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坚持,哪有那么容易。{{派派小说网}}办完现场,薛景恒已经是一脸惨白,吐得胃里空空如也,无力地坐在河道边的石墩子上。
天边晚霞已经散了,夜幕笼罩下来,一整天就差不多这么过去了。
现场一片狼藉,清理得差不多,检材一样样拾掇回去,湘湘还要去验尸丫。
她拉着薛景恒走远了一些,陪他坐在长椅上,递了瓶矿泉水给他,“还难受?”
就算真的难受薛景恒这会儿也不会承认的,硬着脖子含糊道,“还好。”
湘湘笑了笑,“我开始也是这样的,后来慢慢就习惯了。”
薛景恒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侧过脸看她,“你也这样?”
他还以为她从选择这个专业开始,就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呢!
湘湘很坦然,“嗯,带我的师父说会不舒服是正常的,习惯需要一个过程。我还参加过心理辅导,内部请的专家,跟他聊天确实让人很放松。{{重生之特种兵夫人}}媲”
“男的女的?”薛景恒蹙着眉头问,语气里有他们都想象不到的酸味。该关注的点明明不在这个问题上,可薛景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都不愿听她夸别的男人好,更不愿听到她和别的男人聊天交心。
湘湘笑了笑,“你不是问我前两天发生了什么事吗?其实也跟案子有关,一个女孩子死了,一个重伤送了医院,都被人侵犯过,凶手可能是她们很信任的人。那个小县城从来没出过那样的恶性案件,人心惶惶的,父母家人悲伤不已,却什么都不能做。”
“然后呢?”
“后来案子破了,不过是几家人平时口角积累成的深仇大恨,被报复到家里的年轻女孩身上了。她们反抗的很激烈,一死一伤。”
薛景恒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死死盯着她,似乎已经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我很庆幸,我还没死,承受了所谓的报复和侵犯,还好好地活着。”
薛景恒终于爆发了,咬牙切齿道,“你把我跟那种畜生相提并论?”
“我们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复仇很轻易就能让你变成你曾经讨厌憎恶的那种人。{{西超文学}}四哥,我承认我也有想报复你的意思,让你难堪,让你成为笑话。可我们这样下去是没有未来的,所有没有未来的关系都很危险。”
“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谁又能给你未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提到他们人生中的所谓未来了,看来她是认真的。
“曹煜问我能不能作他女朋友,他是个很踏实很诚恳的人,我想……试一试。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其实我就只想要这些而已。”
薛景恒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出来了,就成了承诺,他根本不敢确定,面前这个女人是不是应该给予承诺的人。
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当得起这样的承诺。
“你别多想,你没什么不好的,是我累了。你也看见了,我的工作强度大,压力也大,所以我希望自己的生活能简单一点。{{婚不由己:邪少狠难缠}}我们走到这一步,不能再往前走,但我还是拿你当兄长。”她从口袋里拿出刚刚陈朗给她的钥匙,打开两人手上的手铐,“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薛景恒抚着手腕上被磨得有点火辣辣疼痛的位置,看着湘湘窈窕的身影渐渐走远,别过脸去吸了口气。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压制自己,才没有追上前去拉住她。
话全都被她说完了,就算拉她回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原来虞湘这么潇洒,他也是头一回知道,放不下的人竟然变成了他!
他有什么放不下的,不过是个长得不好看,又书呆子气的傻女人。
哎,也不对,今非昔比了,她时尚窈窕,面容姣丽,工作时候冷静决断,有专业人士的自信和素养,再不是当初的丑小鸭。
没有变的人,大概是他吧。
湘湘还是朝九晚五地上班,越州很小,治安中上,遇到大案要案的概率其实也不算大,她下了班还是有时间娱乐放松以及约会的。{{超级小道士}}
薛景恒发现她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开始了跟曹煜的约会。他碰到过两次,一次是在他们上次看电影的影院门口,散了场,湘湘跟曹煜有说有笑地出来,手里还比比划划的,见到他,动作和笑容都戛然而止。
她垂下手,换上另外的妥帖笑容走过来,问道,“这么巧?”
在薛景恒的词典里,这句话真是见面问候第一蠢俗,跟“吃饭了吗”并驾齐驱。
可是他竟也一时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只得应付地说了一句,“是啊,好巧。”
“你一个人来看电影?”
“当然不是了!”他高高在上不屑地冷嗤,“她去洗手间了,我在这儿等她,我们看下一场。”
湘湘点头,“那不耽误你,我们先走了。”
“我们”两个字又刺痛了他,因为那里显然不包含他在内。
他很想拦住她问问,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么潇洒果断,说转身就转身,身边还换了其他的人。{{无上龙印}}
以前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也大把大把地过了,现在怎么倒像是离不得了一样?
是他太寂寞了吗?
没有父母,没有妹妹,没有兄弟,没有女友太太……
就连支撑他的仇恨好像都被湘湘三言两语地冲淡了,他还能坚持些什么呢?
好像只有工作了,无穷无尽的工作,一台接一台的手术,饶是再好的身体素质,也经不住这样高强度脑力劳动的损耗。
他觉得累,又不想纵情声色,总觉得那些东西,早就是过眼云烟了,玩都玩腻歪了。
然后他又遇见了湘湘一次,在一家有名的川菜馆外面,她隔着玻璃坐在靠窗的位置,曹煜坐她对面。
桌子上很大一盆水煮鱼,他在外头经过而已,都能看到上面一层红艳艳的辣椒和花椒。她吃得嘴巴红红的,抱着杯子灌可乐,却还一边伸长筷子去夹那雪白的鱼肉。
自己碗里放一块,给曹煜的碗里也放一块。
薛景恒站在夜风里,秋天的晚上,已经很有些冷了,他也忘了自己是要去干什么的,就站在那里出了神,看她红润好看的唇一开一合地说话,只是说了些什么,全都听不清楚。
本也不是说给他听的。
过劳加上吹了冷风,回去他就病了。一晚上发烧,脑袋疼,身上空空的,没一点力气。
他翻腾着不大的药箱,虽然自个儿就是医生,但平时身体太好了,鲜少有要吃药的时候,药都放得过了期,吃不了了。
秋雨一阵一阵的,外面又黑又冷,他实在不想跑几条大街去找24小时营业的药房。
于是在床上这么一躺就是一夜一天,人都有些烧糊涂了,心里戚戚然的。
这辈子真正的逍遥快活没几天,就要客死异乡了吗?
他稀里糊涂地摸过手机,拨了虞湘的电话过去,那边有点吵,他自然就联想到她跟曹煜的良辰美景,气得胡乱说了几句话,就把手机扔地上了。
他用冷水浸透了毛巾敷在额头上,转头又想睡,宽慰自己:再睡一下就好,再睡一下就起床去买药。
很多年都没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他那时候还叫苏恒,在弄堂巷子里作孩子王的军师。因为成绩好,模样周正,个子又抽条的快,男孩女孩都乐意亲近他。妹妹小璇还是个柔柔糯糯的小姑娘,成天看他发号施令,拿着木枪跟其他男孩子打仗,匍在地上打弹子。
爸爸常常不回来,妈妈说那是因为工作,局里的领导倒是常过来看看,拿些罐头水果的来,问问他们过得好不好。
直到有一回父亲受了伤回来,才算是一家团圆了好长时间,然后又是长久的别离。
他那时已经懂事了,知道什么叫卧底,知道父亲工作的性质,也知道母亲的顾虑和担忧。
他被送到远房亲戚家去寄养,连名字都换了,用另外的身份活着,不再是苏志勋的儿子。
他不是自愿的,因为无法保护母亲和妹妹。
他这半生也许做过很多错事,可谁让他人生中的噩梦总是成真呢?
仿佛有小孩子们打闹嬉戏的声音传来,仿佛有人焦急地呼喊他的名字,他分不清是谁,是来做什么的。
他救过很多人,也直接间接地戕害过他人的一生,如今莫非是索命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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