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一脉,称为术士,但是有时候别人会误以为我们是巫师,所以大部分人不知道存在我们这一类修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两者具有一定的联系,但是又存在很大差别。巫师中存在正道与邪道两派,以修习诅咒术为主,而我们术士,则是正道,修习符阵术,是上古时期一脉相传下来的正统术法。如同道或者佛,我们对于术也有着很深刻的理解,本质大致相同,释义则千差万别。
术需要的是修心,修一颗善心,正直之心,修一种处事不惊的心境。行术需引导天地之力,灌注于术法之中,方能成术,术法不分高低强弱,全凭施术者个人能力,施术者能力越强,引导而来的天地之力也越强,术法也就越强。
天地之力为自然之力,正道之力,天生克制邪恶灵体。倘若施术者心念不正,接引而来的将是冥渊黑暗之力,其术也就为邪术,行邪道,甚至会影响施术者心智,使之堕入无尽深渊,彻底迷失自我。
除此之外,书中还对术法进行了分类详解。
远古术法包括五大元素术法五大系统术法两大高级术法两大伊始术法,互相渗透,互相兼容,相辅相克,又各自囊括一面,各有特点,使得整个远古术法有一个清晰的轮廓。
仅仅《远古术法简介》这本书的前几页就让我琢磨不透,即使借助字典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了师父的细心讲解,我理解能力不足的短板展露无疑。
另外一本《初级基础符文》我也草草翻过一遍,符文是一种特殊的文字,由这些文字组合而成的图案称为符阵,是施术的基础和骨架,也是术法力量流转运行的源头,没有符文就不可能完成术法,正如我们的文字一般,不同符文的组合能够形成不同的术法。初级基础符文一共有19个符文,每个符文都有各自的发音,用于绘制五个基础符阵,书上都有其详细的图案,五个符阵的组成全部是一个粗线圆,内部布满符文,以圆心为中心环绕,好似漩涡一般,形成一段简单的咒语。
师父暂时没有要求我对这本书上的内容有多深刻的理解,我也就浏览了一遍,等师父来了再听他的讲解。
值得我庆幸的是我的记忆力的确不错,尽管无法理解这两本书的内容,但也不会阻碍我将这两本书的内容一一记下,除了那几个我连发音都看不懂的符文和符阵。
过年,是合家团圆,庆贺新岁的日子,家家户户欢天喜地,鞭炮声震耳欲聋,同时也是全村孩子疯的天翻地覆也不会被父母责骂的日子,对于痞子而言无疑是个绝无仅有的喜讯。
我们村照例是要正月初一祭拜先祖和灶王土地的,我一直都记得我家土地庙里放着一块光泽圆润碧绿透晰的玉块,那里的香烛一年四季从未间断过。太爷爷曾经告诉我,这里祭拜的是土地公公,他曾经在我出生之时救过我妈的命,干爷爷给了我们这块玉,要求香火不断祭拜三年,这三年过去了,太爷爷依旧不敢间断。
自从遇到了干爷爷和师父,太爷爷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特别相信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告诉我,自从有了这块玉,我们家人个个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事事顺心,他总觉得是这个土地公公在暗中帮助我们,虽说事实如此,但也并非完全如太爷爷所说那么神奇。
干爷爷曾和我聊天时提到过,如今民间流传的很多传说都是空**来风,虽然不能全盘否定,但十中有九都是谣传。
对于是否真有土地公公,干爷爷却是摇了摇头道:“《抱朴子》曰:山川石木井窑洿池渑皆有气精,人身之中亦有魂魄,况天地为物,物之至大者,于理当有神精。土地公虽为小神,但也位列仙班,无从考究,不知真假,与灶神其实同属一类。民间所说的土地其实是有一定修为的灵物,或是山魈精怪,与人无害,需要吸食人间香火以稳固形体或者提升修为,既受人恩惠,则当予以回报,避免因果。”
太爷爷对此并不知情,每次祭拜“土地”,太爷爷都会要求我足够虔诚,不可三心二意,敷衍了事。祭拜之时我也会习惯性的看看那块灵玉,总觉得这块玉与众不同,似乎透着些许灵气,犹如婴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地盯着你看的感觉。
年初一,我们与往常一样祭拜“土地”,我也一如往常一般抬头瞧了瞧那块碧玉,这一瞧不要紧,却让我顿时惊呆了,只见灵玉上匍匐着一条翠绿色却有些透明的小蛇,正吐着血红的杏子,瞪着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打量我,与众不同的是这条小蛇两眼之间的额顶长着一根犀牛角一般的骨质圆角,而他腰部两侧也一对有类似鹰爪的短足,但没有后足,不过它的前足似乎没什么用,依旧依靠身体支撑着脑袋。
它察觉到我的表情之后,一个意识忽然出现在我脑海中:“你能看见我了?”
我顿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阿光,发什么愣,快拜呀。”太爷爷在一旁忍不住催促道。
“太公,玉上面有一条奇怪的小蛇。”我急忙指了指那块玉道。
太爷爷脸色顿时一变,满脸敬畏地模样命令道:“快,别看,赶紧拜!”
爸还想好奇地探头瞧一瞧,却被太爷爷一把拉了回去,“都说别看了,那是对土地的大不敬!”
“爷爷,就是条蛇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这么迷信。”爸反驳道,却被太爷爷一眼瞪了回去。
碍于对太爷爷的敬畏,我只能听话地磕了几个头,脑海中却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串笑声,当我再次抬头时,那条小蛇已经消失了。我疑惑的左右瞧了瞧,却再也没有看见那条小蛇的身影。
下午,我和痞子还有陈星哥在外面玩耍的时候,跟他们说起了这个事,把小蛇的外貌也对他们描述了一遍,我们三个就靠在石桥边的围栏上讨论起来。
“哦?真的吗?还有这种东西!”痞子情不自禁惊叹道。
“会不会跟你的眼睛有关系?你是不是没戴眼镜?”陈星哥问,他俩知道我的右眼是深蓝色的,而且也清楚我戴了眼镜之后,看起来就恢复正常了。
“是没戴,可我也不知道我的眼睛有什么特殊的,除了颜色不对之外。”我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
“会不会是阴阳眼啊!”痞子一惊一乍地说,“我在电视上看过有的人有阴阳眼,可以看到鬼魂呢。”
“那是电影,又不是真的,”陈星哥点了一根鞭炮扔进河里,鞭炮在水中爆炸,溅起了高高的水花,陈星哥又接着说道,“话说我们家阿黄总喜欢蹲在土地庙前面盯着里面看,特别是今天,我出来的时候还在那边,叫它都不理我。”
“听你这么说我们家阿咪也是,难道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痞子听了陈星哥的话,也接着说道。
“是不是每年这一天都这样?”陈星哥面露惊异地问。
“是的是的。”痞子慌忙应和,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于去过**的我,倒没觉得难以置信,只是很好奇那个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意识是不是那条小蛇的,我望着河面默默回忆着,似乎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我全神贯注努力回想着曾经经历的每个情景,不过一会儿我骤然想起当初和痞子陈星哥两人追回阿咪时,在和尚的屋子外,阿黄对我吼叫时也出现了一个意识,让我不要过去,这个意识并非声音,但是我能够很清楚地辨别这两个意识并非来自同一个,难道当时是阿黄?鬼魂还好说,可是一条狗怎么可能将意识传达给我?
就在这时,痞子和陈星哥忽然同时急切地大喊道:“阿光,小心!”
他们的叫喊瞬间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然而还没等我回头,一个物体瞬间撞击了我的后背,顿时我的上半身翻越了围栏,只听耳边风呼啸而过,而河面却离我越来越近,只听扑通一声,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灌入我厚厚的衣服内,使得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落水了!
游泳我还会一点,入水后本能的蹬腿,双手划水使自己快速上浮,然而我忘记了这是冬天,我裹着厚厚的棉袄,在水中棉袄快速吸水,转瞬之间我全身浸透了冷如冰霜的河水,而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慢慢下沉,我不过吸了几口气,脑袋就没入了河水之中。耳边传来了痞子和陈星哥焦急的呼喊,岸上已是一片混乱,我依靠憋在口中的少许气体,奋力向上划,然而头顶微弱的光线始终不见接近。
冬季落水是十分危险的,特别是厚厚的衣服,很有可能成为谋杀你的凶手。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有人入水的声音,依稀看见岸边有一个人正在奋力向我划来,短短几秒钟那个身影便已经伸出手一把拽住我,把我用力向上拉,看到了希望,我也顿时迸发出潜力,使劲向水面上升,头瞬间跃出了水面,我贪婪的大口呼吸,也不忘看一看这个救我的人,他竟然是陈星哥,他全身脱得就剩一条裤衩,全身浸在接近冰点的水中,双手夹在我的腋窝下竭尽全力托着我,而我知道我此时的重量足有我体重的两倍,陈星哥脸憋得通红,也许是冻得通红,但是那粗重的喘气声证明他显然有些精疲力竭了。
岸上有几个孩子正不知所措地盯着我们,而痞子却不知所踪,应该是去找我的家人了,依稀能听到远处嘈杂的人声渐渐逼近。
然而正当我以为得救之时,忽然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脚踝,那力量根本由不得我反抗,伴随着惊叫声,我瞬间扎入深水中,快速往河底下沉,我甚至连一口气也没有喘出,而在我身边的陈星哥也同样快速下沉。
河水并不浑浊,在微弱的光线下,我隐隐约约看到陈星哥左脚踝处有一只长满水草的苍白的手死死拽着,那手犹如长时间泡在水中以致腐烂的死猪一般,肿胀的根本不像人手,还长有无数的黑斑,甚至因为腐烂露出了白森森的人骨,而手的主人却隐没在河底扬起的泥沙与黑暗中,看不到原貌。
当我低头看自己脚下时,却骤然看到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庞,浮肿得甚至连眼睛都完全阻挡,而几乎完全腐烂的嘴唇下竟然是一排参差不齐的灰白色牙齿,长而凌乱不堪的头发附着着大量水藻,不知在水下呆了多久,俨然已经不是人了。
紧接着,那个怪物骤然睁大双眼,那是一双完全苍白的眼睛,根本没有瞳孔,没有血丝,只有白得瘆人的眼球。
我惊叫了一声,然而在水下怎么能发出声音,一大口河水顿时堵住了我的嘴,瞬间灌入我的胃中,我的意识也在那一刻顿时堕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当我再次醒来之时,我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静静地平躺着,周围是洁白如棉花糖一般厚实的云层,我一惊,发现自己竟然如羽毛般平躺着漂浮在云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我竟然能够呼吸!正当我欲胆怯地回头张望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笔挺洁白长袍的人,只有衣袖上的环形图案是深蓝色的,镶着水晶的银腰带,披着及肩的褐色长发,他如我一般身体是横向的,背对着我,却犹如站在平地上一般,悠然背着双手。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慢慢回过头,但是脸庞依旧隐没在明亮的光芒之中。
他背着手静静地注视着我,没有说话,但我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宁静和亲切,陡然间,我感受到地心引力的拉扯,瞬间从空中坠落下来,而我眼前顿时光芒四射,一片苍茫。
紧接着一股呛人的水顿时灌入我的口鼻,我的意识在那一瞬回到了现实,此时我依然还在水底,但是我看到眼前一股黄白色的波纹在水中迅速**开来,原本紧紧抓着我的手骤然松开,我看到那怪物犹如碰到了炽热的火焰一般,全身开始灼烧,满脸惊恐地遁入黑暗之中。
紧接着,一双大手扎入水中拉住了我,犹如提小猫一般将我从水中拉起来,放到了木船上,是爷爷和爸,陈星哥也紧接着被拉了出来,他扑在船中大口咳着水,瑟瑟发抖,而我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既没有呛水也没有呼吸困难,全身也是暖洋洋的,唯独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子有些难受。
我们两人被救起后,爷爷迅速将船划到岸边,我看到了奶奶妈还有太爷爷焦急万分的面庞。
“没事吧?”妈紧绷着脸问我。
“没事。”我笑着回答她,总算让一家人舒了口气。
紧接着陈星哥就被他父母接走了,而我也被接回家中洗了热水澡,换了一身衣服,为我洗澡时我妈还情不自禁地惊叹道:“这孩子怎么这么热?”
痞子则一直在一旁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惊奇与难以置信,我一家人倒也什么都没有多说,就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诫我让我多注意安全,没有人问我在水中发生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惊奇和疑惑。
当我再次回头回忆那个人时,我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甚至连当时的情景也忘记了。
事后,痞子告诉我,当时有个孩子不小心绊了一跤,撞到了我,我就直接被推下了桥,陈星哥见我往下沉,就让他去叫我家人,而自己却麻利地脱了衣服下水救我。叫来我家人后,他没有看到我们,却发现水中有一个人忽然全身发光,紧接着一股光波瞬间蔓延而开,当他接触到那光波时,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温暖霎时涌遍全身,接下去,我爷爷和我爸就划船从水中把我和陈星哥救了出来,而从那位置来看,全身发光的人应该是我。
痞子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告诉他在水下有怪物试图将我们淹死,而那光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明所以。
“水下有怪物!”痞子冷不丁浑身打了个冷战,我们夏天经常会到河里游泳,倘若河中有怪物,那将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那以后谁还敢去河里游泳。”痞子惊恐地瞪着眼。
陈星哥却因此患了重感冒,在医院躺了两天,我和痞子每天都去看他,看他一天天好起来,心里总算一块石头放下了。陈星哥他爸妈也没有怪我,这事原本就谁都没有错。
问起陈星哥,他却能心有余悸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我下水救阿光的时候,原本是浮出水面了,可是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脚,把我往河底拖,我没有看下面是什么,就是拼命挣扎,往河面划,可是那个力量太大了,我还以为我和阿光就要淹死在里面了,谁知道阿光忽然全身发出白光,整个河底都被照亮了,我看到阿光脚下是一个被水泡肿的死人,肿的像一头猪一样,但是原本抓着阿光的手却好像捏了块滚烫的烙铁一样,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接着阿光就突然爆发出一道屏障一样的光波,光波上还有很奇怪的纹路,河里的泥沙也全部被冲开,而我脚下的人也立即松了手,然后阿光爷爷和爸就把我们救了上来。”
“你们碰到的应该是水鬼,是要找你们当替死鬼,要不是阿光,你们俩个都活不了。”陈星哥的妈妈听了陈星哥的叙述,接下话来。
“刘姨,可为什么我们以前没遇到过?”痞子问。
陈星哥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然后又说道:“最近村子不太平,这一类的东西似乎多了起来。”说着她看了看我,应该是指年前古庙的事情。
“阿光,孙师父不是收了你做徒弟吗?会不会是你在他那边学的本事?”陈星哥好似忽然想起似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师父没有教我什么本事,而且我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好似被人清除了记忆一般,此时就连我陷入昏迷后看到的都记不得了。
“我总觉得阿光不一般。”痞子自言自语着。
“以后你们就暂时不要去河里游泳了,太危险了,知道吗?”陈星哥妈在一旁告诫我们。
这一事在村里也是传的沸沸扬扬,痞子的嘴就是管不住,我们没提醒他,他就把陈星哥的话说给了他妈听,结果没过三天,全村都知道了,大家都传我是个神童,驱赶了水中的水鬼,甚至一度有人上门打听,都被太爷爷打发了,看样子以后得给痞子打打预防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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