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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一章 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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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年,元平大陆长运国昌州平埠县,水灾连连,饿殍遍野。

    此刻,在平埠县东南端的小镇长步,正遭受着洪水的疯狂洗掠。

    汹涌的洪水不停地咆哮翻滚,在滚滚的浊流中不时涌起些衣物家具牛羊尸体甚至连根的大树巨石。

    小城的街道房屋以及来不及逃难的居民早已被洪水冲垮掠走,到处成为一片汪洋泽国。但在滔滔的洪水中,却有几簇绿茵浮现,绿茵之上,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风浪中若隐若现。

    李凌瘦弱的身体早已憔悴得不成样子了。黑瘦的脸上满是泥泞土块。他艰难地爬在一个大木盆上,伸出羸弱的小手抓向几片被风雨打得几乎破碎的树叶,也不管树叶上的残渣什么的,放进嘴就大嚼起来。

    洪水在两边咆哮打转,但浪头就是没法把载在木盆里的他冲走。因为他所幸存的地方是一片枝丫交错气根垂挂的古树之林。而木桶正被几条粗大的绳子紧紧地系在其中一根粗大的树干上。

    据说这里本就只是一株老树。

    那老树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头。老树像榕但又不似榕树,根须与榕树一样,但叶子却与榕树不同。一般榕树的叶子呈革质,颜色深绿具光泽,形状为倒卵状,长圆形,先端短尖,基部稍狭,四季常青。但此树的叶子却呈心形,叶脉清晰有凹凸感,弯弯的绿叶边上像镶上了一条淡淡的金丝,显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此树也和榕树一样到处是条条下垂的气根。说来也奇,那气根着地就会长成新枝干,新枝干上又会长出新生气根,生生不已,慢慢竟成一片根枝错综扑朔迷离,占地十多亩的一家之林。

    当地最老的老人也不知这树的来历和名称,因它长得和榕树差不多,大家也习惯上把它当作榕树看待。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榕树林,本应是鸟兽的乐园,可就是没有一只鸟在树上做巢,甚至连鸟影都没一个,距榕树林不到两里的李家村民,常看见一些鸟类刚飞到榕树上方,便莫名其妙的像石头般往下坠,接着便消失了。

    一些靠近榕树林的走兽也会莫名的飞奔着而往外逃,逃得慢的便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住往里拖,往往眨眼间便消失了,连惨叫都没有。李凌的父亲李立就亲眼看见一头走近榕树林的凶猛野猪,在惊慌失措间莫名消失。

    可更令人惊讶的是,这片榕树林就像有灵性一样,它针对的只是飞禽走兽。对于乡民,无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是善是恶,它好像都不感兴趣,几百年来靠近它的不知有多少无知乡民,但个个都会安然无恙。

    许多无知顽劣的少年还常不听大人的苦苦劝告,时不时钻进榕树林里捉迷藏,出出入入的竟也平安无事。

    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小镇最神圣的要地,榕树下供奉着土地等神灵,香火鼎盛。靠近榕树林的李家村也因此受益,许多穷苦的人家靠着供应供物供品及茶水等,日子竟也活得滋滋润润。

    李凌的父母也在村边摆了一个小摊。

    穷人的孩子早懂事。平时十二岁的李凌也会帮着母亲李张氏招呼些客人。

    李立是一个捕鱼的好手,常风里来浪里去的,捕捉的鱼除了自家食用和卖来换钱外,还常周济周边的村民。

    李家村的村民本便是同姓同宗的,一家有事大家齐助,故村中民风敦厚,彼此相处相当融洽。

    李凌外表长得很不起眼,瘦弱的身材,黑黑的皮肤。与其他农家孩子不同的是,他那对明亮的眼睛总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言谈间文质彬彬,多了份与年龄不匹配的老成稳重,少了份同龄人的顽劣捣蛋。

    李张氏身体一向羸弱,生下李凌后,就不能再生育了。因此,日子虽然过得艰苦,但与兄弟姐妹众多的小伙伴们相比,李凌很小便获得了进入学堂读书识字的不同待遇。

    在学堂里,聪颖懂事的李凌深得学堂老夫子的喜爱。饱读诗书却怀才不遇的老夫子,视李凌如己出,悉心教导,倾囊相授。

    可惜的是,在李凌十岁时,老夫子竟染病去世。李凌痛别恩师后,心智也渐渐成长。在家孝敬父母,出入对村民也尊敬有加,深受村民的喜爱。平常李凌和村中的小伙伴们嬉戏游玩之余,便常遥望远处的群山及平原,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对外面未知世界向往和憧憬。

    平凡的日子就这样在安详平和中无声地流逝。

    可一场大洪水,却改变了这一切。

    长步镇临江临河的,一年中倒有大半时间是在雨季中度过。但像今年这样的雨天,镇里最老的老人都说没见过没听过。

    天空像是溃了缺口的河流似的,总是没日没夜没了的下雨。那雨下得也是奇怪,一会儿随狂风倾泻,如珠如帘;一会儿却又潇潇洒洒,如烟似雾;这边雷霆如鼓水如盆倒,那边闪电乱窜雨如飞蝗;有时天地动荡雷雨轰隆;有时细雨如丝拂面无痕。可怎样就是没完没了。

    江河早已泛滥,许多地方已成泽国。小城的居民大多数已搬走远走他乡投亲拜友。

    李家村地处高坡,小城历经风雨洪涝,但李家村祖祖辈辈都没遭受过洪水洗礼。虽然看着雨水不停上涨,但许多村民都心存侥幸,不愿搬走。

    毕竟,“龙床不如狗窝”有家有口的,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去过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流浪般的生活?

    然而,谁也意料不到的是,在一个漆黑恐怖的夜晚,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却把村民的一切彻底葬送了。

    那天傍晚,天仍是灰蒙蒙的,下着蒙蒙细雨。但在远处群山上,天边却突然间现出一大片刺目的橙黄色彩。

    “事出异常,必有妖异,会不会有特大的山洪暴发呢?”李立凭着渔人的警觉,感到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妙,便挨家挨户地劝村民搬走。但他只是凭感觉说不出其他原因,村民虽然没什么怨言,可大家都觉得是李立过于敏感了。

    李家村历经几百年历史,长步从建镇以来,也不知遭受过多少次山洪袭击,可李家村从来没让洪水淹没过。虽然今年异常,但也应该不会出现突发情况吧?这世间怎会这么多异常呢?何况天又将黑。

    李立费尽了口舌就是没一个村民肯走。疲劳而无奈的李立只好回到家中,叫李张氏和李凌搬出家中的一些值钱的东西及一些食物,又搬出洗澡用的大木桶,用竹篾麻绳把它牢牢地绑结实,确保人跳进去用力砸和踩也不会崩裂进水。再用几捆麻绳一端绑住桶弦,一端拿在自己的手上。

    当一切收拾妥当,李凌一家便在村民的不解和劝说中,抬着木桶走出了村寨。

    村寨早成水中孤岛,一条小路在水中若隐若现穿向尚没被水淹没的远方,小路一侧高大的榕树林默默地屹立像远古巨人。

    李凌一家三口把木桶放到水面,木桶里盛放着他们一家以后赖以生存的一些食物和衣物。

    木桶在水中漂浮,随着李凌他们逐渐远离。

    可就在他们来到榕树林边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从远处传来,李父大喊:“糟了,山洪暴发了。快爬上榕树顶。”也不管木桶情况,一手拉着李凌一手拉着李张氏,就往榕树林里跑。

    当李张氏和李凌在李立的帮助下爬上榕树时,隆隆的声响,已酷似天边闷雷滚动飞驰而来。

    李立刚把木桶里拉到榕树下把绳子抛给了李张氏,正想爬上树,“轰隆,轰隆隆”耳边传来几声地动山摇的声音,洪水已经夹着雷鸣般的轰响迅猛而至。

    虽然榕树林够大,根系扎得够牢固,洪水冲击的方向又在另一边。但滚滚洪水瞬间便劈枝穿林,扑到了眼前。

    李张氏和李凌在树上拼命伸手大叫,想抓住李立,但此时一股急速诡异的旋流却突然绕过榕树骤然把李立卷住。

    这名出色的见惯风浪的渔夫竟来不及挣扎,便在李凌母子心胆俱裂的呼哭声中瞬间消失得不知所踪。

    李张氏一时接受不过来,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急火冲心中竟抓不住树枝,一头坠了下去。

    李凌痛哭着伸手去抓,但一个小孩子又怎抓得住一个急坠下去的大人?

    洪水一扑一卷,李张氏也在眨眼间消失于洪水中。

    一瞬间两个至亲的人便在自己眼前消失,李凌只觉得胸中阵阵疼痛,天翻地转间竟也松开了紧抓住榕树枝干的手,茫茫然地掉了下去。

    洪水汹涌如千万匹灰鬃骏马在挤撞在撕打,似千军万马在拼死殊斗。天漆黑得恐怖。洪涛连天,雷声隆隆,漫天暴雨洪浪中,除了雷声,浪涌声,风雨声,一切都仿佛已不再存在,天地间就只剩一片茫茫。

    生灵在此刻显得是那样渺小和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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