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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禾到达小星球的时候,雷诺已经在家了。
把飞车停再了雷诺机甲旁边,单禾没有急着进屋,而是站在架机甲前仔细的端看了起来。
雷诺应该是刚回来没多久,机甲的引擎还热着,被簌簌降下的小雪盖上以后,冒出了袅袅的青烟。一片白芒汇中,银白色的机甲跟遍地的积雪仿佛融为一体,但那锋利的棱角却又寒光凛冽,似利刃破开了风雪,阻去了风雨。
手指轻轻的拂去机上薄薄的积雪,单禾忍不住的想着,雷诺当初也曾教过那个“单禾”驾驶机甲吗?也曾带着笑意的看着那个“单禾”一脸紧张的操作吗?也曾在那个“单禾”犯错的时候温柔的及时纠正吗?
有些自虐的想着一些可能的事情,单禾一遍又一遍的凌迟着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面一刀刀的都是他自己插的,狠心又决然,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提醒自己,要清醒。
可是清醒又能如何,他只能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清醒的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爱与关心,然后清醒的用愧疚折磨自己……
单禾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为什么他会这样想?他什么时候变的那么自私了!?
都说近乡情却,单禾此时却是“近家心惊”。
不远的小屋里,明亮而又柔和的灯光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在寒夜里给他带来了一丝温暖。可那温暖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好似千万里远一样,遥不可及。
咫尺天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看着那暖暖的灯光,他突然有些退缩了。
怎么办……他该怎么面对雷诺啊!
然而就在单禾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身影却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眼前缓缓飘落的雪花忽然被什么遮住,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单禾回过神,缓缓转过头,这才发现雷诺正撑着伞站在他的身后。
“怎么不会回家,在这里看什么?”雷诺伸手将单禾肩头的雪花轻轻扫落,就像单禾几分钟以前拂去机甲上的雪花一样小心。
“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看到将军,单禾一时间喉头发紧,完全不知道回答什么的好,只能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眸里露出的情绪复杂而混乱。
雷诺是感觉到单禾情绪有些不正常的波动,才特意出来看看的。可没想到,见到人之后,单禾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
有些担忧的伸手探向单禾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只是身体有些冷之后,雷诺一把将单禾搂在了怀里,下巴低着单禾的额头柔声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这几天上次强制激活了精神力量后遗症缓解了之后,他又渐渐忙了起来,每天回到家的时候单禾都已经睡着了。他知道单禾最近通告也是排的满满的,轮轴似得转,想要休息也不容易,所以也没打扰他,只是送上一个晚安吻,在陪在身边一会儿,确定精神力没有波动后就离开了。
可是这时候将单禾护在怀中,感受到怀里人心跳的不正常跳动,类虐却发现明明已经平稳了好几天的精神力,却突然又有些不正常的波动起来。
鼻尖是熟悉的清冷薄荷香味儿,单禾皱了皱鼻子,轻轻的摇了摇头:“没事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照艾伦说的,这味道就是所谓的“信息素”吧?怪不得他第一次坐到雷诺身边,闻到这味道的时候就莫名的心跳如鼓,整个人都有些慌神了。现在想来,也只是因为分开太久,突然闻到熟悉的“信息素”味道之后,向导身体的本能反应吧。
可是现在呢?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清淡的味道,并且已经离不开了。将下巴抵在雷诺的肩窝里,单禾就像一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一样,贪婪的吸了一口将军身上清冷的薄荷香气。
感受到单禾鼻息喷在脖颈处的感觉,低头在怀里人的头顶上蹭了蹭,雷诺温柔的道:“实在累的话,就靠着休息一会儿吧。”
如此的轻声细语,如此的小心翼翼的,如此的体贴关心……单禾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他很想大叫一声,不管不顾的告诉抱着他的人:我不是你的“单禾”,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小偷,是个侵占者,你给的这一切,我根本不配!
可是张了张嘴,所有的话却都卡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不出来,他根本说不出来!或许一开始是因为原身残留记忆以及向导本能的影响,但现在早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两世活了三十多年,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呢。他早已经爱上了雷诺,也习惯了雷诺的温柔。
现在,他要怎么才能说的出那些残酷的话语,告诉将军他爱的“单禾”已经不在了,他只是个拙劣的“仿造品”,然后再把将军生生从身边推开来呢!?
不行,他根本做不到啊……!
“雷诺……”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单禾只能一声的叫着雷诺的名字,仿佛多叫一声心里面的痛苦与纠结就能减轻一分。
“在,我在这里。”雷诺没有多问,只是紧紧地的抱住了单禾,将他护在怀里,贴着他的耳廓轻轻的低喃着:“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的……”
我会陪着你的……
陪着你的。
这样的雷诺要他这么放的开啊!?
眼前一瞬间模糊了,一滴滚烫的泪只脸颊滑下,单禾脑中紧绷一根弦在这瞬间,突然崩断了。
理智被渴望所侵蚀,他伸出手紧紧的抱住了雷诺,勒的彼此都有些疼了,却不愿意放手。而将军也好似没有察觉,只是那在他脊背上轻抚的手掌犹如母亲最原始的怀抱,带着满满的安抚和温柔,两个人紧紧想贴,仿佛浑然一体。
既然……既然他都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都已经生活了六七年了,都已经让所有人接受现在这个单禾了,那么他,可不可以在自私一点?
自私一点,他就能紧紧抓住眼前的人,就能继续保持现在所拥有的,就能不用再这么痛苦纠结。
自私一点,好不好?有了这个想法,一向果决的他便不想再多犹豫。
单禾闭上了眼睛,暗自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雷诺,我喜欢你。”单禾开口,声音哑哑的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刚掉过眼泪,还是是冻着,鼻头酸的不行。
雷诺闻言,身体轻颤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拽紧,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坚定的回应到:“我也是。”
“嗯。”单禾满足的点了点头,将最后一丝的残留的理智彻底抛弃了。
就这样吧,就让他继续现在这样下去吧,他就是“单禾”,“单禾”就是他。
单禾,深深的爱着雷诺。
在雪地里站了许久,单禾本来就有些疲惫的身子不一会儿就撑不住了,趴在雷诺的肩头,他不一会儿就有些乏力了。
感觉到肩上一沉,雷诺下意识的朝前面靠了靠,撑住了单禾的身体:“困了吧?”
“是有点。”单禾贴着雷诺脖颈蹭了蹭道:“不过现在脚软,有些走不动了。”
从来没这样主动的撒娇过,但单禾这时候也想不到那么多了,他就是想赖在雷诺身边,一刻也不想跟将军分离。
“怎么突然跟个小孩子一样。”雷诺轻轻笑了笑,不过却没有推开单禾,而是问道:“那还拿得动伞吗?”
“可以。”单禾接过伞,眨巴着眼睛看着雷诺。
“站稳了。”说完雷诺转过身,蹲了下来,手在单禾肘部打了个圈儿然后一个用力,将人背了起来。
雷诺的背宽阔而厚实,单禾一手撑着单,一手钩在他的脖子上,胸口紧贴着后背,自雷诺身上传来的温度把他整个人都熨帖的暖暖的。
“晚上去梁放家玩的开心吗?”
“还好。”单禾想了想,决定半真半假的回答:“去的时候,艾伦弟弟刚好也在,不知道你见过没,他叫艾尔,他也是个向导。嗯……艾尔还最近怀孕了,他的哨兵跟他一起回来的,也不知道怎么了,靠近他们身边我鼻子就痒的慌,所以没多聊就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
雷诺算是知道单禾为什么又有不正常的精神力波动了,除了情绪的原因,还因为其他哨兵“信息素”刺激的影响。
向导本来就对自己的哨兵十分依赖,有些性格比较粘人的,平时离开个半天就会陷入恐惧与孤寂中。而这种依赖在尤其在怀孕的时期间会更加严重,极度缺乏安全感向导如果得不到安抚会非常容易得“抑郁症”之类的病。之前军部曾经甚至有过怀孕后被迫与自己的哨兵分开几天,向导受不了自杀的情况。
所以为了避免向导的情绪失控,哨兵在这期间都会自行提升自己的“信息素”分泌量。然而“信息素”就跟某种“药”一样,适当的增长对自己的向导的确是有好处,能适当的安抚躁动的情绪,可如果其他已经有哨兵的向导闻到了,就比较头疼了。
雷诺转头看了看单禾这时候已经有些泛红的脸颊,有些头疼的给自己的副官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今天晚上不会回去了。
向上提了提,雷诺轻声道:“累了就先靠着睡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嗯。”单禾闻言,侧过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停机坪离小屋不过几百米远,单禾却犹自希望,这条路要是能一直走到下去,没有终点就好了。
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身后的雪地里留下一串的脚印,一个一个,都印进了单禾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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