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对他突然抓她手的举动有点不知所措,她努力想抽回来,但他抓的太紧,她想说什么,可对他此时的这种心情又十分理解。她从北方大城市初来此地时,也有过这种感受,只是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强烈,于是她只有劝慰他,“现在这里已经好多了,我刚来时,我也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但时间长了,慢慢就能适应了。”她就像一个大姐姐那样,用另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并把那只被他握着的手慢慢抽了回来。
桑若宇虽然有点激动,但更想以这种看似冲动的方式达到握住她手的目的。他知道这事做的有点出格,可她没有指责她,而且还在安慰他。他知道,她对自己是很有好感,通过这个举动能证明这一点,可以说他的目的达到了。当他感觉到她想抽回自己的手时,他也就把手轻轻的松开了。他停顿了片刻说:“你是从京城来的?那可是北方最城市,你到这里后,还回去过吗?”
“我们家是69年来的,当时我父亲在京城部队总部工作,我母亲是随军家属,后来我父亲被派到532厂做军代表,我们家也就跟了过来。我来的时候还小,而且我们随军大园在市郊,对京城印象不深。你是从申城来的,那可是南方最大的城市。而且你的南方口音较重,一听你讲话,就知道你是申城人。”这是秦璐你一次和他谈起自己的家庭和对他的感觉。
“你去过申城吗?”桑若宇问道。
“没有。对这个城市的印象就是图片中的一些西洋建筑,还有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都是这个城市生产的。你们家住的也是洋房吗?”
“我们家住的是工人新村,是50年代未大批建造的,是新式工房,但都在郊区,我从小在爷爷家生活,他们住在市中心的老石库门房。”
“什么是石库门房子?”
秦璐这么一问,桑若宇也觉得是,单从字面上很难解释这种住房的样式,尤其是外地人,很难理解石库门的什么意思。好在有一次他在画老房子写生时,邻家大哥哥不仅对他的写生画进行了指点,还对“石库门”名称的由来给他作了讲解,也使他增长知识。他也就对她讲道:“上海人都这么称呼。听老人讲,这种居民住宅样式最早是外国人造的,它将南方庭院布局与西方外型风格结合起来。这种房子的大门框都是用雕花大理石盖的,雕花风格完全是西洋式的,门上方的大理石半圆型被申城人称为‘箍’,最早叫石箍门,在南方话中箍与库读音相同,而且“库”不论是读出来还是写出来,都比那个‘箍’要洋气些。最先在各类印刷品中,把这类房子写成‘石库门’时间一久,大家就这么约定俗成的称呼它了。”
秦璐听完他对石库门房子的诠释,佩服的感叹了一声。“哇。你懂的事情还真多,而且讲的非常好。”
桑若宇讲完这事,自己感觉也很好,讲的很完整。只是在当时,作为一个初中生,不管从什么渠道了解石库门房的历史,能这么讲解出来,应该是很不简单了。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石库门建筑就是一个早期的连排别墅,只是后来城市的发展和人口的激增,使的住房很紧张,这种连排别墅式一户独住变成了多户合住,以至于大家对石库门房的别墅功能都给遗忘了。桑若宇在那个年代,那个生活环境下是不可能了解这一切的。
“我讲的不好,这个事我是听爷爷家那个邻家大哥哥讲的,他不仅教我绘画技能,而且教了我许多常识性的知识,这些知识在书本上都是没有的。”桑若宇很谦虚的说着。
“不管怎么说,你把这些知识都能记住,并且还能很好的讲出来,说明你很聪明,今后一定会有出息的,也许你会成为一个大画家。”秦璐这么评介他,是发自内心的,只是她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大的发展前景,但她觉得他一定会有所作为。
“我对绘画的确很有兴趣,而且从小就喜欢。”桑若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着,可心理却想着五年前,在这里梦见那个美少女所给他指引的发展道路。
接着她又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
桑若宇看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的说:“我从小就喜欢画画。记得自从我妹妹出生后,我父母当时无法同时带两个小孩,就把送到爷爷家,因为奶奶没有工作,就可以专门照看我。爷爷家那个石库门房里的小孩都比大,所以没人和我玩,而奶奶又从来不让我一个人下楼玩。我们那房子下了楼,出了弄堂口,就是市中心的一条大马路,路上车子很多,怕我一个人下楼玩会出危险。就把我关在了家里,可家里条件又差,没任何玩具可玩,闲来无事,经常会在纸上画些小人,再把他剪下来当玩具。就这样越画兴趣越浓了,后来就能画小人书上的人物了,大家都说我画的非常像,我最喜欢样板戏小人书上的人物。”
“你喜欢样板戏?”秦璐很认真的道。
在那个时除了样板戏,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更不像当今各类娱乐活动丰富多彩。那时候影视作品主要就是样板戏,有时还会有苏联电影等。当时就觉得样板戏不仅唱的好听,人物形象也好看,如今再回过头来,的确有许多片断可谓经典。
秦璐看他没回答,又补充了一句,“今天晚上厂里就要放一部好像是新的样板戏电影。”
听到今晚有电影看,这让桑若宇很兴奋。在申城上小学时,学校有时也会组织上电影院看电影,他到这里后还没有看过电影了,但他不知道怎么看,就问道:“在那儿看电影?”
“就在我们山下家属区的球场上,是露天电影,自带板凳,而且还是免费的。”秦璐很神秘的笑着说。
在城市里生活的小孩都没有接触过露天电影,桑若宇听到是露天电影,感觉很稀奇,有很多疑问,也很想知道,可他最关心的还是她怎么看电影,“你看电影喜欢坐那里看?和谁一起看?”
“我看电影喜欢站在后面看,除非首次来放或特别好看的电影,我才会带上凳子看。”
“今天你会拿凳子看吗?”
秦璐瞥了他一眼说:“这是部新电影,但我还是想站在后面看,坐在人群里看,有时感觉很噪杂,无法好好看,站在后面,边上也没什么熟人,很安静,能很专注的看电影。”
“看来很你喜欢一个看。”他又把这个问题说了一遍。
“对。不过你今晚看电影你可以约秦进军一起看,我弟弟看电影占位置很有经验,等会儿下班回家你就去找他。
对于看露天电影占位置是事,桑若宇是新来的,确实一无所知。在厂里只要得到晚上要放电影的消息后,好多小孩都会到家属区的球场上去占个好位子,有的还会拿些破旧的凳子先摆到那里,也有的会用一些砖块石头圈个区域,表示这个位子是他的。一般到吃过晚饭后,就会把要坐的凳子搬出来,放到自己那个位置或区域上。秦璐他的父亲是厂里的军代表,又分管政工部门,要放什么电影,县放映队都会提前通知厂里的政工部门,秦进军又喜欢打听这方面的消息,政工部门管放电影的人经常会第一时间告诉他,甚至还会把当月放电影的排片表给他看。
秦璐让桑若宇跟着秦进军去看电影就是这个道理的,但桑若宇并不知道,他只是想着能和秦璐一起看电影。他本来以为秦璐会和秦进军及他们的家人坐在一起看电影,如果这样的话,他就会去找秦进军,争取能和他们的位子放在一起。可秦璐喜欢一个人站后面看,所以他也就没有打算再去找秦进军了。
这时下班的铃声响了,他们俩一起走出了厂技术科大楼,他们俩并肩走在路上。他们这样走着,应该是不会有谁说什么的。初中时期,女生一般都比男生成熟的早,而秦璐比桑若宇又高二个年级,从外表上看,秦璐俨然已是一副成年人的模样,而桑若宇虽然个头已长高了,但不论身材还是脸形,总感觉还是刚开始发育的学生样,大家绝对不会往其他方面去猜想。
走到他们住的那栋楼,秦璐就上楼去了,桑若宇走过何丽嫣家门口时,她正好从家里走了出来,看到桑若宇,她就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什么事?”他走到她跟前问道。
她用很轻的声音问:“今天要晚上放电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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