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影只是在战风的眼角一闪而过,便瞬间抓住了他的心神。
好奇之心强盛,一窥究竟的念头勃发,战风随即偏转了头,投去了诧异的目光,一看清楚树杈上的那个白影,“砰”,他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如同鼓鸣缶击,震的他有些目眩神迷。
那是一个绝美的白裙少女,缥缈若仙,空灵似幻,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不沾染凡尘俗事,是那么的纯,是那么的净,胜比塘中清莲,好比寥星明月,只需一眼,便不可遏制的让人怦然心动,若是有幸得看第二眼,一种无法割舍难以自拔的念头就会从心底滋生而出,让人沉沦其中。
特别是那双眼睛,如同无暇的蓝天,亦如纯净的大海,是一种无比纯粹清彻的蓝,精美中让人如痴如醉,浩瀚中似能夺魂摄魄……四目相对,如天崩地裂乾坤变色,只是那么一瞬间,战风的心神就陷入恍惚之中,好似丢了魂失了魄。
不合时宜的时间,不合时宜的偶遇,注定不能迸发出热烈的火花。
战风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得以从迷离恍惚中找回自我。而当他依依不舍挪开目光的那一刹那,眼角的余光瞟到那一个白影正在枝头上蹦达着身子,好似一只欢快的小鸟,正冲着他挥手。
“姑娘,此处危险,速速离开为好!”
妄顾佳人的热情,掐灭掉想要一结芳心的想法,战风毅然决然的拨转四翼彩鹫的头颅选择离开。然而莫明的,他的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那种感觉,好似丢失了一件无比珍贵之物,没来由的对一个只投去一眼之人生出了关怀和担忧之情,大声的提醒了一句之后才驱驶着四翼彩鹫快速的向着众人的聚集之处飞去。
情势危机,时间紧迫,不容他有任何的滞留。
这一刻,众人之命,他之命,或只在旦夕间,也不容他有任何的杂念,不容他存有任何的遐思异想——去考虑那位天仙般的姑娘是谁,缘何会来到此处,在兽群中能否安然保命等等问题。
甚至刹那间心中升腾起来的莫明情愫,他也无心去关注琢磨。
“嗷,嗷嗷,嗷嗷嗷,嗷~~~”
铁石心肠般的置白裙少女于不顾,一转身,战风便心如明镜清澈如水,仰天连连怒吼出声,吼声隆隆,滚滚传递而去,又节奏显明,长短不一。这是猎人们约定俗成的报警信号:一声吼,有危险却不大;两声吼,有危险且很大;三声吼,极度危险。
而最后一声拉长的吼声,代表的是迫在眉睫近在咫尺的危险。
报警的信号发出,战风抬脚跺了一下四翼彩鹫的背,示意它再加快点速度。与此同时,他整个心神都沉静了下去,注意力也无比集中,之前被他忽略的在踏鸟登天的过程之中身体突发的异变,在这一刻也浮现于他的脑海中。
“不管是何种原因,我现在需要这股力量!”
仓促之间,短短时间,战风不可能刨根问底追根溯源,考证出身体异变的原因,在眼下这种形势之下,这一点也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力量而不是原因,需要的是激发这股力量的手段而非是这股力量从何而来。
“战!是狂热的战斗意识!是濒死前的奋力搏杀!”战风回味之前在群鸟肆虐之下求存求胜的过程,一个答案蓦然浮现于他的脑海,思量少许后,对于触发身体内那股潜藏力量的引线,他确定无疑。
不过,对于如海如潮般的野兽,那样的答案那样的力量却并不能让战风满足,杯水车薪了胜于无的力量并不能解他于危难,解众人于水火,他需要更强更强的力量,为了自己,更为了他的兄弟亲人。
多一份感情的牵绊,就多一份掣肘!
然而,多一份感情的牵绊,同样的,也多一份舍生忘死的力量!
立于四翼彩鹫之上,矗于当空,战风俯视着脚下如万马奔腾又密如蚂蚁般的野兽,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形成凝聚,在膨胀勃发;一丝血色在他眼中生成繁衍,爬上他的双目,逐渐织成血网,成了殷红;一股一往无前的绝决一搏的气势在心底演化汇聚,在节节攀升,形成汪洋,汹涌澎湃……在这一刻,战风找回了之前踏鸟登天的感觉,调动着情绪,沸腾着血液……
然而却少了豪迈,缺了战天斗地的狂傲,满心满脑萦绕全身的,尽都是滔天的凶焰无往的狠劲。战风除下套在四翼彩鹫脖颈上的藤蔓,远远的丢弃而开——此时此刻,他无须再去束缚四翼彩鹫,以听其命,因为他已经有了舍生忘死的准备和觉悟,何惧一只鸟的狂放和不羁,屈从或是背逆?
这一举动,说是鲁莽,不如说是掌控。
无法掌控一只鸟,何谈在万兽群中争得分分毫毫的胜算?
无束无缚,战风却稳如泰山,如脚下生钉,牢牢的站在四翼彩鹫的背上,神情冷冽肃然,眼神如炬如火。紧接着,他又不急不徐的从肩头上取下了裂日弓,不急不躁的搭上之前从四翼彩鹫翅膀上拔下来的箭矢,拉弓如满月,瞄向千丈之外的丛林。
……
獠牙黑彘身死之地,众猎人暂时停顿之所。
“是警报!是战风发来的警报!一,二,三……有三声,这是极度危险的警报,而且十分的紧急!”一个猎人听到了战风传递过来的信息,大声的嚷嚷了起来。经过少许时间的缓解,众人已经从战风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回过了神,正在彼此交流着感想,突听到那四声怒吼,一个个又都愣了神傻了眼。最先反应的那个猎人嘴不停歇,却又异常失态地喊道,“天哪!战风怎么会发出这样的警报?他可是战风啊,什么样的危险能让他也无法应付?!”
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因为人人都有同样的疑问。
与此同时,派出去的四个哨探也同样发出了和战风一般无二的警报声,他们无比仓皇的从树上滑下,满脸恐惧跌跌撞撞的就向着众人奔了过来,结结巴巴口口声声喊着野兽来袭,诸如此类云云。
“嗵嗵嗵……”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时,沉重的兽腾声依稀的传来过来,不是单调的独奏,而是重重叠叠的大合唱,听那声势,远胜万马奔腾的气势。紧随而来的就是地面的震颤,一波一波,如同敲响的鼓面,甚至地面上细小的沙粒缥缈的灰尘也被震于空中。
“哗啦啦……”
天上下起了雨,非乌云蔽天,暴雨来袭,而是挂于枝头的鸟尸被震落而下。
不见其影,只闻其声,只感其势,压抑的气氛席卷而来的庞大气势就压的猎人们喘不过气来,不断蹿升起来的惊悚和恐惧更是滋生繁衍控制不得,一个个猎人腾的站立而起,或手持标枪,或拉弓搭箭,不安的警惕着四方。
忽的,在獠牙黑彘开辟出来的通衢大道之上,三五个人影突兀的蹿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血污污处处,蓬乱的长发难以遮掩住他们无血的面色以及满脸的恐惧,如溃败仓皇奔逃的士兵一般丢盔弃甲,弓无箭,枪无头,甚至是两手空空。
“咦~~~是韩家寨的猎人!他们遇到了什么,怎么会这么的狼狈?”
一个眼尖的猎人认出了逃蹿中的几人,还不等有人回答,一声兽吼紧跟而至,一个庞大的黑影也随之从林木掩映间蹿了出来,紧紧追逐着前方没命逃蹿的数人……一前一后,却只有数步之遥。
那是一只丛林黑豹,高丈许,体长过两丈,其凶威稍逊于落云山中的猛虎,其奔行的速度却要胜过猛虎少许,也是落云山中霸主级的猛兽。不过这种体型超大的黑豹常出没于落云山的深处,在他们狩猎的区域倒是甚少出现。
“救命!救命!救命……”
仓皇逃蹿的数人一发现远处苍家寨的猎人们就大声的呼出了声,其情其景,就如同将要溺死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宣叛死亡之人得见活命的一线曙光,喜悦之情难以自控,似乎力量也骤然增大了许多,奔跑的速度也蓦然加快了不少。
这一救命稻草,这一耀眼曙光,他们拼了命也要抓住。
可是苍家寨的猎人们却似冷漠的视而不见,没有动,没有应承,更没有产生去搭救一把的想法,因为那已经来不及了,在那几人发出救命声的刹那,黑豹已经跃于空中,如一座小山一般,向着三五人压了过去。
血盆大口,獠牙利爪,看不出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命悬一线之际,一声箭鸣声响起,从高空从极远的地方破空而来,极快的速度带起了尖哨般“呼呼”的气流声,于空中拉出了一条白线,正中跃于空中飞扑向前的黑豹的眉心。
一箭入肉,一箭穿骨,干净利落的要了黑豹的命,却是威势不减,从黑豹头颅中射入,又从它的尾腹部穿出,斜插进地面,消失无踪,不知深入地底多少方寸。一声悲鸣也来不及发出,黑豹便摔落于地,身死魂消,那骇然的直贯身体的碗口大的血洞还有丝丝烧焦的肉味散溢而出。
一箭之威如斯,犹如天罚,亦如射日,堪为神乎其技。
猎人们仰头望天,看到了站于大鸟之上疾飞而来的战风,风姿无双,霸气凌云。
敬畏之心再次升腾,喜悦之情丛生勃发而出,这一刻,似乎心中对未知危险的惊悚和恐惧也被战风这一箭射去了不少。众苍家寨猎人们欢呼了起来,有战风在,他们有什么好惧怕的?不相信自己,也应当相信战风!
因为战风不是人,是一个潜力永远也发掘不完的绝世妖孽,每时每刻都能带给他们惊喜,遇险化夷,逢凶庇生,每时每刻也能带给他们希望。欢呼之余,五六个猎人也随之奔腾而出,黑豹已死,韩家寨的数人状态极差,做为沾亲带故关系还算不错的友邻,他们有必要帮扶一下他们。
“站住!莫要鲁莽!”
一声暴喊却是喝制住了良善热情的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不知何时醒转过来的苍豹。
他傲然立于场中,笔直如枪,如脱胎换骨了一般,含威蓄势。
现在的苍豹已经今非昔比,在战风的影响下顺利的突破到了武元境二层,做为数百年来苍家寨第一个打破桎梏突破到全新境界的人,他本应当高兴,本应当接受众猎人们的敬仰和欢呼。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没有那个瑕心雅致,满脸凝重,满心愁苦。
出没山林数十年,苍豹的经验何其丰富?
而达到全新的境界,他的感官又何其敏锐?
就在苍豹的喝止声余音刚落之刻,五六人刚刚奔出七八步之时,远方,通衢大道之上,侥幸逃得性命的三五个韩家寨猎人正想松口气缓口劲之瞬间,斜刺里的大树灌木突然狂抖不休,一个有几个水缸粗的庞大蟒头突然伸了出来。
只见它大口一吸,狂风大作,汹涌气流横扫面前的一切,落叶残枝漫天飞舞,灰尘泥沙如云如雾,直向巨蟒的大口中飞去。三五个韩家寨的猎人亦不能幸免,就如同小鸡柳絮一般被蟒嘴吸入了口中,吞咽进了粗壮的肚腹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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