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传令兵的声音中,带着恐慌,他远远的冲来,让李渊身边的士兵一阵紧张,若不是此人高举着手中的加急金牌,就会将此人射杀。
李渊眼神凝成一线,他紧紧的盯着传令兵。传令兵到了众人面前,还没有等战马停稳,便翻身下马。他弓马娴熟,落地稳健,快步走到李渊跟前,半跪下,双手奉上一封书信,道:“唐公,有军情!”
李建成走上两步,拿过书信,将火漆拆了,递给父亲,李渊接过一看,眉毛渐渐拧成了一团,只见他身子不停颤抖,口中赫赫之声渐起,猛地,他右手狠狠在案几上一拍,酒樽涂漆木碗一阵乱响,轰然倒下。
他大喝一声:“竖子……”一口痰涌上,他不觉栽倒在地。
李建成在一旁,见到父亲情绪不对,此时急忙上前扶住,道:“父亲,父亲!”
李世民李秀宁裴寂刘文静等人也围了上来,李建成见父亲咽喉蠕动,一口痰堵在了喉咙中,喘息不得,他急忙将嘴凑近李渊嘴唇,将浓痰吸出,李渊这才喘过气来。
李建成将浓痰吐出,道:“爹,你没事吧!”
李渊张开大嘴,深深的喘息了几口气,这才感觉好了一些,他将手摊开,书信已经被揉成了一团,李世民掏出书信,展开一看,顿时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李建成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李秀宁急忙抓过书信,不由张大了嘴,一脸不可置信,柴绍在一旁看的真切,哑然道:“蒲津关失守?这怎么可能?”
柴绍这话一说出来,李建成一把夺过书信,凝神一看,不由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李渊这时回过神来,他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道:“你等不可将消息泄露!”说着,又让亲兵四周围住,不准旁人轻易进出,这七八个李渊的心腹其中包括李建成兄弟李秀宁夫妻以及裴寂刘文静几人,围成一圈,商议起来。
裴寂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刘文静一眼,道:“唐公,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杨侑的阴谋!”
李建成咳嗽一声,道:“爹,如今蒲津关被夺,以我之见,不如撤回大营,率兵攻打蒲津关。”
李秀宁摇摇头,她对杨侑认识比较深刻,道:“大哥,杨侑小儿奸诈,此刻两军大战,正是生死存亡之际,想要撤退,何其难也?再说就算是撤退,杨侑小儿的大军必定如跗骨之蛆,那会让我等从容撤军?”
李建成微微不悦,他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可是,不撤退又能怎样?再说,这蒲津关本是柴绍夫妇留守,正是因为他们临阵脱逃,这才导致了蒲津关失陷!这个责任,必须是柴绍夫妇负责!
李建成压着怒气,道:“不能撤军,难道要和他们在此力拼不成?!”
刘文静低着头,并不吭声。
气氛一时僵闷,李渊这时哼了一声,道:“此僚果然诡计多端,如今断我后路,三军若是知道,恐怕军心不稳。”
裴寂点着头,道:“唐公说的极是。”他略略沉吟,又道:“杨侑偷袭蒲津关,两地之间,恐怕联系困难,此刻他并不知道蒲津关被夺之事。”
刘秀宁反应颇为神速,她立刻道:“因此,我军决不能撤兵。”
裴寂目视着李建成,示意他稍安勿躁,道:“如果我军撤退,就露出了马脚,等于告诉杨侑,蒲津关被他拿下了。”
李渊赐死有些慌乱,道:“玄真,你有何良策?”
裴寂苦笑道:“唐公,为今之计,我认为只有进,才是唯一的活路!”
“进?”李世民柴绍看着裴寂,不约而同发出询问。
“不错,只有进!杨侑兵力并不占优,如今蒲津关被夺,想必蒲津关也保不住,他们与河东连成一线,谁有把握,能在一两日的时间内,拿下蒲津关?”
裴寂此时,变得格外冷静,头脑也格外清晰,面对他的询问,众人不能回答,前番若不是有内应,唐军怎么可能一日之间,连下朝邑县蒲津关,此时,隋军已经有了阴谋,想必早有对策,恐怕一两日是难以拿下蒲津关的。
“既然拿不下蒲津关,我军若是撤退,又会面临隋军的追杀,那不如背水一战!隋军只有两万多人,而我军足有五六万之多,若是一股而下,则关中局势尽数扭转!”
裴寂说道这里,猛地双拳一击。
李渊沉默着,李世民却眼睛一亮,他看着父亲犹豫不决的模样,道:“爹,裴长史说得极是,不如与隋军一搏!”
李渊目光扫过众人,李世民眼中一片火热,李秀宁默默点点头,他将目光看向了李建成,李建成有些犹豫,他看到父亲询问的眼神,微微低下头,这时,裴寂定定的看着他,咳嗽了一声。
李建成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听到裴寂接二连三的咳嗽,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爹,孩儿认为拼死一搏,方有胜算!”
李渊目光再度扫视众人,这一次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目光中带着坚定,在这一瞬间,他仿佛恢复了年轻时候的矫健,他走到案几旁,下达着命令:“建成,你率王长谐孙华两人,带五千人,正面猛攻隋军!”
“世民,你与翟长孙盛彦师,带一千骑兵,偕同康稍利的五百骑兵,沿着渭水西上,寻找隋军破绽,然后猛攻之,目标直指隋军中军大帐!”
“柴嗣昌,你带五千人,与白玄度姜谟攻打隋军左翼,吸引隋军注意力,为世民争取时间!”
李渊三个命令在一瞬间下达,果断有力,恢复了枭雄本色,众人都是精神一震,齐齐“喏”了一声,抱拳而去。
此时,隋军中军,杨侑还在焦急的等待着李靖的消息,李靖在很多时候,没有让他失望,但这一次,似乎遇见了什么麻烦。耳边不断传来士兵的厮杀声,让杨侑不安踱步,他负手而立,杜如晦在一旁,神色也是凝重。
这一次的关键,不仅是河东蒲津关的战场,就连李靖丘行恭的强力骑兵,也是关键的一环,但是丘行恭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极为不妙,依靠他估计很难了,这个时候,只能靠李靖了。
但是,战局已经激烈到了这个地步,李靖还没有完成他的计划,那就只能证明一点,李渊的防守实在是太完美了,完美得让李靖都寻找不到战机,无法摧毁唐军的大营。
杨侑心情的郁闷不亚李渊,他几乎将所有的兵马赌在这一战,若是不能取胜,那可就亏大了。而且,按照如今的局势看来,就算取胜,隋军的伤亡应该在五千到一万之间,这就将近他兵力的三分之一。这一战,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啊!
而此刻,他还不知道蒲津关的战事,这就让他更加忧心忡忡,如果这一战蒲津关那边也无法取胜的话,可真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眉毛拧成一团,额头皱起,成了一个川字。
杜如晦劝慰道:“殿下,李将军一定能够想出办法,破解这场困局。”
杨侑没有回答,这时他站在高处,发现了情况有些些微的变化,唐军似乎在中线和左翼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原本呈现半月形的战线,有变成一条直线的趋势,不,准确来说宛如一个英文字母“L”。
“李渊加强了攻势!”杨侑指着北方,隋军的左翼说着。
杜如晦也点点头,道:“难道李渊想要仗着兵力占优,毕其功于一役?”
杨侑苦笑一声,道:“难道是孤心慈手软了吗?”
杜如晦有些愕然,不明白杨侑所说是什么意思。杨侑摇摇头,独孤千山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纸,杜如晦接过,他将白纸上的东西看了一遍,心中也不觉愕然,道:“殿下,既然他是此等身份,为何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杨侑摇摇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孤不过爱惜他是个人才。”顿了一顿,杨侑又道:“此事先生放心,在他身边,早有棋子,他若有所不轨,必定身首异处!”
杜如晦摇摇头,道:“殿下爱惜人才,克明能够理解,可是这一战毕竟关系重大!”
杨侑叹息一声,道:“孤本想让他戴罪立功,以弥补他的过错,届时,孤还会给他一个惊喜,让他安心为孤效力,此刻看来,恐怕还要缓上一缓了!”
两人说话间,柴绍率领的五千士卒,虎狼似虎,已经杀透隋军战线,朝着中军杀奔而来。此时的杨侑并不知道来人便是柴绍,他还心中奇怪,唐军之中,何人如此骁勇?
柴绍来到此地,除了妻子的劝说,更大的原因是想要找杨侑报仇,李渊让他带兵,心中顿时高兴,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白玄度姜谟以及柴绍亲兵只能是紧紧跟上,保护着他的安全。
柴绍冲锋甚猛,李渊看在眼中,心想还是自家人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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