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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逝阴魂》正文 二十三、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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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哥儿仨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溜到了村路的另一边。♠レ许老大哑着嗓子问我和李老二:“你俩准备好了没?”见我们俩铿锵有力的点头,他就说,“我数到三,咱们就一起跑!一、二……”

    李老二突然把他给打断了,估计是对自己的速度没有什么信心:“等等,等等。要不咱们先往前摸几步再跑吧。离得近点儿,把握也大。”

    许老大看了一眼李老二圆滚滚的肚子,觉得有必要照顾一下他稍显肥硕的身材:“行,那咱们就再往前走点。”

    突然,我受到他俩的启发生出一个新的想法。我指了指那个坟头上的人影:“他要是没发现我们的话,我看也不用跑了,干脆直接偷偷溜回车上算了。”

    李老二对这个建议很是赞同,继续补充道:“我看行!他应该发现不了。干脆咱们趴在地上爬过去吧。动作轻点,就算让他听见了,他也肯定看不着。”

    许老大觉得有点窝囊:“那我们还不如钻苞米地呢。”

    怕虫子的我打死也会往苞米地里钻:“我不!要钻你俩钻。我爬!”

    既然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而且刚刚成功溜过村路又给我们增加了不少信心,李老二刚才想跟鬼硬拼的豪情壮志也泄了,附合道:“老三刚才说的对,钻苞米地肯定有声!咱们就爬吧。”

    许老大虽然不太情愿,但二比一的投票率没有办法拧着我们,也只好同意了。不过他还是比较谨慎的说:“那就爬吧!我在最前面盯着他。他要是看见我们,我就喊‘跑’,你们两个反应快点啊!”

    我和李老二一齐点了点头说:“没问题。”

    就这样,计划又从刚定好的生死时速变成了匍匐前进。一步三改永远是我们兄弟三人不变的主旋律。

    三个人就像蚯蚓一样继续沿着路边往车的方向蠕动。虽然速度十分缓慢,但还是奏效的。我们成功推进了二十来米,眼看着只剩下一半的路程,坟头上的那个人影根本没注意到我们,仍旧专心致志地刨着土。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了许老大“唉我去”的一声,爬在最前面的他居然就地打了个滚!

    我心说:“完了,他犯病了。”

    坟头上的黑影听到许老大的声音,猛然站直身子,jǐng觉的向我们的方向望过来。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由于天sè太黑,他一时还看不太清楚。

    许老大懊悔的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整个身体紧贴在地面上,大气儿也不敢出。那个人在夜sè中搜寻了半天,最后顺着路边向我们的方向走过来,脚下还呼呼啦啦的带着一串鬼火。在走到与我们平行的时候,他收住脚步,四下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敢说他肯定看见了趴在地上的三个人,因为我们和他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只隔着一条马路宽,最多也就七八米。

    趴在最前面的许老大一看,那个人影虽然离我们的距离近了,但离李老二的捷达车却远了,如果我们速度够快的话,其实是个绝好的上车机会!于是,许老大跳起来大喊一声:“快跑!上车——”

    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跟着许老大爬起来就往捷达车的方向没命的狂奔,几乎爆发出了身体的最大潜能。只几秒钟的时间就摸到了捷达的右后方,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再回手狠狠地把车门带上又按下了车门上的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有如水银泻地一般。

    许老大差不多和我同时在左后门完成了这个动作,坐在后座上一阵大喘气。气还没喘匀,他就问我:“老二呢?老二是不是没上来?”

    我回头透过后车窗望去,茫茫夜sè中,既没有李老二的身影也看不见那个刨坟的人。只留下几朵稀稀拉拉的鬼火在一跳一跳的闪烁着。我一拍脑门说:“坏了,他是不是跟我们的方向跑反了,自己往村里去了?”

    许老大也和我一起用眼睛往后找:“不能!这条路一个弯都没有,就凭他那个速度能这么快就跑没影?”一边说一边把头扭向了我,可“影”字还含在嘴里没说利索,他就吓的“啊”了一声,屁股往后一挪,整个身体靠在了自己那侧的车门上。

    许老大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语无伦次地说:“老……老三,你那边……”

    我本能的一回头,正好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结结实实的对视到了一块,吓得我心里一咯登,有如心脏被人从高处扔下来一样,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许老大那侧靠去。

    车门上贴着一张惨白的女人脸,披头散发的,那副表情看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嘴里还嚎叫着让人听不出个数的奇怪语言。

    女人毫无章法的拍打着车窗,又激动的试图去拉车门。拉了几下没拉开,便跑到前门副驾驶的位置。我一看糟糕,大喊一声:“前边儿没锁!”就从座位上窜了起来,隔着前排座位去够副驾驶车门的锁,到底赶在了那个人女人拽到门把手之前把锁拍了下去。

    不愧是多年的哥们,行动上还是非常有默契的。虽然在如此慌乱的时刻,许老大仍能紧随着我探出身子去锁正驾驶的门。万万没料到,李老二在下车前把那个车门给虚掩了,许老大的手刚一碰玻璃,门就被推开了。

    女人看见有一扇门被打开,立刻呼啸着从车前方绕了过来奔向驾驶员的位置。我们在后座上根本就不可能拉到前门的把手,若是翻过前排两个座位再去关门肯定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许老大把心一横:“唉我去!老三,咱俩跟她拼了也不能让她进来!”说完就拔起车锁,推门冲了下去,正好跟那个绕过来的女人撞了一个顶头碰。女人厉声怪叫着,劈头盖脸先给许老大来了一记大巴掌。许老大没躲开,脸上被她打了个正着。可他的反应也真快,两只手闪电般抓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腕子往自己的怀里死命的带,带着那个女人和他一同摔倒在车轮旁。女人摔倒的时候脑袋还磕在后车门的角上,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刺破耳膜。这一声叫喊过后,我心里倒踏实了许多:这是个人,不是个鬼,管她从哪来的,先拼了再说。

    我上半身还没从车里出来便看到女人压在许老大身上,正用另一只能够活动的手疯狂的往许老大脸上砸。我一不做二不休,把脚伸了出去狠狠的踹在女人的肩膀上,踹得她一路十八跌的从许老大身上飞了出去。我丝毫不敢懈怠,紧接着又使出一招饿虎扑食,从车里窜了出去,不容那个女人起身就把她的脑袋用力的按在了地上。

    女人头不能动了,四肢还不停的乱踢乱打,可就是站起不来。我按着她的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她就是个普通的女人啊,没有多大力气呀!想到这,手就有点软了。

    许老大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脸上的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我旁边帮我一起按着这个女人。女人不停的挣扎,我和许老大不敢松手,却又觉得一直按着她也不是个办法。许老大鼻洼鬓角热汗淋漓:“老三,咋办啊?”

    我反问他:“你自己能按住她吗?要是能按住,我去车里找东西先给她绑起来吧!然后开车给她送到屯子里找人帮忙。”

    许老大将身体换了个角度,用膝盖压住了女人的一条大腿,又用双手按住了女人的两只胳膊肘,对我说:“行!我自己能按住她,你快去找东西吧!”

    我试探xìng地松了松手,觉得许老大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就放开了女人的脑袋跑回车里一顿翻箱倒柜。没找到绳子,只找到了两根网线。虽然有点硬,但也能将就。我把网线抄在手里准备给女人捆上,可看着许老大按着那个女人却傻了眼:我们从来也没有过捆人的经验啊,怎么下手呢?

    那个女人被许老大按在地上,还在不停的挣扎。她的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听语气像是谩骂,可一点听不懂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我只好先用一根网线在这个女人的手腕上缠了一圈,也许是勒的狠了点,只听哇她哇呀一声惨叫,如雷贯耳,振得许老大差点没把手松开。

    女人的挣扎更激烈了。她突然狠狠的扬起了头,从喉咙的深处撕心裂肺的挤出了三个我们终于能够听得懂的字:

    “李——大——勇——”

    这三个字一喊出来犹如魔咒一般,招来一直散落在周围毫无规律的鬼火顷刻间向我们聚拢,最后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成了一个圈,把我们团团的困在正zhōng yāng。

    刚看到三朵鬼火的时候,我们心里更多的是好奇;刨坟的人影出现的时候,我们多少有些恐惧;趴在地上往车里爬的感觉,绝对是揪心;与女人搏斗的时候,带着一丝愤怒;而现在,就有点茫然了。

    鬼火围在我们四周,看着乱乱哄哄实则安静无声。但我却能感觉到,它们绝对是一群有生命意识的东西。有几朵靠在里圈的鬼火,似乎跃跃yù试的想接近我们,不易被察觉的向前飘了飘。我手中也没有其他家什,就拿着剩下的那根网线向它们挥去,怕它们靠得太近。网线挥过之处,鬼火轻盈的躲闪,却并不打算散开。

    那个女人冷不丁再次吼了一声:“李大勇!”玩了命的还要坐起身来。

    许老大扯着脖子对我喊道:“老三!我快要按不住了,她劲儿越来越大!”

    话音未落,我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在女人的胳膊上响起。伴随着一阵痛苦的嘶嚎,女人便晕了过去,不动也不喊了。我听着都觉得痛——肯定是许老大着急用力过猛,一个寸劲把女人的胳膊按骨折了,至少也是脱臼。

    女人一晕,许老大可算缓了一口气。但他不免也有些后怕:“老三,我好像把她胳膊掰折了。”

    我一边用网线驱赶着鬼火,一边焦急地对许老大说:“这地方越来越不对劲儿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还得去找老二啊!”

    许老大一指昏在地上的女人:“唉我去!咱俩打一个女的,就够差劲的了,总不能把她自己扔这儿吧?”

    他这么一提醒,我心里也过意不去了。虽然打心底里依然挺惧怕她,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大活人啊?又让我们给打伤了,真把她留在这里明天早上再死了,我和许老大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想到这,我回答他:“废话,肯定不能!我给你开路,你把他抱车上去!”

    许老大二话不说,伸手就把女人抱了起来。我看他虽然十分吃力,但坚持到车上应该不成问题。便用网线当做鞭子驱赶着鬼火,艰难的为他们开路,来到了车旁边。

    许老大把女人塞到了车子的后座里,有几朵鬼火也跟着他的脚步飘上来,他顾不上许多,直接伸手就把鬼火拍了下去,然后才关上车门小跑到副驾驶的位置。我一边用网线抽打开我身后的鬼火,一边进入驾驶室,再从里面将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随手把网线扔给许老大。许老大接过网线学着我的样子把鬼火拦在了外面,自己上了车。透过车窗,我们看见鬼火呼啦一下子全涌了上来,把我们的车围得严严实实。有不少鬼火已经冲到汽车引擎盖子上,蓝幽幽绿汪汪的一大片,看着就那么慎得慌。

    许老大回头看了一下躺在后座昏迷的女人,似乎有点儿不放心。默默乞求女人一时半刻不要醒来。他看女没有动弹的迹象,便转身催促我:“老三,快开车!往屯子里开,看看能不能找到李老二。”

    我发誓,我想尽快离开这里去找李老二的心绝对不比许老大少半分,可是方向盘下面根本没有钥匙!李老二下车的时候一定是出于习惯顺手把钥匙拔走了。

    我此刻恨不得好好感谢一下李老二的八辈儿祖宗,怎么就偏偏给一身臭毛病的他培养出这么一个好习惯?同时又后悔自己光顾得看电视电影里的人只需拽出一堆花花绿绿的电线,两根一碰就能启动车子很帅,却从来都没想过应该学一学。

    “他nǎi妈的!”我苦着脸骂了一句,“李老二把钥匙拿走了。”边抱怨边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汽车喇叭“滴滴”的响了,吓了我一跳:“我靠!不插钥匙这破玩意儿也能响?”第二句话还没骂出来,我却惊奇的发现,喇叭鸣响的瞬间,引擎盖子上的鬼火都逃命似的飘下去了。

    原来这鬼东西怕喇叭声!我又连着按了几声喇叭,鬼火都跑出五六米外远停下了。看来汽车喇叭的威力范围只有五六米。可五六米有什么用呢?车发动不着,鬼火又散不开。如果我们现在贸然下车,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问许老大:“咱俩是豁出去往外冲,还是就在车里等天亮?”

    许老大先看了看后座上的女人:“等着倒行,我就是怕她一会儿醒了继续搁车里跟咱们打……我还有点担心李老二。”

    我看了看表,现在才夜里十二点多钟。就这样干等到天亮,要是再出点什么其他的状况,不得把我们俩活活憋死在车里。反正鬼火也伤不了人,往外冲吧!

    突然,车身下连续传来四声“乓乓乓乓”,捷达车瞬间往下一沉。我条件反shè的说:“糟了,轮胎放炮了!”

    许老大指着那些鬼火:“唉我去!是它们整的吗?”

    我一脸茫然的说:“不知道啊!这玩意儿还长能耐了?”

    许老大鼓了鼓勇气:“你按住喇叭别动,把这些玩意儿撵远一点,我开门看看。”

    我便按住喇叭长鸣。许老大看四周的鬼火后退了,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把脑袋探了出去往车后看了一眼,又连忙关上:“老三,车轮胎都化了,好像是烧的。”

    我大惊:“你刚才不还上手拍了吗?这东西不是不烫吗?还能把轮胎给烧爆了?”

    许老大也有点怀疑自己看错了:“你再按着喇叭,我下车去看一眼。”说完,他在连绵不绝的“滴滴”声中下了车,快速地弯腰绕着车子跑了一圈才回来:“唉我去!肯定是烧的,地上都烫脚。你还是一直按着喇叭别停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喇叭能不能按一宿啊?老这么按着一会电瓶别在没电了,那咱俩就瞎了。”

    许老大灵机一动想出办法来了。他抻长了身子,从后车窗下拿过来一样东西。我一看这个东西,不到一米长,一头粗一头细,正是南非世界杯上让各支球队都头痛无比的噪音利器——呜呜祖啦!

    据说真正的呜呜祖啦是羚羊角做成的,非洲人专门用它来驱赶狒狒。吹响之后的声音能超过一百分贝,其气势堪比排山倒海。我们这支虽然是李老二花二十块钱从网上淘来的塑料赝品,但是声音也绝不容小觑。我们三个闲曾经的蛋痛把车开到野外对着旷野一顿猛吹,树叶都花花直掉。呜呜祖拉的声音虽然不一定及汽车喇叭声音大,却绝对比汽车喇叭难听多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用它来驱赶鬼火肯定没问题。

    许老大把车窗摇下了一半,将呜呜祖啦伸出窗外。卯足了力气狠命的一吹,声音震耳yù聋。再瞧那些鬼火,像遇见了天敌一样四散奔逃狼狈不堪,足足退了能有二十米开外才停下。

    许老大兴奋地说:“唉我去!绝对没问题!我背着这个女的,你吹它开路!累了咱俩再换!”

    我也高兴得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好!咱们往屯里走,进屯就大喊救命。我就不信这些鬼火敢去人多的地方。说不定李老二听到咱俩吹这个,还能出来找咱俩呢!”

    主意以定说干就干,我先按汽车喇叭把鬼火哄远点。许老大费劲巴力的把女人驼到后背上。估计离坎子屯有人住的地方大约二里多路,我们两个应该能坚持下来。

    下了车许老大背起女人大步流星往前走,我在后面卖力的吹响呜呜祖啦。可走出了没有两三百米,我就发现太高估自己的肺活量了。一路走一路吹,头晕眼花眼冒金星的缺氧现象已经慢慢呈现出来。鬼火追着我们越来越近,我却只能吹吹停停。看它们离得太近,我就吹两声;退开了,我再喘口气。终于在最后一次把鬼火赶到二十米开外之后,我呼哧带喘的对许老大说:“大哥,我实在吹不动了。要不咱俩换换,我背她,你吹一会儿?”

    许老大看我脸sè发紫有出气没进气,担忧的说:“我吹到是行,你现在这样能背得动她吗?”

    我说:“试试吧!”

    于是许老大帮着我把女人驼到了背上,鬼火趁这间歇都已经飘到我们脚下了。果不其然一股灼热从脚下传来,许老大连忙抄起呜呜祖啦一顿猛吹,鬼火又退了回去。

    吹呜呜祖拉对体能的消耗实在是太大,刚才吹了那么一会,现在背着女人没走出一百米便感觉力不从心,脚下像踩了棉花一般,眼前的景象也开始逐渐模糊。

    许老大委屈地对我说:“唉我去!带瓶水出来好了,我也吹不动了。”

    鬼火等的就是空闲的机会,又成片的涌了上来,好像比刚才多了不少。许老大只好鼓腮邦子又吹,可声音明显不再洪亮,对鬼火的威慑力也不如刚才强大了。鬼火越聚越靠近,离我们只有几米远了,我们能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许老大绝望地说:“唉我去!老三,你还能吹动不,你要是吹不动,咱俩就得被烤死在这了。我从来也没想过我们会死,真冤啊!”

    我艰难的摇摇头,一副活不起的样子——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我们几近绝忘的时候,前方的道路上传来一声洪亮的佛号:“阿咪陀佛,贫僧打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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