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的天气跟凤台没法比,刚进夏天,就热得身上穿不住衣服。
孙广聚李福龙来到广州已经是五月天了。两人一路打听黄浦军校的地址,当地人都操着奇怪的语调,让人摸不着头脑。幸好遇上一个河南过来广东做生意的商人,才没有再跑冤枉路。
两个人到了军校,根据信上的名称找到了王老师的同学顾先生。顾先生看完信,热情地跟他们聊了半天,把他们安排在附近的客店里,等待十天之后的入学考试。
到了第七天,孙广聚突然高烧泻肚,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李福龙吓得不轻,急忙到药店请医生来看。原来广聚是水土不服,加上气候闷热,身体不适应,怎么也得卧床休息半个月才行。
到了考试那天,孙广聚挣扎着要起来,可惜浑身使不上一点劲。气得他捶着床板失声痛哭。李福龙只好劝慰了一番,自己单身去参加考试。
李福龙顺利的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军校,被编到新学员班里开始上课。
孙广聚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可惜已经耽误了考试的时间。
他闷闷不乐地在广州的街道上闲逛,发愁自己往哪里去。如果回家,那自己辛苦一场就算白费了。
这天在街上走着,无意中看到墙上一张白纸,上面毛笔字潦草地写着“农民讲习所开班,每晚六点免费听讲”的广告。
他一时好奇,反正闲着没事做,就顺便记住了地址,预备着晚上去听听看。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才还是青天白日的,转眼天就阴了下来。小旋风呜呜的吹着,把地上的尘土画成一个个圈圈。人们还来不及跑回家,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把干硬的地面激起一股股的轻烟。不一会儿功夫,地上都是一汪一汪的积水,房子的下半截都被溅得湿漉漉的。刚刚还热热闹闹的街面,转眼间变得空荡荡地。一条野狗在雨里撒着欢窜过,跑到一家地门洞子里,浑身一抖,豆大的水珠子向周围飞溅。
林四宝抱着脑袋,飞快地穿过街道,奔到巷口。巷子里已经被水淹了半截。他低头冲到一家门洞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使劲甩着头发,等着雨下小点儿。
透过半掩的门,站在屋檐下看雨的郑婶看见林四宝,大声叫他进来避避雨。林四宝答应着飞奔进院子,揭帘子跑进屋子里。
琼玉正在看书,看见他湿漉漉的进来,一副狼狈地样子,不由噗哧一笑,伸手拿了一块干手巾,让他擦擦水。
林四宝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把手巾还给琼玉,回头跟郑婶说笑起来。
郑婶问道:“怎么,今天没有出去干活?”
“没有,在街上跟人聊来着。”
“没活干,你吃什么呢?”
“前一阵干了点活,手里还有些钱,等花完了再说吧!”
“哎,你有多长时间没回家了?也没见你家里人过来看你,你娘就不想得慌?”
“早跟家里没音讯了。这年月,回到家也没饭吃,自己顾了自己就不错了。”
郑婶叹了口气,拿起晌午吃剩下的玉米面馍馍,递给林四宝。
林四宝略微客气了一下,就大口的吃起来。
嘴里搭讪着,雨还在下,天渐渐黑下来。郑婶开始晚饭。厨房跟堂屋有屋厦连着,沾不着雨点。
煤炉子旺旺的喷着小火苗,舔着铁锅锅底。锅里是稠糊糊的小米稀饭。都是村里送来的新米,熬在锅里散发出喷鼻的香气,在堂屋里都能闻得到。等稀饭熬得能插住筷子了,郑婶把锅端到一边。换上蒸锅加上水,把已经蒸好的米面窝头在搪瓷盆里放了几个盖上盖子。一会儿,蒸锅冒出股股热气,弄得厨房里到处都是哈气。
热着窝头,郑婶又取出两个丝瓜,在案板上腾腾地切成细丝,拿根葱切上半截诶,拍两瓣蒜。
窝头热好了,郑婶拿过三只脚的炒锅放在火上,倒了一点油进去。过了片刻,锅开始冒烟了。她把葱蒜哗的倒进锅里,爆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拨了几下,又把瓜丝倒进锅里翻炒,然后放盐。不一会儿功夫,菜就炒好了。
天都大黑了,老郑还没有回来。郑婶思么着,肯定看雨大,在外面直接吃了。就把饭端到堂屋里桌上,娘俩开始吃饭,见林四宝还呆着没走,又让林四宝先跟着吃点。
林四宝假模假式的让了让,就坐在桌边跟着吃饭。
吃着吃着,他的脸上露出别扭的神情。
郑婶看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这饭不对你的胃口?”
“我好久没吃过一口热饭了。每天就是买点馒头烧饼对付,有时候火侍弄不好,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要是我有这么一家人,天天有口热饭吃该多好!”说到这里,林四宝眼睛红红的。
郑婶听着心里也不好受。
“唉!回头没饭吃就到婶儿这儿来,好赖有你口吃的。”
林四宝感激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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