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货车行驶在空荡荡的公路上，风驰电掣。李想看着窗外。
公路下面，是大片的农田，如同公路上一样空荡荡没个人影。不知道是庄稼晚播的青菜还是野草，农田里绿油油的。在这样一个临近冬天的季节里显得格外的不真实。
很早以前，李想曾经对哲学发生了兴趣，找到一些入门的启蒙书看。里面讲到一个学派，大概意思是说：我们所感知的世界对我们而言未必是真实的。就比如，我们所定义的绿色，其本身只是一种主观经验。作为客观存在，绿色未必是绿色，而眼前看到的，这大片的绿色农田其实也可能不是大片的绿色农田。这种经由视网膜产生的视觉信号，变成神经介质间的电脉冲作用于大脑的最终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一切不真实的源头。甚至是可以被伪造的。
据说已经有科学家籍由电脉冲直接刺激大脑皮层，让躺在实验床上的受试者“看到”了真实的如假包换的物和人。并且能够让受试者体验到“真实”的触摸和交流过程。
所以，眼前这片绿油油的农田其实不是绿油油的农田，其实是一大片黄灿灿的沙漠？
“想什么呢？”
工程师问道，李想转过头。
而这个手握方向盘专心驾驶的人类其实也不是人类，也可能是疯张犯傻的哈士奇？或者逃出中情局魔爪的外星人保罗！
工程师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想，看到李想面色凝重两眼呆滞犹如一个置身物外陷入冥想的古希腊哲人。
“嘿，想什么呢！”
工程师大声吼起来，李想旋转在思维漩涡中的思绪瞬间被打断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哲学上关于经验和真实的讨论。”
“本体论？怀疑主义？”
李想不记得具体名字了，只记得当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甚至怀疑自己股市里的钱其实根本没赔掉，而是成倍地积累出巨额财富。在一天十七次查看账户余额未果后，果断戒掉了成为思想家的美好想象。
“我一直觉得。”
工程师说道。
“古希腊的哲学启蒙，就是一群有钱有闲的富家公子，为了泡妞忽悠出来的狗屁。看似高深难懂发人深思，其实什么用也没有。”
“别胡说，古希腊的哲学体系奠定了我们认知世界的基础。”
工程师慢慢停下车，冲着车窗外努了一下嘴。
“那你帮我认知一下，前面那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公路的前面，有一座桥。桥头，停着一辆平板推车，车上堆着一些纸箱。李想拿出望远镜，调整着焦距。纸箱里似乎放着一些东西。但是用一辆推车挡住桥头，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李想转过头，观察着公路两边。桥头的公路两边都有一米多高的路基，桥的右边是开阔的农田，能用来藏身的地方并不多。桥的左边是一片树林，好像是速生桉树。林中的灌木丛生，枝叶茂密。那里是一个绝好的伏击地点。
“我过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观察，必要时提供掩护。我的身家性命，可全靠你这个射击天才了。”
李想说着打开车门，工程师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李想把弯刀挂在腰上，拉过背上的零五式微声冲锋枪。
“把你的风衣给我。”
工程师脱下风衣递给李想，又把对讲机挂在李想的肩头。
“小心那片树林，他们很可能藏在那里面。”
工程师点着头，叮嘱道：
“你要小心。”
灌木丛距离路基最近的距离也有三十米，就算如果有人从灌木丛里冲出来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可以退到路基下面寻找掩护。李想心里盘算着，拉过风衣挡住身上的武器。
推车上的纸箱里放着一些食物，变质的食物。李想低着头，假装翻找查看着，抬起眼皮注视着公路下面的树林。
树林里并没有人冲出来，伏击的人躲在桥洞里，正打算从李想身后偷袭。只是他曲腿猫腰地刚刚上了路基，工程师的狙击枪就已经在他眉心处打出一个窟窿。
偷袭失败，枪声随即响起。而且不止射向李想。
飞来的子弹击碎了皮卡货车的挡风玻璃，工程师抱起狙击枪躲到了车后，第二颗子弹擦着工程师刚刚支架狙击枪的引擎盖飞了过去。工程师大口喘着气平复着怦怦狂跳的心。
李想冲下公路坡道，一排子弹从桥洞下射来。李想端起零五微扣下扳机，射出的子弹在桥梁上擦出一个个弹痕。桥洞外的身影随即缩回桥洞里。
持续射来的子弹打中皮卡货车的车厢车门，发车乒乒乓乓的震响。工程师抱着狙击步枪绕到车后，看了一眼公路对面。后退三十米的路边有一排道行树，丛生的枝杈上绿叶繁茂，低垂的枝条上还留着夏天未开完的花朵，带着深深的嫣红。
工程师退到公路的路基上，向后跑着，然后匍匐着爬过平坦的公路，躲进那丛灌木丛后面，支起了狙击步枪。
李想连开数枪，并没有打中桥洞外的家伙。滚下路基的仓促间，李想也没幻想着能一枪击毙那家伙，只是想吓退他给自己赢得反应时间。趁着那家伙缩回桥洞，李想站稳了脚跟，端平零五微，透过枪身上的全息镜瞄着桥洞。
墙洞里闪出半边身体，接着扬起一只胳膊。李想连续轻扣扳机，零五微接连打出子弹。闪出在桥洞里的身影抖了一下，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上。
手榴弹！
李想仰倒身体向后跃出，桥洞口传出一个人的惊呼，随即传来一声震响。李想跳起来冲了过去。
八六式塑壳手榴弹。这种塑料壳的手榴弹不会炸出很大的土坑，但是粘附在壳体内的一千六百颗钢珠，把水泥桥洞炸出了密密的麻坑。那个投掷手榴弹的家伙血肉飞溅倒伏在地上。
桥洞另一侧传来持续地枪声，李想贴着桥洞靠过去。
桉树林里灌木丛茂密，根本看不到开枪的人。但是枪口发出的硝烟暴露了开枪人的位置。工程师透过高倍的狙击镜，把枪口对准一棵树干。树干的后面能看到一个人影。开枪的家伙每打几枪，就会闪出头向着皮卡货车的方向瞄一眼。工程师默数着他开枪的节奏，把枪口瞄准了他即将露出头的地方，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上。
李想半蹲着身体，端着零五微慢慢靠近桉树林。从枪声判断，应该是五六式冲锋枪。这种枪打出的七六二步枪弹，只要被击中一发基本上就可以躺下休息了，根本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
李想突然觉得，这时候如果有一颗手榴弹扔过去，该有多解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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