雾，久久而立。
“乾哥，我觉得要不我们还是下山，找着大哥，然后一起回花果山算了。在花果山，我们可不就是过得和神仙一样吗？何必受这个罪？”
“黑熊，我们离家多久了？”前面传来孙乾的声音。
“按照他们人类的算法，应该是五年零八个月了。”
“将近六年的时间，难道我们就这么白白浪费吗？”孙乾很清楚，那只猴子有他的机缘，而自己既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那么至少总要弄清楚一件事情，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而想要弄明白这件事情，那么自己就要先搞清楚一个问题，神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真的和小说里面写的那样，能知过去未来？真的长生不老，法力无边？
孙乾找不到人来回答这个问题，那么只能走另外一条路，等自己做了神仙，自然一切就都明白了。
所以孙乾给自己设定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做个神仙。不一定要做个多么大多么厉害的神仙，只要能让他推开这扇一直困惑他的大门，让自己看到这扇门后面的世界就行。
在这个世界，仙和妖并非是泾渭分明，各不相干的。
他们是敌对关系，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之间存在着重合的交集。人们常常把神仙成为仙人，这其实并不正确，因为仙，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妖。只是相对来说，人在其中的比例要占据绝对优势。
人类是万灵之丈，在修行之道上占据绝对优势，而妖由万兽进化而来，光是灵智启蒙这一关，便将百分之九十九的兽类拦住了。
孙乾咬咬牙，求仙之路荆棘满布，就如眼前这条铁索，走过去了，也许后面就是康庄大道，也许就是绝境逢生。
“我们过去！”孙乾说着，一步就踩在铁索之上。
黑熊看着孙乾一步一步走上铁索，不由得往前面悬崖下望了望。
云生雾绕，不见一物。
这要踩上去，简直就是比在树颠上跳舞还要命。
“黑熊，想做神仙的话，就跟上！”孙乾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黑熊一咬牙，终于一脚踏上了铁索。刚好一阵轻风吹来，刮得铁索轻轻一晃，黑熊脚一软，登时四脚着地，颤抖抖的趴在了铁索上。
抬起头，黑熊看见孙乾在摇摇晃晃的铁索上慢慢前行的背影，狠狠地在心里说了句，“熊爷爷爬也得爬过去。”
熊类都是攀爬高手，所以当黑熊下定决心跟上孙乾的步伐的时候，这条铁索，也就不再是问题。
孙乾能感觉到微风从脸颊划过，他张开双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着。他目视前方，绝不往脚下多看一眼。
当孙乾双脚重新踏上地面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穿过了一片云海，仿佛还有一丝丝云气从自己身上慢慢飘散。
黑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乾回过头，只见黑熊冲他傻呵呵的一笑。
前方一轮红日慢慢升起，慢慢驱散了包裹着山崖的雾气，前面一棵巨树显露出他的身影。孙乾认出来那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这树极大，足可以和自己花果山上的那颗桃树相争。
太阳越升越高，最后将云雾彻底驱散，孙乾一抬头，只见头顶梧桐树高高的树冠上，一个巨大的黑色鸟巢钻进自己眼里。
“乌巢禅师……乌巢……”孙乾心中默念，忽然高声喊道：“花果山孙乾，黑熊寻道至此，求见禅师。”
黑熊抬起头，朝头顶望去，却见没有一丝动静，正要和孙乾说早早下山去，还能赶上一顿晚饭，却见树冠上的黑色鸟巢忽然一动，一个人影就从上面飘了下来。
“拜见禅师！”看到人影，孙乾连忙躬身行礼。
这是一个身形枯瘦的老人，孙乾抬眼望向老人，一眼看到就是老人两道锐利的目光正朝自己看来。
“是来拜师的？”老人问。
“是！”
“可知我收徒的规矩？”
“知道！”
“我观你虽是我妖族，身上却无妖气？”
“小子乃东胜神州一块顽石所化，不知妖气为何物！”
“东胜神州……顽石？”乌巢禅师斟酌着，看着孙乾的眼中隐约有一丝金光闪烁。
孙乾知道眼前这位禅师正用什么不知道的法门查看自己，心中略微有些忐忑。“原来如此！”许多，他才听到乌巢禅师的声音传来。只是他却猜不透这句“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既然如此，你便留下来吧！”
孙乾大喜，望见旁边的黑熊，连忙跟禅师请求道：“这是我三弟，不知道禅师可否让他一起留下来。”
“凡胎俗骨，留之何用？”禅师道。
“砍柴挑水什么的，总得有人来做……”孙乾厚着脸皮推销着自己这位被禅师嫌弃的兄弟。
“吾不生火，砍柴何用？吾有天水，何需肩挑？”
孙乾张了张嘴，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乾哥不必为难，既然禅师不留，我黑熊自有别处落脚，倒是乾哥别错过了这番机缘。”黑熊站了出来，虽是不甘，却已然下定了独自离开，不做孙乾负累的决心。
看着黑熊，孙乾使劲摇了摇头，大声道：“浮屠山百里，安能没有我三弟容身之地！”
乌巢禅师看着孙乾，慢慢说道：“生灵亿万，成仙者凡几？长生者凡几？”
“若我留下，必得长生乎？若我三弟留下，必不得长生邪？”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数年，孙乾已经习惯了使用这个世界如“之乎者也”的语气词。
“汝既然入我门下，长生不过小劫，若你这三弟入我门下，不敢说长生也！”
孙乾这下听明白了，乌巢禅师说自己入了他的门下，那么长生就是十拿九稳的事了，而之所有不收黑熊，便是因为他资质凡同，长生之路太不好走，甚至连乌巢禅师自己都用了不敢说长生五字。
孙乾琢磨着乌巢禅师的意思，知道让他收黑熊为徒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后面自己学了本事再教给黑熊。他正这般琢磨着，乌巢禅师接着说道：“你既然留下来，以后便该改口叫我师傅了。”
孙乾连忙行礼，口称“见过师傅。”之后行了九拜之礼，算是正式拜师。
“你既然已经入我门下，便自去寻去地方修行，明日卯时，你再来见我！”说罢，也不见什么动作，身子便飘到了树冠上方的鸟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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