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大陆,朱涅帝国,南漠大地,重明村。日影西斜,残阳如血。如今是天历一千八百零三年,在这南漠大地上,此时正是仲夏,炙烤着大地的骄阳开始疲倦的西沉,夕阳的余晖下,有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荒山中缓慢的走着。此地靠近沙漠,故而植被稀少,每隔几十丈远便能看到枯死的树木和动物的残骸。
少年名叫吴晨,他穿着棕红色的粗布上衣,五官并不精致然而双眼中却带着一丝彷徨,或许对这个世界他有着自己的理解。吴晨缓慢的走着,跟在爷爷吴匡的后面寻找着枯树枝。
“爷爷。”
吴晨的目光四处张望后,露出一抹失望。
“嗯。”
老人轻摇着头:“看来这附近已经没有枯树枝可以当柴烧了,咱们明天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走吧,回家吧。”说完,老人用力勒紧了背上捆绑着柴禾的绳子,带着吴晨向山下一间正冒着炊烟的木屋走去……
“十一年了……。”吴晨坐在院子里,望着星空,喃喃自语:“父亲母亲,你们都还好吗?”吴晨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从衣衫里拿出了挂在胸前的玉佩。此玉通体湛蓝,如同海一样深邃澄澈,在里边似乎沉睡着一条龙形的黄色小虫子,像琥珀一样精致。爷爷告诉他,这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他珍惜的拿在手里反复的摩挲着。泪水“吧嗒”一声落在玉佩上,浸得此玉愈加鲜亮。
“爷爷说,每个不平凡的人本命里都关联着天上的一颗星辰,那么属于我的那颗星辰又在哪里?”仰望浩瀚无际的星空,吴晨的双眼仿佛更加茫然了。“明天,我就十二岁了……”吴晨站起身擦干眼角的泪水,索性不再胡思乱想,向着屋内床榻走去。
“老头子。”吴晨的奶奶等他关上了门窗,有些担忧的看着吴匡。
“没办法。”
吴匡喝了一口酒,轻声叹气:“瞒不住了,已经瞒不住了。十二岁,是他生命里的第二道坎儿,如果他撑不过去,老夫也无能为力了。不过……”吴匡握紧了酒壶,苍老的面孔里透着一股执着:“只要小主还叫我一天爷爷,老夫就会尽我所能保护他,这是我十年来直至以后的使命。也许今晚过后,他的路要比常人艰辛十倍。”
“明天,十二岁,我就可以去学堂了,以后就不用趴在窗外听课了。”
吴晨躺在床榻上,心里有些激动,他很喜欢听村里先生讲关于天纵大陆朱涅帝国的故事,可是不知为什么,爷爷告诉他只能等到自己十二岁的时候才可以去上学,所以每次路过学堂的时候都是偷偷的趴在窗外听先生讲课。
“我明天去上学,不知道铁柱和大黄会不会惊讶,”吴晨心里一阵窃喜。“不知道那个胖子会不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吴晨皱着眉,又攥紧了拳头。
和爷爷砍了一天的柴,吴晨带着倦意,不一会儿就躺在床上睡着了,在梦里,他想到了很多。
“我叫吴晨,爷爷叫吴匡,奶奶叫冯兰,我从小便和他们生活在这南漠大地上,我的家就在重明村的一个偏远的山坳里,和村子相距有十里远。我家的三十里以南尽是无尽的沙漠,东面和北面是看不到尽头的低矮荒山。我从懂事起就跟着爷爷每天上山劈柴,有几次爷爷还领着我去打猎。爷爷对我很好,但有时候对我又很严厉。奶奶和蔼慈祥,而且奶奶做的饭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爷爷告诉我说爹娘死于十年前的一场瘟疫,所以我才会没有父母。我就在这样的世界里生活了十一年。”吴晨在梦里呢喃着,也在夜里说着梦话,时而嘴上挂着微笑。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出现在他的面前,刺得他头痛欲裂。白光渐渐地逼近并放大,几个呼吸之间便覆盖了他的所有视界。吴晨半天才放下挡住刺目强光的手,却发现自己没有了形体,有的只是一道虚无缥缈的游魂。
“这是哪儿?”吴晨望着远方,看见了一座巨大的城池:天空不再是湛蓝,而是一片金色,金色的云金色的天金色的大地,使得这座雄伟的巨城充满了帝皇般的威严和祥瑞。护城河绵延无尽,百丈宽的沟渠修葺的严丝合缝,这不像沟渠,倒成了大江大河。
河水缓慢的流淌,偏偏笔直匀速。城墙高大巍峨,百丈坚城如插云霄,朱红色的大门也是由一种极为罕见的玄铁铸成,方圆十丈的门上雕刻着九种不同的龙纹,却又似龟蛇一类的神兽。吴晨被深深地震撼了,这是他从未看到过的世界,可偏偏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又不陌生,仿佛就是自己的故乡。
“我以前来过这里吗?”他茫然地在远处望着这座巨城。
“啊?变天了?”吴晨诧异的发现,金黄色的天空变了,紫色黑色蓝色灰色,四色覆盖了金色的天空,遮蔽了耀眼的太阳。
“咚,咚咚,咚咚咚……”那是战鼓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俞敲俞急,振聋发聩。吴晨猛地回头,只见无数的士兵从他的后方奔来,大军整齐划一密密麻麻,旌旗无风自动,阵型蜿蜒如龙,带着凌厉无匹的气势直奔前方的巨城。
“战争!”他没上过学堂但他听爷爷讲过。战争,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山河破碎,日月无光……
“杀!杀!杀!”
十万大军的吼叫让他胆战心惊,还没等他闪开大军已距他不到十丈。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恐弥漫吴晨的全身,他惊恐地捂住了双眼,等待着死神的降临。铿锵有力的哗啦声在他脑海回荡,那是大军铠甲在摩擦中发出的声音。吴晨胆怯的睁开双眼,不可思议的发现一个个身躯从自己身前穿胸而过,他忘了,原来自己只是一道游魂。
巨型浮桥,巨型云梯,巨型冲车,一架架推向城池……吴晨的视线开始模糊,他依稀看见城上城下激烈的交战,惨叫声喊杀声,声声入耳,每一寸土地开始浸上了鲜血。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开始看不清画面了,他开始无法移动身体了,但他的听觉和嗅觉更加敏锐。喊杀声,惨叫声,炮火声,还有他从未听到过的野兽咆哮声龙吟声,“桀桀”的怪叫声,尖锐的刺耳声,听的他头皮发麻。吴晨更是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息战火的呛鼻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巨大的城门开启,几十骑身影疾速冲出,吴晨勉强睁开了双眼,他清晰的看见三十七个骑兵手持龙枪,所过之处血流遍地无人可挡。
最前面的像是一个武将,他有着一副白皙的脸庞然而却充满了英气,金黄色的铠甲好似为他量身定做,左肩处一颗金色的龙头隐隐的吞吐着蓝色的气息,仿佛为他提供着永不枯竭的力量。他的背上紧紧地绑紧着一个婴儿,眼中带着执着与坚定向城外疾驰。
“放箭!”不知大军里谁人开始注意到了他们,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如飞蝗般遮天蔽日,密密麻麻,带着破风的速度呼啸而至。
金甲武将冷哼一声,手中大枪如风车般旋转起来,形成了高速旋转的气流,箭矢一碰,纷纷落地。他身后的三十六名骑士也都深谙此法,并未受伤分毫。
“还有三百丈,冲出此地,小主也就安全了。”金甲武将目露希望之芒,扭过腰去深深的看了一眼背上的婴儿,随后加快骑马速度,冲向前方。
“拦住他们,他们是龙泽帝国最精锐的龙骑兵,快点儿射死这些余孽,为霸皇陛下除掉后患!”大军中,一位粉袍绿甲的中年男子用一种娘娘腔的怪音尖锐的嘶吼着,他这一喊,嘶吼声充斥着方圆十里以内,传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嘿嘿,将军,请您放心,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三十几人罢了,在咱们战无不胜的大军包围下定会被消灭!”粉袍男子回头仰看着中军台高高在上的一名紫袍紫甲的武将,之前发号施令的威严不复存在,而是恭敬地向此人行礼,一脸谄媚的笑容。
紫袍将军冷哼一声:“你以为龙泽帝国的士兵就那么羸弱吗?要不是偷袭,我们很可能会失败!”紫袍将军面色开始凝重又带着一丝期待看着奔袭的金甲武将。
“周宇,龙泽帝国左翊龙卫将,龙皇身边第一护卫!龙皇让他逃走还带着一个婴儿,可见这个婴儿对龙泽帝国极为重要,必定是个皇子。于公于私,本将军都要与你一战!”
紫甲将军看着周宇所过之处鲜血横飞,人仰马翻,更有金光在其身上急速流转,他目露兴奋,说完双手结印,紫色光芒弥漫全身,一声尖锐的鸟鸣声划破天际,一只大鹏巨鸟从远处飞来,载着紫甲将军向着周宇掠去。
“再快一点,要追上来了!”吴晨不知为何,隐隐地对金甲将军有些期盼,期盼他能躲过此劫,让那个婴儿活下去。
“五十丈!”吴晨看到了大鹏鸟上紫甲将军开始逼近,越来越攥紧了拳头。
周宇一路冲杀,强大的神识已经感知到了身后的强大危机,然而左右前后尽是密密麻麻的兵海,他身上沾满了血液,左肩上的龙头仍在吞吐着蓝色的气息,兀自奋力的冲杀。
“十丈!”吴晨目测着距离,然而他的目光突然被周宇背后的婴儿惊住了。“这个婴儿的气息……怎么会如此的熟悉?”
突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珠,脑海轰鸣,如千斤巨石扑通一声砸向大海崩起浪花。
“他……他……那个婴儿怎么好像是我!”如此奇怪的感觉仿佛与生俱来,刹那间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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