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千山,寂寞雪
黄昏已过的家中,有一种如水温婉的安宁,除却妇人絮絮的语声,在温柔的灯光里,格外沉静。
于是,钥匙开锁的声色格外明显。
林青雨一惊,猛地抬头。
王妈笑了起来“你看,这不就回来了……”
少女却像一阵风,裙角翩跹出了一种惊蛰的温凉交替,她风一般的冲到玄关前,扶着墙壁却是静默了,她的发丝凌乱的散在肩头脊背。
像水中散开的浓墨。
林默提着购物袋愣了愣,看着眼眶微红的妹妹,还没反应过来的模样。
“林默!!!”少女猛地扑了上来,大起大落的悲喜下,泪水在这时夺眶而出。
购物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林默下意识的微微张开双臂,身体被少女冲的晃了一下,脚下却牢固的不动分毫。
看着少女布满泪痕的脸,林默的心脏紧紧一缩,有些发疼。
他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林默低下头,黑色的发丝柔软的垂坠下来,露出他微微睁大的眸子。怀里微微颤抖的清香柔软的身体告诉林默,这个人,是在害怕,因为他而害怕。
因为他……
林默的睫毛颤了颤,瞳孔有些怔愣的空泛,像墨色的琉璃,随即,却透出一瞬及其锐利的杀意。
“怎么了?怎么……”他手无足错的轻轻环住少女“不要哭……不要哭啊……”林默抬起一只手,想要帮少女插眼泪,却不自在的僵了僵“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别哭!别哭……”
这一刻,林默几乎什么都忘了。
他压抑着心脏中及其陌生的,蔓延的疼痛与慌乱,如多年前那个笨拙少年一般,用最无措也最真挚的反应来安慰哭泣的珍贵的妹妹。
这一刻,他简直想去立刻将S市隐世总部翻来覆去拆上即遍,只为给少女泄愤。
林青雨呆呆的看着林默,眼泪在精致的面容上肆意的流,停也停不住。
后面赶过来的王妈也意外了,妇人先前舒泰安详的神色也是变了:“哎呦,怎么哭的这可怜……”她探过身来,拿着袖子帮着少女抹脸上的眼泪,眉头也拧了起来:“跟王妈所!是不是真受什么委屈了?啊?”
林默舒了口气般松开手,表情却还是沉沉的,抿着略显苍白的唇,目光微怒的不说话。
林青雨这才缓过神来,纤细的手拂过面颊,察觉了满脸的湿意,思维从之前整个天地即将崩塌般的恐惧感中剥离出来,大悲大喜之后还有些做梦般的恍惚。
以及对自己刚才行为的羞赫。
她嗫嚅几下,眸子有些茫然与慌乱,瓷器般的脸颊微微泛红。好半响才忙不迭的解释:“不是,不是!没有……我只是……害怕……”平日里淡定清冷的外壳全然崩碎了。
从容精炼的口才也不知去了哪里。
对目前的状况,她几乎不知道如何解释。
“担心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林默忽然扶住林青雨的肩,紧紧的对上她的眼,这双黧黑的眸子透着及其精致美好的光,眼神带着天然的疏离,此刻却是怀着卿卿郑重的烟火色,隐忍清透又怒意勃发。
美得让人想触碰。
林青雨恍惚了一下,有些怔愣,她咬了咬柔软的下唇,摇了摇头。突然感到从心底涌起一股淳厚又贴慰的暖,连那一丛丛杂乱不堪的担忧与恐惧都冲散了,余下的一点羞涩也没了踪迹。
这个人是值得的。
她心里这样想,她的哥哥正和她担忧对方一般担忧着她。
这是她的亲人,可以随时为了她拼命的亲人……林青雨突然毫无由来坚信,只因为那双眼睛。
漂亮的真挚而担忧的眼睛。
“没什么。”她突然微笑着擦干了脸庞的泪,清晰的听见自己这样说:“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你们……”林青雨连说都不愿出口,接下来的话显而易见。
王妈出了一口气,摇着头抹着少女发顶:“傻孩子……只是个梦而已,我们都在呢!”
林青雨看了眼身旁皱着眉不出声的林默,眼神正好对上对方明显还带着疑惑与担忧的眼眸,轻轻低下头。
那双眼睛清澈纯净的像千山寂寞雪,即使再好意的欺骗,也让人觉得怀了沉沉的罪恶。
林青雨微笑的支起嘴角,忽然叹息一般的说。
“你们在,真是太好了。”
你们还活着,还在我身边……真的是,太好了。
……
林默侧卧在床上,他闭着的眼,呼吸及其清浅。睫毛沉沉的覆在略微苍白的面孔上,精美又安宁。
这是转钟的深夜。
他忽然睁开眼,黧黑的瞳孔淡漠的遗留在黑夜里,显出不留余地的清醒。
他的身体却一动不动,安静的像雕塑。
修长白皙的手轻轻的握起,缓缓的接触领口下心脏的位置。
林默清透的眼眸里,忽然露出一点稚嫩的,孩子般的疑惑。
哪里还是沉默的酸涩的。
每每少女带着满面泪痕的面孔在他脑海中回放,心脏中便会有一种细密的疼。
不剧烈,比起他在轮回空间中受过的伤痛不值一提,却意外的……格外难以忍受。
这,到底是什么?
林默抿了抿苍白的唇,忽然发出一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义的叹息。
他愣了愣,重新闭上眼,呼吸清浅。
从躺上床开始到这时他都没有睡着,这对因为恢复期嗜睡的他来说,很奇怪。
这对身体不好,他需要睡眠。
所以林默重新开始尝试进入睡眠状态……
失眠这种东西,对于缺失了某部分感情的林默来说,从未有过。
……
接下来几日,林青雨贴身带着身份卡,占占克克的在学校过来一天,几乎连教室都很少出。
危机还未解除。
之前她登录过隐世软件,上面还公告着S市的情况……隐世各部还在封锁中,其他地区支援的高手正在往S市汇聚……
甚至很多都已经到了。
S市……越发乱了。
林青雨一样样的缓缓往书包里收拾着东西,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眼神却有些放空。
“哎!青雨!我……”
突然拍在肩膀上的手,让少女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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