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见死仁走远,转过身盯着向玲,作为一个鬼婴,能长到如此程度,简直就和一个人没有任何区别,老人想到这,不禁佩服起向建的大手笔,要做到这一点,吊住向玲的命,不让其危害人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向玲这个名字,刘爱玲名字中也有个玲字,老人微微动容,老人没猜错,向建为了吊住向玲的这条命,让她从一个死婴鬼婴变成一个活人,他付出的代价便是一只眼睛,一只巅峰时期足以扭转生死堪破虚妄的一只阴阳眼。
另一边,死仁则陷入了不断的自我怀疑中。“值得吗?”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死仁走得很慢,他路上不停的这样问着自己。
“我和她认识也没几天,但是。”说死仁心中不纠结是不可能的,换个角度看,他也是一个心智较为健全的普通人而已,正常人躲着鬼还来不及,又怎会主动去招鬼?
“这样做了,我能得到什么呢?向玲的感激?老人的赞赏?我究竟图个什么呢?”
“我的身体外力是无论如何也伤害不到的,那么时间呢?我会衰老乃至死亡吗?”
死仁想了想,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他心头,“会不会我老死的那一瞬间,会再度被救活?类似于时间倒流?也就是,永远徘徊在不老不死的那一刻?无限逼近我身体每个细胞老死的那一刻?”他平常并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根本没有必要,现在,他答应老人去城郊的公墓放出向玲母亲的魂魄,一股无比空虚的感觉悄悄蔓延到了他的身体各处乃至心灵深处。
“人的寿命终究是有尽头的,到时候,我还半死不活的活着,别人却都已经死亡,谁会记得我曾经干过这么一件事?根本没有价值。”死仁心中不知不觉的否定了自己刚才的那股冲劲。
“原来我的同情心,就如此廉价吗?”死仁自嘲的笑了笑,虽身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却感到自己是独自一人。
死仁步伐渐渐加重,一丝汗珠从额头悄悄冒了出来,“那股从心底冒出的怜悯,冒出的不忍,冒出的想要帮助她的那股愿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否决掉啊,即使是空虚无比的我?”死仁这样想道。
人的性格,为人处世的方式,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单一的,而是复杂的随时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的,为什么会这样呢?自我审视?自我怀疑?他人思想行为的影响?或是无生命物质的干扰?或者单纯的只是人类的本性:为了利益吗?,为了所谓的个人或集体利益,就随意改变自己,直到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可是,那又是什么呢?”死仁直觉般的坚信一定有一个根本的原因支撑着人不断的改变着自己,绝不是那些外在的任何事物。
“总之,先去做吧,空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死仁自言自语了一句,加快脚步,摸了摸裤兜,没想到这条新换的裤子中还放着点钱,看来可以坐公车去离公墓最近的那个站点,大大节约了时间。
老人在他走后不久,抱着向玲回到了死仁家,随手拿起了一本死仁书架上的书,津津有味的投入书中世界。
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和警车七零八落的围在灵魂议会分部所在的这幢楼下方,刚才接到群众报警,说这里有人跳楼自杀了,那人还拨打了120,120得知地点后,不认为这人还有活下来的可能,但还是来了,万万没想到,粗略检查后,这人竟还吊了一口气,这可令这些医务工作者大大吃了一惊,赶快将摔的还有个人样的火抬上了救护车,拉到了医院进行抢救。
周围围了一圈人,都是看到这边有异状围过来围观群众,还好死仁走得早,否则能不能从这一大帮闲的没事干的人群众挤出去还是个未知数,滑稽的是,警方在调取了监控录像之后,厄运缠身的死仁不幸被列为了第一嫌疑人,因为在这人摔下来不久后,他便从大门堂而皇之的走了出来,楼中的那些工作人员看到死仁是从楼上走下来的,没有阻拦,在警方提醒后,公司一查,查无此人,于是很简单便得出结论,这人绝对有问题,还是大问题!即使那人不是他从楼上推下来的,也有很高可能有什么联系,还别说,警方猜对了一部分,的确是死仁把火撞下去的。
死仁还不知道自己几乎要被列为通缉犯了,此时他正坐在公车盯着前方那人的头发,发着呆,一时间竟有些茫然失措。
定了定思绪,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将其卸下,指尖划过他父母的脸庞,微微伤感,“如果你们还活着,说不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呢?”他身旁坐着的那女人看到死仁如此动作,如此神态,不由得嗤笑一声,死仁则报以冷眼。
见死仁冷冷的扫了自己一眼,那人转过头,低声嘀咕道:“哼,现在的孩子啊。”
死仁看了看那女人的穿着打扮,心中了然,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白领蠢货,死仁恶意的想到这女人估计一整天想着的都是如何勾搭自己的上司吧?
看着窗外飞速消逝的高楼大厦,死仁注意力从外物上移开,不在想任何事,死仁停下了种种思虑,一心一意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时光。
大约半小时后,死仁在城市边缘下了车,身后仍是片片高楼大厦,眼前已变成一
间间低矮的平房,也有些工厂,但并不是很多,死仁深深地吸了一口郊外的清新空气,心情似乎也变的好了起来,不复刚才的沉闷,死仁走向公共墓地所在的方向,他对这里很熟悉了,因为他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看一次他的父母。
穿过略有起伏的小丘陵,大约二十分钟后,天色渐黑,死仁终于走到了墓地大门前,守门的老大爷热情的欢迎了死仁,他在这里守了十几年了,自然是认得每个月固定来一次的死仁的,死仁冲老大爷笑了笑,说明来意后,接过了老大爷递来的温水,将一瓶水喝净后,死仁对老大爷寒暄了几句,走进了墓地,老大爷对走远的死仁大喊一声,说道:“时间不早了,这里晚上是不开门的,你要快点啊!”死仁挥了挥手,示意老大爷自己知道了。
死仁看到墓地里人很少,如今已是深秋季节,又临近夜晚,在晚上,墓地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恐怖的地方,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晚上这里鬼气浓厚,而鬼气又有一定的致幻作用,所以人们常常在晚上的墓地看到鬼影之类的东西,有些是真的,大部分是假的,但不论真假,这里晚上是没有人敢逗留的,正方便了死仁的行动。
死仁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父母的墓地,他父母的墓地是挨着的,死仁就站在两块墓碑中间,静静的看着地上的野花,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色已经近乎完全黑了下来,死仁敏锐的听到一阵阵低沉的脚步声,快步蹲着躲在了一块墓碑后,果不其然,几十秒后,老大爷拿着手电筒经过了这块墓碑,他在巡视还有没有人逗留,他并没有仔细的搜查每块墓碑后,老大爷不认为有人有这个胆子,他干这活十几年,自然也碰到过一些离奇恐怖的事情,他心知,世界上有些东西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所以他并不敢冒犯那些已死之人。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死仁从他任选的那块墓碑后钻了出来,看了看手表,已是晚上七点。死仁走向这座公共墓地的中央位置,他觉得这样刘爱玲出来的会更让容易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来到了九点,死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双腿,舒展着身体,穿的很单薄的他在寒风中感到很冷,便开始活动筋骨,既能暖暖身子,又能为接下来可能会有的逃跑做准备,一举两得。
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死仁略感无聊的抬起头,依稀能看见几点星光,陡然之间他感到一阵心悸,浑身止不住的打了几个哆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再次看了看表,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三十五。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是阴气非常重的时候,这是古人的说法,换到现在,就是鬼气特别重的时候,鬼物大多在这个时间段活动。
死仁看过这方面的资料,心中慢慢升起戒备,随着时间推移,刘爱玲重新得回力量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这是不可逆转的过程。
刮过一阵寒风,吹得死仁的衣衫飞舞,感到周围似乎越发的冷了,同时他的第六感告诉他,有一些东西在盯着他看,死仁并没有特别在乎那些小鬼,刘爱玲的鬼魂才是重头戏。
周围愈发寂静,似乎是为了接下来的疯狂爆发,死仁此时心中闪过的只有一个字,海!老人告诉他这个字一定是有用处的,海,代表着什么呢?宽广浩淼博大包容愤怒祥和激情死寂,死仁心中想到了这些词语,但好像和现在的处境没有什么关系。
死仁仍在那里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神智渐渐模糊,身体不受控制的缓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不再跳动,静止在了凌晨零点。一个大大的鲜红掌印,不知何时出现在死仁倒下的那片土地上,活像那血手印将死仁捏在了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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