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坤当即哑了,这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是一盘死棋了,横竖都是死啊。
沈俊峰瞟了一眼刘玉坤和王豫,猛吸了一口不知何时点起的一根香烟,长长吁了一口,从嘴里吹出了一个空心圆圈,又一吸一吐,嘴里窜出了一根长长的棒子,棒子不偏不倚穿过那个空心圆,看得王豫和刘玉坤惊讶地合不拢嘴。
沈俊峰捻灭了烟头站起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慢悠悠地命令道:“部队不准撤离,依托防御工事迎敌,有敢抗命后退的,军法从事!”
看着两人还没回过神来,沈俊峰笑了,伸长了脖子:“两位,是不是没听懂要我再说一遍呀?”
王刘两人慌忙立正得令,正要离去,沈俊峰又叫住了王豫,让王豫派云豹一分队抄小路到王架山,通知王架山的部队先原地不动,只要三岔口的日军回援吴城,立刻追上去在日本兵屁股后边打。
此时高桥正在三岔口研究周围地形,带领部队构筑简单的防御工事和交叉火力网,忙的不亦乐乎,高桥心中窃喜,就只觉胜利的曙光就要降临,帝国已逝的英烈就要安息,心中美得正嗨,一阵枪声突然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军人的职业素养使得高桥和他的部队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十几秒后,副官炳子跑来告诉了高桥一个奇怪的事情:只是一小股敌人想要从高地的东面的灌木丛隐蔽穿过,被眼尖的机枪手发现,一梭子子弹扫过去谁知就没影了,派人下去看了看,原地里只是多了一些血点。
高桥听完心中隐隐约约有点不安。
虽说只是一小股敌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但瞧着架势这一小股敌人居然能够做隐蔽做得如此漂亮,反应如此迅速,即使受伤了动作还如此灵敏。
这小股敌人的战斗力让高桥不禁打起了冷颤。现在就看吴城那边进行的是否顺利了。
冤家路窄,指挥攻击吴城的部队居然是前德安日军守备司令长古一木。
原来长古一木自从毒气弹军火库被炸之后,好面子的他也不接受老师加藤的庇护,甘愿受罚,军衔由大佐降为中佐,挂牌到高桥的大队任副大队长。
当得知守吴城的指挥官便是他的仇人沈俊峰时,长古磨刀霍霍,请战要求报仇雪耻得到了高桥的批准。
长古抄着军刀冲在了部队的前边,他的内心在咆哮。
按照沈俊峰的安排,城外的一线部队在接触到日军后每人立刻把十颗子弹和五颗手榴弹打完,再坚守三十分钟后交替掩护迅速撤退。
长古也不是傻子,他所在的高桥大队进攻的方式和别的日军不同。
他们在开始进攻离的很远,我们的枪射程够不着,他们加速向我们冲来,炮弹皮的爆炸声一直在我们头上作响,我们头也抬不起来,等我们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我们不足二三十米。
我们想要开枪压制他们的前进,不料却受到了他们近距离的猛烈火力打击,子弹铺天盖地地打到我们,我们不得不又把头埋下。
等我往周围一看,全是我们的尸体啊,副班长的肺给打烂了,他躺在地上疼的声都喊不出了,他逝去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等我们再次抬起头来,那一大队的鬼子已经冲到了跟前,我们却还有一半的人刺刀都还没上好,那些没上好刺刀的人就用手里的手榴弹一个缠着几个鬼子一起归天,到处都是爆炸声啊!
冲击波把我们还在拼刺的人震倒了一片,但大家在倒下时也把鬼子拉了下来,一大群人躺在地上互相厮打,枪都被打到了一地。
我们打得精疲力尽,我们人的尸体倒了一大片,好在上来的鬼子都被我们干掉了。
这时候,后面突然杀出来一大队的援军,接着好像是我们的副连长大喊撤退,我们迅速和鬼子脱离了接触,我们一路从城外跑到了里面的街道,虽然只有两三千米,可就那两三千米的路,我们却不大喘气,我们实在跑不动了。
可是敌人实在是难缠,一路上虽然有援军断后,路上却不断有人在倒下,我们一路跑,一路不停地跑,敌人也在一路追,一路不停地追。
直到我们跑到了城墙下,得到了楼上的兄弟们援助,才挡住了敌人。
鬼子很狡猾,他们看到城墙上有军队把守,就停在了城墙上士兵的射程之外继续射杀我们。
我们这个连的人已经跑得忘掉了呼吸,一路狂奔。
终于,我们跑进了吴城的街道。有个士兵跑得太猛,忘了还有雷区,差点就冲过头了,如果不是我拉了他一把,他小子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如果不是有我们的援军断后,如果不是我们一行人中有人在忍受疲倦和伤痛在继续拿着武器扔出最后的几颗手榴弹边打边撤,可能我们这个连回来的人甚至连三十四人的一半都不到。
以上文字摘自一名幸存老兵老年时期口述并由沈俊峰攥写的《吴城保卫战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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