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抬头看着我.唇角稍弯一下.连对自己的称呼也改了.认真地道:“老身一生阅人无数.定信真人有此能力.只要能保‘三横一竖’平安于世.老身死而无憾了.它日真人守的云开见月明之时.莫忘老身所求.”
又一个为家族死而无憾了.我想到了楼扬.更加理解他当时的苦衷.为了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都要背叛族人.这需要多么大的决心和毅力.内心挣扎必痛苦到极点.
我目光波澜不惊盯着师太.微哂.道:“我能否在此安稳度日.现在要仰仗师太了你了.”说完不在理师太.转身离开.
狡猾的老狐狸.她即可这样求我.更会这样求康王.否则康王不会來去如此的方便.更甚者狐狸厮.真是不放过任何一线希望.老谋深算至深.
庵里并非长久的安全之所.我思索着.要棋走险招.该见见皇上了.否则自己永远处于被动.也要探一探宫中的情况如何了.
我把许氏叫到跟前.郑重地道:“许姑姑.当着明白人我也不饶圈子.请您老回宫禀报一声.我怀了越王爷的孩子.我要见皇上.”
“真人可是想好了.当真要见皇上.”许氏皱一下眉头问道.
我坚定地点点头.只有深入虎穴.把我这个筹码押给皇上以安其心.方可解司马珏之危.也可防他人对我暗中下手.
许氏默然了片刻.才点点头.
两日后.许氏回宫.我让采苓盯着青溪和凤锦抄写经文.别让她们俩去给她们的主子去通风报信
可让我沒想到的是采苓那妞转眼也不见了.我不由心中一惊.不会这丫头也另有其主吧.那我可真是被人卖了还帮她数钱呢.
心中难以平静下來.可又不便询问青溪和凤锦.只好在院子中焦急地來回走动着.
终于看到采苓风风火火地进院了.一见我严肃的样子.稍愣了一下.“公主.信王……”
“你去哪儿了.” 我心中一股烦闷之气陡然升起.厉声道.
采苓忙上前扶住我.道.“公主是有身子的人了.当心点. ”说着脸上一副得意相低低声音道.“奴婢去找师太了.庵中吃的太清淡了.让她给公主加些有营养的肉食.瞧公主这身子太弱了.为小世子也得多吃.哼.她敢不从.”
我愕然.肉食.你让出家人给我做肉食.把她们馋到怎么办.这.多不给菩萨面子啊.这不是难为师太吗.刚想劝她.
就见采苓眨眨眼睛又兴奋地在我耳边低声道:“奴婢还把这几天的脏衣服拿给那位假扮您的尼姑去洗了.”
我咧咧嘴.“采苓不待这样的.她也是为我好呀.”
“公主.莫要为她说话.奴婢怎能白侍侯她这么些日呢.再则她不配冒用公主的身份.让她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莫要心中再惦记此事.”采苓忿忿不平说道.
我唇角直抽抽.这丫头好生的心眼小.让人无语.就算让庵里给我做肉食也得告诉她们我想吃红烧肉.再有就是那名尼姑.让她洗衣服干吗呀.直接跟师太说.让她來侍候我们俩.你可以专心为我抄经.
刚想说导她几句.就见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脸严肃相.特仗义地急道:“公主.信王殿下來了.在外面要见您.奴婢是不是也替您回了他.就说他母亲喊他回家吃饭呢.”
我一头的黑线下來了.看着采苓.真有点哭笑不得.嘴角再次抽动几下.道.“让他到院中來.我要见他.”
采苓不解地眨眨眼愣了片刻.还是点点头.斗志满满地出去了.
狐狸厮永远都是笑容满面.热情洋溢的样子如他身上的火红衣衫般.风骚地摇着折扇.笑眼弯弯地上下打量我一番.点点头.
我撇嘴漫不经心地冷眼瞟他两眼.张望一下四周.拐弯抹角地 道:“难怪今天阴风阵阵.飞沙走石.原來是‘红孩妖’到此.”
狐狸厮摇头叹息.“真是难改嘴强牙硬的性子.”
他抬头看看初春暖阳高照的天空.再看着满山的红桃粉杏.笑的很是欢快.扭头看向我.语气轻松道:“天气真是好啊.感觉甚是不错.想來定是你也给我颂平安经的原故.”
“嗯.是的.给你颂超度经颂的.”颂你个头.我心里暗自腹诽.明摆着什么都知道.还装蒜.那我就把你的‘蒜皮’也扒了坦白白吧.
我嘲讽道:“信王殿下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洒脱.不像我每天为了生存发愁.还得提防着命不要被人拿了去.唉.好生让人难过.”
他摇着折扇笑着走近我.道:“难过什么.这不好好的吗.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对你身子不好.有我信王护着你.无须担心.”
我心中一怔.难不成知道我怀孕了?轻蔑地道.“你.”我说着一指院墙上风中摇摆的毛草.道:“就这样左右摇摆地护着.”
他毫不在意地笑道:“这又如何.要懂得审时夺势.哪边有利于生存就向哪边.你难道不想生存的安稳.”他依旧是如此的坦诚.
“安稳.”我冷笑.“恐怕你这样的人终究会被两边的人所不耻.”真不愧是狐狸厮.我气闷.说完大声喊采苓道:“去把那草给我砍掉.看他再摇摆.”
狐狸厮:“……”
时令已经进入五月.三个月了.我终于从狐狸厮这儿知道了司马珏的消息.他依然在肃边.皇上未给他定罪.却还嘉奖了他.
我猜想.这其中必有我回到庵中这一原因.另外.皇上必是对他的实施安抚策略.他如今兵权在握.康王又要被赐封为太子.是在稳住他.用这个手中有兵权的皇子來牵扯各方的势力.
师太把我叫过去“闲聊”.只是这闲卿的话題忒大了.竟然是关系到朝廷内外变动的大事.
宫中发生了变化.皇上龙体欠安.朝中之事在全权由康王代理.听说皇上一旦身体好转就要正式立康王为太子了.
康王一接手朝政.便进行大刀阔斧的变动.先是人事调动.多地握有重兵的将领被换.唯胜下卢云州容家.不是康王未动.是他不敢动.听说他要把容裴振调回帝都解甲归田.容裴振怒气冲冲闯到朝堂之上.二话不说就把剑就横在了自己颈上.并言.容家百年來从未做出过让北晋百姓有过微词之事.他还能征战沙场.此时却要他解甲回來养老.想來是皇上对他容家的不信任.他有辱容家百年的声誉.愿自刎谢罪.
虽说容裴振的举动太过于偏激和鲁莽.却真把康王和王霖吓住了.
“‘百年容家撑天下’这句话.不是凭空乱言而出.死一个容裴振是小.只是那样容家极有可能令北晋天下大乱是真啊.”
听师太还说.对于朝中不服从调动或有反抗.更甚有微言的人.都定了罪.罪名从谋叛、不道、到内乱等罪.不是被问斩就是被关进了大牢.再或是流放.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唯恐自己被加上罪名.
我思忖着朝堂内外的人们.此时明哲保身最要重要.谁还敢为远在边境的司马珏进言呢.估计康王下一个动手的就是司马珏.现在不动声色.怕是风雨欲來的前兆.
听着师太的侃侃而谈.我更是不解了.这老太太她究竟是站在哪一头的.她一会东一会西的.这可真是个事儿.
更是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这么详细的朝中之事呢.我似乎感觉到暗处隐匿着无数的“眼睛”在相互窥探着.
果然.沒两日师太就又传來消息.康王代皇上传旨给司马珏尽快抓住引起“叛乱”之人周宏安.并要他亲自押送到帝都.否则以平叛失职论处.又重新任唐棣为肃边大元帅.把司马珏降为了监军.
我又开始不安了.我知道周宏安就是在司马珏的秘令下杀了范鹏程制造了所谓的“叛乱”.一则夺范鹏程的兵权.二则削弱王霖的势力.司马珏定然不会把周宏安送入虎口.可他又如何处置此事呢.
我双手托腮坐在桌前.双眼出神地盯着一个地方琢磨了半天.也沒琢磨出个头绪來.
我好愁.我真愁.我愁的又饿了……
……
我已经怀孕四个月有余了.锱衣都遮不住肚子了.我有史以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皇上病了.进宫要成泡影了.谁还能护得住我.谁还能帮司马珏.真是愁事“组团”來愁煞人了!
许氏进宫已经七八天了.还沒回來.难道我真的被人抛弃了.皇上也要失言.
五月初五端午节.庵中送來了粽子.我本就喜欢吃.却食之嚼蜡.
三更天时.许氏突然从宫中悄悄回來了.黑灯瞎火的把我从床上拉起來.伙同采苓快速地将我抱裹成了一个似端午的“粽子”.从庵中后门出來.哪儿有两个穿戴严实的人等着.让我做上肩舆.我们悄悄地向山下走.
走出庵门的那一刻.我忍不住回头.还是看到了夜色中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口.
……
进宫已经十几日了.天气渐热.我的身形越來越笨拙.采苓每天早上和傍晚在这个小院子中“遛我”.
我每天看着这院子中上方的一隅天空出神.皇上未招见我.只是把我悄悄安排在此.只有许氏和采苓侍候.院子门口有两名太监把守.平时的生活用度都有许氏跑前跑后.我和采苓寸步不能离开院子.
许氏对我的问題是三缄其口.只说奉主子之命侍候我.
这期间也沒有人过來搭理问候我.
我不知道这是宫中哪儿.估计是冷宫之类的.我扒着大门从门缝中向外看了几次.周围除了树木.围墙.假山.极少看到宫人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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