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自裕来到南口煤矿,看看产煤怎么样,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女人在前面一闪。再往前走时,那女人已经钻进矿工的窝棚不见了。
余自裕暗自奇怪:“那女人怎么这么面熟呢?”
正思量着,矿上的工头李富生看见东家来了,连忙跑上来。余自裕问了他几句矿上的事情,信口说道:“那个女人是谁?”
李富生一愣,呲牙一笑:“是那几个矿工的老乡。说是家里吃不上饭才跑到这里来的,谁能让她吃饱饭就给谁当媳妇。”
余自裕笑了:“这帮人谁能养得起媳妇?”
李富生凑上来,低声说道:“现在这几个人合伙养着这女人,晚上轮流陪他们睡呢。”
余自裕说道:“真是不成体统。我说怎么这些日子煤挖得少了,原来都日鬼这上头去了。这样可不行!”
一边走着,突然想起来。“我说怎么这人这么熟呢。”
“东家,这女人你见过?”
“嗯。是西水街上老李家的媳妇。说是从山底买来的,怎么没看住跑这里来了?”
他挥手叫李富生过来,低声说道:“你去一趟西水街……”
到了下午,矿工们都下井了。
几个后生来到了煤矿,闯进了矿工们的窝棚。一会儿,一个小伙子气呼呼的揪着那女人的头发把她拖了出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嘴里骂道:“让你跑!家里就饿死你了,出来给我丢人败兴!”
几个人上去拉住,把那女人拽起来,拖出去带走了。
晚上几个矿工回来一看,女人不见了,到处弄得乱七八糟。
正四下里找,李富生进来,黑着脸吓唬道:“今天来了几个人,说是自己丢的媳妇在这里找着了,要告你们拐带妇女呢!我说尽好话,才把人家给劝走了。看看你们办的这事儿!”
几个人相互看看,一个叫二虎的跟李富生说道:“是她自己找上来的,不关俺们的事!”
李富生哼了一声:“都给我好好干活,不要一天胡日鬼!出了事,谁也救不了你们!”
几个人低头不敢言语了。
这天,周世荣的庙里来了个行路的客人。长得又黑又瘦,饿得都走不动路了,张口就想要讨碗饭吃。
世荣从半袋子米里舀出了一小碗,做了一锅小米饭,就着咸菜两个人分着吃了。那人又想借宿一晚,世荣就把他安排在自己隔壁的客房里休息。
到了晚上,周世荣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隔壁扔过来一块砖头,正砸在他的后脑上。周世荣一翻身坐起来,头上已经湿糊糊一片,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淌。
他在伤口上撒些香灰,又拿出一块布把头包上止血。不敢再睡觉,远远地在墙边上坐了半宿。
天蒙蒙亮,世荣的弟弟来庙里送东西,在外面啪啪地敲门。世荣开门放弟弟进来,又回到了屋里把门插上。借宿的人听见声音,出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去了。兄弟两个在屋里呆到天大亮,烧香的人来的多了,才敢出来到了院里。大家看见世荣头上的伤,纷纷惊问是怎么回事。世荣一说,众人大怒,居然还有这种恩将仇报的东西!一起来到借宿人的门口,却怎么叫门也叫不开。砸开门一看,后面窗子开着,那人已经从后窗跳出去逃走了。
接连下了几场透雨,县政府又开粥厂救助逃难的流民,好歹人心算是安稳下来。
孟凡庆晚上带人巡街,半前晌就在侦缉队后面的厢房里补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队里的小何来到炕前,伸手推推正在酣睡的孟凡庆。
“凡庆,醒醒!”
“干什么?让不让你爷爷睡觉了?”孟凡庆翻身,不耐烦的对着小何嚷道。
“凡庆,队长叫你立马过去,看来事不小!”
孟凡庆起身把鞋穿上,嘴里咒骂着,出门直奔前院队长的房间。
穿过一个夹道胡同,来到了魏老六门前。小四正守着门,看孟凡庆过来,打个招呼,然后放他进去。
屋里,魏老六正跟一对脸色发青的老两口说话。
“原以为那****的行善哩。我说奇怪,隔几天领回来的小孩子就不见了。一问,说是吃饱饭自己就跑了,唉……”老头嘴里嘟囔着。
“你们先回去,装成没事人一样,别让人看出来。要是让人知道了,你们担不起!”
老头哆哆嗦嗦的应着,说不出一个囫囵字。旁边的老婆子搀着,两个人慢慢的从门口出去了。
孟凡庆闭上门,问道:“舅舅,出什么事了?”
魏老六胡噜一下秃秃的脑门,紧绉眉头,挥挥手让他坐下,说道:“不是小事。西水街口那个包子铺你知道吧?”
孟凡庆点头。
“刚才那个老头叫范三和,住在包子铺隔壁。昨天晚上半夜起来上茅房,发现包子铺那边有动静,扒墙头一看,包子铺的那两个老东西拖了一袋东西往地窖里埋。你猜埋的是什么东西?”
“那老两口,平时看起来挺和善的。现在年成不好,见街上有吃不上饭的小孩,还经常领回家去吃住,这街上的人都知道。”
魏老六呲呲牙。
“好一对善人!把小孩养肥了,当包子馅卖哩!”
孟凡庆一阵恶心,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你是说……”
“嗯!”
“这件事不可外传,要不准得出乱子。你现在就跟我去政府跟关县长报告。”
两人出了门,魏老六把小四叫过来。
“你去西水街口看着点。那个卖包子的老头可能要犯事。你远远的看着,不要惊动他。这件事别乱说。”
小四答应完,转身要走。
“哎!别去吃他的包子!”孟凡庆加了一句。
“知道了!”小四应了一声,扭头走了。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