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历9980年9月12日。
落日山脉中段。
两个身影跌跌撞撞的从树枝间穿梭而过,一个身姿苗条的女人,风系气流环绕周身,然而青色魔法光芒时隐时现,明显是魔法力透支到极限,连最基础的加速术都快要解散了,山林间呼啸而过的山风吹乱了她漂亮的小麦色长发,露出一张疲惫而又精致的小脸。
另一个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胡子拉碴,眼窝凹陷的厉害,眼神却依旧凌厉,他在树枝间灵活的跳跃,脚底不时闪烁着黑色的光芒,然而满身的伤口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尤其是右肋间那个仿佛被火焰灼烧出来的五道爪印,不时散发着灼热的气息,而每次爪印发热一次,男人的嘴唇就苍白一分,但他依旧咬紧下唇,只是紧紧地抓着女人的手,带着她在一棵又一棵树木间跳跃,逃向不知名的远方。
就在太阳即将消失在群山间之时,这对逃命鸳鸯停了下来。
山洞里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篝火。
“我们……我们还有多远?”
女人猛喘着粗气,简直要把自己的肺吸出来。
“大概再赶两天,就能进入光明教廷的范围。”
男人一边把水壶递给女人一边默默说道,看着她猛灌险些把自己呛到。
两天的距离,其实说远不远,对自己一个准刺客大师而言,全力冲刺大概只要半天就能到达,但是女人只是个三级风系魔法师啊,一个柔弱的,三级魔法师,还是耗尽魔力的。
喝完水,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女人缩了缩身体,紧紧地靠在男人身边,沉默良久。
“我们能逃出去么。”
女人小声的问道,声音闷闷的。
“放心,在山林里他们的追踪能力会大打折扣,而且一路上我们淌过两条溪流,溪水会最大限度的抹去我们的行踪,我们会逃出去的。”男人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和我们的儿子一起。”
“可怜的小家伙……”女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目光里满是怜爱。
“睡吧。”男人轻轻地亲吻了下女人的额头,“睡眠有助于加快恢复魔力,明天还要靠你的加速术呢。”
“我爱你,墨”女人低低地说道,随后发出轻微的鼾声,显然是累到极限了。
“我也爱你。”男人看着她的脸,微笑着说道。
篝火轻轻地摇曳着,在岩壁上映射出两个紧紧依靠的背影。
……………………
深夜。
银色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际,照亮了整个树林,明朗的夜空下,夜枭的叫声在山谷间回响。
男人睁开双眼,身为一名准刺客大师,他其实完全不需要睡觉,但是假寐可以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然而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空气中一丝极为稀薄的味道吸引住了。
血腥味。
那些残忍的追杀者,最喜欢的就是将目标的动脉切开,看着血液如喷泉般涌出,仿佛在这其中有着如同毒品般能让人上瘾的快感,因此这些人的周身往往终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仿佛来自炼狱。
现在他们来了。
“大意了。”
男人默默地想。以自己的身份与实力,追杀者的等级又怎么可能低,起码也是九级高级刺客,而九级高级刺客追赶一名带着三级魔法师且身负重伤的准刺客大师……就仿佛饿狼围捕受伤的狮子,只是时间问题。
血腥味还很是稀薄,追杀者大概还有两千米左右的距离。
跑么?
男人看了看女人熟睡的模样,摇了摇头。以女人现在的体力,估计跑不了一个小时就会累垮。
隐秘起来么?
犹豫了一下,男人还是选择了放弃,这样一个山洞,就算使用高级影术隐藏起来,如果被发现,两个人将插翅难逃。
只有一个办法。
男人轻轻地将女人放倒,用衣服垫在她的头下,轻轻地将她掉落的额发撩起,凝视着她那精致的面容。
“真是个笨女孩……”
男人轻轻地笑着,如果不是跟了自己,也许她会找一个伯爵结婚吧,说不定是个侯爵?反正一定是过着轻松而又舒适的日子,和一群穿着华丽的夫人小姐们一起喝着下午茶,谈论着最新的时尚款式,晚上睡在温暖而又柔软的天鹅绒大床上,而不是在这个漏风的破山洞里,简陋的粗犷。
男人弯下身,轻轻地吻了下女人那樱桃般的双唇。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握紧怀中的匕首,翻身而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山洞外的夜幕中…………
…………………………
一束阳光照在女人的脸上,折射出温暖的橙黄色光线。
女人用一只手挡住脸,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阳光温暖又美好,让她短暂的陷入了混乱,仿佛又回到了威德尔镇的家里,躺在熟悉的床上,但是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她停顿了片刻,猛地坐起——
水壶,衣服,干粮,地图……什么东西都在,只少了一样东西,有什么东西像是清晨的露水般消失了,却又偏偏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也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跑出山洞,然而阳光里没有一如既往男人那温暖的笑容,只有随风飞舞的蒲公英,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失态。
女人像发了疯一样在山间奔跑着,寻找着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她忘记了自己被追杀的身份,危险,死亡,被她全然抛在脑后,只希望一转弯,在哪棵树后看到男人正拿着匕首屏息闭气,正准备刺杀眼前的一只野兔作为一顿不错的早餐,冲她抱怨她的毛手毛脚把猎物吓跑了。
突然,她停下了。
在她的面前,是一大片空地,一大片在森林里极不和谐的空地,上面没有草,没有树,浓郁的暗元素在地面上留下了恐怖的近乎爆炸般的痕迹,几乎抹去了一切,只在中心处留下了两件东西。
一个黑色的卷轴,和一把匕首。
女人跌坐在地,两行泪水无声地从她的脸颊划过。
她意识到,有些东西永远的离她而去了,而且永远找不回,永远,永远。
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像是在举行一场别样的葬礼。
只有一个人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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